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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帘卷未央楼
转眼,慕晴和雪银搬进挽晴楼也有几日了。吴羽寂派人在挽晴楼周围种满了菊花,尽管这时正时值春季,还未到菊花绽开的日子,不过那一层层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肥叶也给人一丝幽凉的惬意。
听苍崖过来说这几日魏国边境不稳,吴羽寂无法抽身到挽晴楼来看看。慕晴也就趁此机会派雪银暗下到王府外借着辰王的名号四处寻找江湖名医为她诊治,以求早日恢复先前的记忆回到各自初始的生活中去。无奈,该请的名医都悉数请来为慕晴诊治过了,慕晴的记忆仍旧没有一丝恢复。当中有一位年事甚高的老名医告诉她说她的失忆并非头部受创所致,但又因何而起,他也讲不清楚。
这天,送完郎中们出府。慕晴半躺在安置在挑台的绣花榻上,闭目凝神。
“小姐是在思索白日里老大夫讲的话吗?”雪银穿着青色褶裙,提着一床薄被款款走来,轻轻盖在慕晴身上。
慕晴睁开眼:“来,陪我坐下。”便起身拉住雪银坐在自己身旁,用薄被搭住她的脚。暮春之际,晚上仍有些凉意。
“跟我讲些魏国的事吧。”慕晴看着天边的一轮残月,像是随口说说。
“小姐想听国事?这些事又怎么是我们这些丫鬟可以知道的。”雪银看着慕晴,轻轻叹气,“小姐还是问些旁的吧,兴许雪银还能回答一二。”
看见雪银脸上的难色,慕晴不再勉强她:“罢了,你去忙你的吧,免了下次你苍崖姐姐过来时再找事说你。”拉过薄被,慕晴继续用手支着头半躺在木榻上。雪银起身,回头看着慕晴,突然兴奋地转身:“小姐,若是你真的想听国事,你可以问问洗月楼的未央公子,他从小和王爷一起长大又有才华,只可惜身子弱了些。”
“他?”慕晴细细想着。
“怎么,小姐认识未央公子?”看到慕晴的反应,雪银轻声问道。
慕晴久久没有做声。而后,她淡淡看向雪银:“走吧,我们这就去洗月楼找他。”
说着,慕晴便从榻上起身,穿好绣鞋。雪银一愣,为难地看着一脸从容的慕晴:“那个...小姐,未央公子的洗月楼是不能进的,平日里就算是王爷也不敢随意踏进一步。”
“哦……是么?”慕晴抬起头,明亮的月眸里是悠悠的笑意,“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正好,我也可以顺便给自己找一个漂亮的好嫂嫂。”雪银呆呆看着自言自语的慕晴,听得云里雾里。
“小姐,我们...”雪银瑟瑟地问上一句。
“去洗月楼。”慕晴回答得斩钉截铁。
“是。”雪银心虚应过,心想着这次就算苍崖姐姐不把自己说个半死,莫愁那小子不把自己打个半死,自己留下的这一整条命也会被未央公子不动声色地取走。楚未央是魏国赫赫有名的神医,能救人于起死回生,也能杀人于无声无息。雪银进屋取出夜行用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慕晴穿上,再点燃宫灯,跟着慕晴下楼向东边的洗月楼走去。
缓缓跟在慕晴身后,雪银期待她下一刻的回心转意。
“戍时了,他们大概已经睡了。”
慕晴心里了然雪银打的鬼主意,淡淡笑着不看她:“来者是客,等会儿到了你去叫门时就说是我来找未央公子聊天,他们应该会开门迎我们的。”雪银一听,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沉到了水底,重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静静来到洗月楼外的一片树林,里面杂种着直竹和桃花。“好了,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慕晴留下雪银一人,独自走过了立着“禁地”字样的石碑,走远了。
望着慕晴渐行渐远的背影,雪银彻底慌了神,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只得着急地等在原处。
穿过树林组成的屏障,慕晴看见一座小楼渐次出现在月光之下。精致典雅的小楼静静立于这幽凉的夜中,和着飘逸的月色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站在月光之间睥睨众生。
走近洗月楼,门并没有关,小楼上的灯火也还未灭,几缕草木气缓缓汇入鼻息。慕晴轻轻推开门,循着红漆的雕花木梯上楼。二楼的门虚掩着,依依可以看到屋内氤氲的水汽漫出来。
慕晴一滞,想必这时他正在洗澡。暗忖,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抹浅笑袭上慕晴好看的脸,推开门,她轻轻走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幽兰香浓不淡而又让人难以忽视,一把绘着春桃的屏风将这间房间正好隔成两半。透着明亮的烛灯,慕晴看见他正在屏风里侧的浴桶里。
轻轻踮起脚尖,慕晴无声无息地站到了楚未央面前,将他的上身看得大白。
两人对视,楚未央美丽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温和从容,他微笑着看向慕晴:“原来慕晴小姐果真有一颗不易外漏的男儿心,连未央的豆腐也不肯错过。”
慕晴亦看着他,湖蓝的烟云蝴蝶裙在濛濛水汽中显得恬静美好,她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公子误会了,慕晴怎会是这等卑鄙又无耻的好色之徒。慕晴今次过来,一来是为了应公子前几日的邀,二来是为了来帮公子验明正身。”她笑着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去拨弄一簇挺秀的兰草,继续道,“再说,慕晴这一路走过来畅通无阻,并未遇到什么人出来阻拦,就连那日的小童慕晴也未曾见到。想来公子怕是猜到慕晴今夜会来,故意要脱给慕晴看的?”
