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
“你这一手夹下得——”漂亮细长的眉轻皱。
“怎么样？不赖吧！”沉浸在无限的自恋中以至于完全忽视了对方的表情。
“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黑色的眼眸咄咄逼人。
“什么？我觉得这是一着妙手呢！”不服气地回瞪。
“哪里是妙手？明明是连业余棋手都下不出的昏着！”毫不留情地泼人冷水。
“所以我才出奇制胜啊——”有点心虚。
“奇是出了，棋也输定了！”步步紧逼。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我再在这里一手靠！”被骂火了。
“那我就下这一手粘，断你大龙！”丝毫不给人面子。
“什么？敢断我大龙？那在这之前我先顶！”大怒。
“都下成这样了还死不认输？”生气。
“我就不认输！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逆转？”大大怒。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逆转的！”火大。
“你这是嫉妒！我一定会有办法的！”龇牙咧嘴。
“水平这么差，谁要嫉妒你？”不屑一顾。
“你说什么？”
互瞪中——
“哼！”
“哼！”
“我要走啦！”起身，后转，向门口走去。
“喂！”另一人仍稳如泰山。
“干嘛——”虽然不爽，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你家。”
“••••••”沉默。
“••••••”再沉默。
“••••••”继——
“你怎么不早说——”进藤怒气冲冲地回到棋盘前，坐下，像看仇人似的瞪着表情淡定的塔矢。
而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塔矢则不慌不忙地收拾棋子，准备他们的下一盘棋。
“我们检讨一下北斗杯对高永夏的那盘棋吧！”像是怕触及进藤的回忆一般，塔矢说话的口气是小心翼翼的。
“好啊，我也正想和你讨论一下呐！”也许进藤的脑筋真的比塔矢想象的还要简单，忘记对他来说还真是拿手好戏。
昨天对高永夏那一局着实让进藤输得很不甘，这两天总是想着能在其中找到扳回的机会，可自己一个人一定没有办法吧！进藤有些泄气地想，虽然不想承认，塔矢的棋的确下得比自己高明，即使再不甘愿，此时进藤也就只有寄希望在眼前的塔矢亮身上，希望能在和塔矢的复盘中找到一些方法。
时间在不断地落子和少年们时而低声时而尖锐的检讨声中流逝。转眼间，墙上的钟已指向十一。
“啊——好累——”撑了个大大的懒腰，进藤满足地收起棋子，今天和塔矢复盘收获还真是不小，虽然之间由无数次因意见不和而吵得不可开交，但结果是让人满意的，那也就不必在意什么过程了。
随便地揉了揉头发，进藤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钟。
“啊！”
听到进藤的叫声，原本准备穿衣离开的塔矢寻声望去，终于也意识到进藤大叫的原因。
“都十一点了，居然都没发现——”进藤很是郁闷地说，“完了，没有电车了——”
“无所谓，”为了安慰进藤，塔矢拍了拍他的肩，“我打车回去好了。”
不过很可惜，进藤此时压根就没再听他说话，因为他正在努里寻找着补救的方法，所谓一心不能二用，然后自然而然就把塔矢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咯。
“喂。”塔矢疑惑地看着进藤。
“进藤？”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进藤？”把脸凑了过去。
“干脆这样！咦？塔矢你干嘛靠得那么近？”进藤突然大叫起来，把塔矢吓得差点趴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傻了呢！”塔矢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看着进藤。
“你干脆睡我家好了！”知道吵不过塔矢的进藤难得聪明地转了话题。
效果不错，塔矢的脸色变了变，半晌，才拒绝道：“不，不用了，我还是打车回家吧！”
“喂喂——”进藤不爽的瞅着面有难色的塔矢，“嫌我家不好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塔矢着急地辩解道，“只是——”他心虚地避开进藤的眼睛，瞟向了一边。
“没有什么只是，就这么定了吧！”进藤干脆地拍了拍手，径自代开柜子，抱了床大大的棉被，东倒西歪地走回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棉被铺在了自己床脚的空地上。
看着进藤笨笨的样子，塔矢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身子帮进藤铺棉被。
有了塔矢的帮忙，进藤终于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自己的“大工程”，他双手叉腰，常常地呼出一口气，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厄，当然也有塔矢的一份功劳——说：“那么，塔矢你去睡我床，我睡地板。”
“那怎么行？”塔矢变了脸色，“你受凉了怎么办？”
“没关系啦——我身体好得很——”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准确性，进藤狠狠地拍了拍胸，却很没面子地被自己拍得咳了起来。
“不行，你去床上睡！”塔矢皱了皱眉，态度强硬。
“不要！”进藤不打算退让。
“快一点——”
“不要！！”
“进藤！！！”
“不要！！！”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直到进藤眼睛瞪酸了，才决定让一步。
“这样吧!我们下30秒快棋，谁赢听谁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重新回到棋盘前坐下，杀气腾腾地捻起棋子••••••
指针渐渐走向十二点，两人的棋局也终于有了结果，塔矢赢了两目半。
“那么，”塔矢盯着进藤，“你去床上睡！”
“我不要啦——”聪明如塔矢，也没想到进藤会耍赖。
“愿赌服输！”塔矢瞪着坐在床上的进藤，而后者却一副无赖样。
“让客人睡地板多不好？”心虚地望向别处。
“你自己说谁赢听谁的——”有些动怒了。
“而且塔矢像女孩子一样——”没注意到塔矢周身散发着好久不见的怒气。
“你说谁像女孩子——”漆黑的眸中闪现着危险的气息。
“感觉弱不经风的••••••”
进藤话未说完便已被气极的塔矢捏住双腕摁倒在床上，“谁弱不经风啊——明明力气比我小——”塔矢有些异样的脸近在眼前，漆黑的瞳映照着自己的影子，深不见底。进藤有些懵了，呆呆的任由塔矢这样压着自己，直到塔矢以命令的口吻道：“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我，我知道了啦——”进藤别过脸，双颊泛起潮红，“在那之前你先放开我啦——”
待塔矢反应过来时，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了，当然在那之后塔矢以快得令人乍舌的速度松开了手，然后迅速地翻下床，钻进被子，“总，总之，你快睡吧！”口气慌乱得不像平时的他。
进藤起身，瞟到塔矢涨红的耳根，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被捏得发痛的手腕，这家伙力气真大，他咧了咧嘴，自己根本动都动不了。
盯着被子里塔矢的背影好一会，确定了塔矢不会再转过身的进藤，也终于放弃了继续与塔矢说话，“那你也睡吧，明天还有手合。”最后望了那个背影一眼，他轻轻的关了灯，盖上被子，不一会就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便是睡的顶好，可那边就辗转难眠了。
在翻来覆去近半个小时后，塔矢最终还是有了勇气面向那一边的进藤。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进藤的睡颜上，俊美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容，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留下半弧形的阴影，那一刻，竟美得不似人间。
塔矢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在自己与进藤之间抡了个空，修长的手在空中划下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又慢慢落下。
刚刚还窘迫难当的心此时竟如那月光般平静安宁。塔矢静静的凝视着进藤的侧脸，映照在他眼中的，是正散发着光芒的满月，黑色的眸子中有着平时没有的悲伤和痛苦。
神呐，如果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如果你能回应我的祈求，那么，请将我丑陋的心埋藏在黑暗的最深处，永远不要显露出来——
现在的我，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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