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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往事05
景盛楠在景雨身边坐下,脸上恢复了一贯温润随和的笑容:“堂妹,地上凉,还是不要坐太久了。”
景雨点头:“多谢堂兄关心。”
榕舒跳到景雨跟前,直接要拉她起来:“四姨母,不要一个人坐着,跟我们一起玩嘛!”
景雨还是笑着摇头:“我腿脚不便,不能多动,让嘉木堂兄陪你们玩吧。”
榕舒的目光这才移到一旁的景盛楠身上,似有些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吧。”
这些少年少女们对景雨还是恭恭敬敬的,一则是因为她是长辈,二则是因为她是平南王的嫡女,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太后的亲侄女,地位尊贵。但是景盛楠只是旁枝的亲戚,又非嫡子,这些皇子王孙的总不愿同他亲近。
景盛楠自然也看得出榕舒的不情愿,淡淡一笑:“草民生性愚讷,还是在此陪着郡主聊天吧,二皇子和郡主好意,草民心领了。”
榕舒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那边有人唤他过去玩,榕舒便匆匆离开了,景雨看着景盛楠依然沉静温和的面容,心里有些愧疚和怜惜,只能转移话题:“堂兄,你科举准备的如何了?”
景盛楠含蓄的笑笑:“差不多了吧。”
景雨知道他已是胸有成竹,也为他觉得开心:“等秋试后登上龙榜,堂兄便可入朝为官,以堂兄的学识能力,定能节节高升。”
:“承堂妹吉言。”景盛楠还是不卑不亢,沉稳的说着。景雨想了想过继一事,平南王那边应该是没有问题了的,只是不知道他意下如何,不若提前知会试探一番。
:“堂兄也知道父亲膝下无子,族中老辈又一直催促着要父亲过继一位儿子,但是族中同辈少年出众者少,景雨也担心那些少年心高气傲,不愿同意过继一事,堂兄意下如何?”
景雨言下之意明显,景盛楠抿嘴一笑:“堂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嘉木人微言轻,不敢大放厥词。”
景雨心中叹了一口气,景盛楠做人比她还要谨慎自持,也懂得场面话的分寸,将来入朝为官正是适合。但是这样的人也懂得与人保持一定距离,不可交心。
景雨又说了些别的话题,景盛楠都一一应对自如。榕舒玩的累了,又跑了过来,赖在景雨身边:“四姨母,我跑了一阵,热得很,四姨母帮我扇扇风吧。”
榕舒是三位皇子中最活泼天真的,只比榕凤大了一个月,他很是崇拜平南王,连带着也喜欢亲近景雨。此时正值盛夏,榕舒脸上满头大汗,脸蛋通红,一双明晶晶亮的看着景雨,景雨也挺喜欢这位侄儿,生性单纯,又爱热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景雨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团扇,缓慢轻柔的替榕舒扇风,一边也不忘嘱咐道:“你这满头大汗的,可要当心晚上夜冷着凉。”
榕舒随手用袖子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一边傻乎乎的笑着看着景雨:“四姨母,你以后多多进宫来走动吧,宫里着实无聊,大哥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苦学,三弟也渐渐学了他的样子,都没有人陪我练骑射。那些宫女太监更是没一个有趣的,木讷死板的很。”
景雨呵责道:“你生为皇子,就该像你大哥、三弟一样勤奋学习,将来造福社稷百姓。”
榕舒扁了扁嘴:“四姨母,你也说这些没趣的话,皇祖母、父皇、母妃天天在我跟前念叨这些,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榕凤也气喘吁吁的过来了,正好听到景雨和榕舒的谈话,不由得笑道:“二哥,怎么到四姨母跟前来诉苦了。”
榕舒冷哼一声:“在宫里没人偏袒我,一个二个就知道训斥我,还不许我跟我四姨母说说体己话了。”
:“哟,四姨母怎么就成了你的了!”榕凤也提高了尾音冷讽。
景雨知道榕凤和榕舒两位皇子性子不合,奈何两人又都是硬脾气,常常话没说到几句就要吵起来,赶紧在中间斡旋:“好了,好了,都不小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吵吵闹闹的,不怕人笑话。”
这一下,榕凤和榕舒倒是老实不再说什么了,相互瞪了对方一眼。那群少年少女玩累了,都停下来休息。因为榕凤和榕舒都坐到了景雨身边,那伙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四姨母,你讲个故事听吧。”众人围着无聊,大皇子榕文就提议道。
在这群人中,景雨辈份最大,自小又是跟着平南王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要讲故事自然要从景雨开始。景雨想了想,沉吟了一声,缓缓开始讲了起来:“那是我七岁的时候,爹要去南疆驻守,我便央求爹带上我同去,那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南疆虽是我朝国土,但是因为地形复杂,多瘴气毒物,朝廷对它一直就疏于管辖,不少流匪拉帮结伙自成一派妄图起事,爹爹此行便是去平反的。爹爹军事繁忙,将我留在了郡守府上,我年幼不懂事,喜欢到处乱跑,在南疆结识了几位本地的小孩,相邀去大山里探险。”
回忆起往事,景雨神情有些飘渺:“南疆的山幽深险峻,终年飘散着云雾,高大的乔木几乎遮天蔽日。我一进山就有些后悔了,山里多瘴气,我需要用湿布遮挡住口鼻才可通行,一群伙伴里,只有我是外来人,不习惯攀爬这南疆的山,渐渐的掉队了。我很害怕,大声喊那些伙伴的名字,可是没人回应我,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却因为地形复杂,久久走不出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我又听见山林里似乎传来了野兽的嚎叫,太过害怕的我,一路狂奔乱跑,失了方向。”