楚未央看着慕晴:“慕晴小姐果真伶牙俐齿,聪慧过人。眼下还请小姐到门外暂歇一会儿,待未央换上衣衫再请小姐进屋。”
慕晴浅笑着微微欠身:“恭敬不如从命。”转身走出了楚未央的居室。
倚着小楼的栏杆远眺,虽是夜已黑,依稀间斑驳的树影又是另一种别有情调的风景。半盏茶后,有小童来请,慕晴跟着他又进了刚才的那间屋子。
屋内还残留着依依水汽,感觉却已大不相同。慕晴淡淡扫视一周,刚才的春桃屏风已换作山水画,置在一旁。烛台更亮了,使整个房间明亮得恍如白昼。悠悠兰香流入鼻息,清幽微凉,让人无由的沉静下来。
楚未央穿着雪白的绸缎中衣,端坐在华贵的轮椅之中,浅色的唇似笑非笑。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条玉色发带稍稍绑住,垂在肩上。原本苍白的脸也许是因刚刚洗浴过的缘故微微发红,增添了几分娇羞。
“慕晴小姐,请坐。”楚未央稍稍转过头,“莫愁,去煮一壶茶来。”
“不必麻烦了,慕晴此行不是为了讨公子茶喝,只是近日里闲得实在无聊,于是过来走走。”
“慕晴小姐不必推辞,来者是客,既是无聊,为何不与未央喝一杯茶来打发时间?”转身又向候在一旁的小童说:“去吧,把茶具取上来,今夜,我要亲自给慕晴小姐煮茶。”
小童微微一怔,这洗月楼平日里从未有人未支会一声就贸然闯入,更何况她一介女流是更不得允许进来的。而今,她进来公子不但事先为她除去树林里的层层机关,还亲自为她煮茶。小童暗自看过慕晴一眼,深不知公子究竟是何用意?
“还不快去。”未央轻喝。
“是,莫愁这就去。公子小姐稍等。”莫愁一震,急忙转身下楼。
少时,莫愁取来茶具,一一放置在梨花木圆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请坐。”楚未央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请慕晴坐下。而后催动轮椅,停在桌前,从容自若地拿起茶具开始煮茶:“慕晴小姐可知茶亦有德?”楚未央抬头,含笑看着慕晴,秋水桃花眸中闪动着破碎的月光。
慕晴摇头:“不知,还请公子细细说来。”
楚未央右手取来一只雪玉瓷盏,左手提起火炉上的茶壶,优雅娴熟地给慕晴倒了一杯茶,嘴角轻轻抿起一抹笑:“茶之十德:以茶散郁气,以茶驱睡气,以茶养生气,以茶除病气,以茶树礼仁,以茶表敬意,以茶尝滋味,以茶养身体,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志。”
“请喝。”楚未央双手递过茶盏,目光温润,“这是近日皇宫送来的雪雅茶,是宋国的特产,每年产量甚少,但茶香悠长,茶味香醇,是世间难得的好茶。”
慕晴接过茶盏,低头细细抿了一口:“这茶我喝过,上回我还住在重楼阁的时候,吴羽寂就是给我喝的这种茶。但茶味相去甚远,看来未央公子真是一位煮茶的能手。”
“是么?”楚未央看着她浅笑,自己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这世上如今敢直呼王爷名讳的恐怕也只有刚才的慕晴小姐了罢。”
慕晴不解:“公子笑什么?我先前问过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这,还说如果一时不适应叫他哥哥,叫他名字就是了。其实我也思索着,妹妹直呼哥哥名讳会有所不妥,但他不在的时候我就习惯这样叫他了。”
“小姐也不必为难了,再不喝,杯中的茶可就凉了。”楚未央再给自己添上一杯热茶,淡淡看过一眼窗外的夜色。
“就叫我慕晴吧,和公子谈久了,公子若还小姐小姐的叫我,听着挺生疏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公子像我的姐姐,起初我还认为公子是王爷的意中人,我未来的嫂嫂呢。”
楚未央微微一怔,继而笑看着慕晴:“那慕晴以后就叫我未央罢,就算我随着王爷也多了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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