一群少年听得出神,都睁大了眼,认真的看着景雨,静静等待着她说下文,景雨挪了挪坐的有些酥麻的腿,又继续讲道:“我曾听郡守府的丫鬟婆子们讲过许多关于山林鬼怪的传说,其中一个传说是关于狐狸的,据说在深山里修炼成精的狐狸法力无边,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幻化成人形,勾引那些被困在深山老林里的人随他走,然后将他们身上的阳气吸收干净,以永葆青春。被吸尽了阳气的人就会死去,而狐狸会取那些死了的人的骨头做成玉箫,在月下吹奏。我走的太累了,就坐在一棵树下休息,这一天正好是这月的十五,我看见月亮升上高空,将暗淡的树林照亮,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银色的辉光。而与此同时,凄凉的箫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且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狐狸的传说在我的脑海里越发清晰。”
不得不说景雨还是有讲故事的天赋,这些前后铺垫陈述,已经让那群少年们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少女们则更是明显的皱了眉头,一脸紧张害怕而又好奇的模样。
:“月光下,从迷蒙的烟雾里,缓缓走出一身穿白衣的人影,起初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根据身形,能够辨认出那是一名男子,他向我的方向走近,渐渐的我能看清楚他,可惊奇的是他居然是一头银发,在清幽的月光下散发着淡淡荧光,看清楚他的第一瞬间,我就强烈的预感知道,这个人定是狐狸幻化成的人,他那上扬的丹凤眼分明是狐狸的眼睛,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他,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神情举止又都很温和,不似传说里一般邪恶。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在我面前蹲下,声音轻柔‘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家里人走散了吗?’,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好象找到了家人一般,他的声音很温暖,让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告诉他我是平南王的女儿,和小伙伴们来山里玩耍却不小心迷了路。他安慰我说会带我回家,我将手伸到他手心,和他一路走着,我越走便觉得思绪越发模糊,我忘记了自己要回家的事情,忘记了我的家人,甚至忘记了我自己是谁,我茫然的跟着他走向山林深处,自那以后的记忆我就模糊了,直到爹爹的人找进深山,找到了我,那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景雨如释重负的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那些少年少女们的神情各异,少年们由刚开始的新奇渴望变成了不屑:“狐妖不是要害人的么,怎么你还能平安回来,这故事太假了。”
少女的心思则要细腻柔情的多,端亲王的郡主茹仪一脸感动惆怅的说道:“若是我能有缘见一次那妖狐就好了。”
不少少女跟着茹仪附和,景雨轻笑,摇了摇头:“一个故事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魅魍魉的,方才的话都是我编出来逗你们开心的。”
景雨大大方方的承认,又让众人都有些唏嘘不已,可惜真的只是个故事。
晚宴结束后,景雨送走了那些公子小姐们,身心都有些疲倦了。景盛楠在帮着管家料理一些事情,这以前都是景雨做的事,现在交给了景盛楠,景雨有些不习惯,平南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景雨的肩膀:“你大叔公催促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以前推辞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你堂兄人品相貌、学识才干都是一流,有了他,你我都可以轻松很多。”
:“爹爹说的是。”景雨从景盛楠身上收回视线,看来这些事情日后都要慢慢地交给景盛楠了。平南王欣慰的看着景雨,一时又有些感慨:“雨儿,这么多年难为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虽然、、、、、但是我平南王的女儿,不愁找不到一门好亲事。你要是有这个心,就跟爹爹讲,爹爹随时准备为你操办。”
景雨有些无奈的笑笑:“爹,女儿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只要爹和景家都好,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也无所谓。”
:“胡说!”平南王严肃的呵斥,“虽然爹不逼你,可是你要是想一辈子不嫁,爹绝对不会同意。爹明天就给你定下一门亲事。”
景雨也怕把自己父亲惹急了,当真一不做二不休给自己定一门亲事,赶紧解释:“爹,我只是说说罢了,哪能一辈子不嫁,难不成要爹和嘉木哥哥养我一辈子。”
景雨适当的改口,让平南王柔和下来,平南王思索片刻后说道:“雨儿,你看看什么日子好,咱们就将嘉木过继来,正式纳入我平南王子脉下。”
:“我看赶在秋试之前都行。”景雨想了想回道,“还要隆重的举行仪式。”
平南王呵呵一笑:“是我的好女儿,可惜你不是个男儿身了,否则,爹爹定带着你上战场,所向披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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