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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势Ⅱ●朝堂篇】
东魏都城东平,七日前城门边设了一桌,日日作画行书。
诗词歌赋,婉约华丽,闲事者便喜围观。
今日,或许有些不同。
天下慌慌万民怨,杀伐直上九重天。
御前八方将点兵,擂鼓征歌冲云霄。
人头战马游如龙,鸣金烈焰吐寒光。
喊声震天血染沙,星月无光隐江山。
洋洋洒洒,一挥而就,却是诗不像诗,词不像词,韵律散乱。
围观众人唏嘘,指点不已,渐渐便有人面色不善,现今天下初定,百姓人人盼着太平盛世,然天子脚下,此诗文一字一句,莫不彰显动乱肃杀,公然冒犯民怨,不可谓不大胆。
执笔之人是个白衣黑发,长袖飘飘的书生,温文尔雅,双眸清亮生辉,隐有明霞掠过,神情平淡如水。
瞧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反倒令得众人一时都有些敢怒不敢言。
书生一扔狼毫,徐徐展开手中折扇,扇面山水辉映,鸟兽栩栩如生,题字曰:百无一用是书生。
七字草书,龙飞凤舞,迥劲有力。
一瞬间,人人都颇为无语。
人群中有声音嗤笑:“天地间好大一朵奇葩!”
这话道出大多数人的心声,一时掌声如雷,叫好声不绝。
书生一收折扇,眉梢一挑,似笑非笑:“谁与你们说在下是书生?”
众人不以为然,他又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再正经不过:“吾乃莾夫。”
留下身后一干瞠目之人扬长而去。
程渊来帝都已逾一月,四处游闻,名士市井中均流传着一个谣言:如今天下尚未安定,新帝竟然荒废朝政,只顾醉死温柔乡,陷蹋芙蓉帐,自古红颜皆祸水,蓝颜自是更倾国,亡国不远矣。
此言虽过,但空穴必定来风。
如此朝廷,求仕无趣,摆摊第七日,程渊决定,弃笔从戎。
三日后,程渊入了军营。
壮士新征入伍,诸事新鲜,才踏进校场,迎面一场肃杀紧张的武台比斗。
台上十八般武艺热火朝天,台下新兵竖起耳朵,一心二用。
程渊面容白皙,举止斯文,在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中尤为显眼,千夫长看乏了比赛,横眉冷目,迈着大步,前来找茬。
他眯着一对小眼睛,盯着眉眼弯弯的程渊:“哪来的奶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想来打仗了?”
四下爆发出一阵哄笑。
“在下姓莫,名为程渊。”程渊肃颜,极为认真地纠正。
那目光太过清澈,连长挑高了一边眉毛:“莫累沉冤,他日得雪?”
此人腹里有些许墨水。
程渊一怔,微笑颔首。
千夫长背负双手,来回踱了几步,幽幽叹道:“年轻人,这条路不好走啊……”
千夫长面冷心善,姓管名宽,外号,管得宽,人如其名,什么都好,就是好管闲事了些,军营众人不胜其扰。
“管得宽”摇头晃脑地走了。
程渊习惯性地一撩衣袖,撩了个空,方觉身着短衫,不由失笑。
旁边人瞧见他这文绉绉的模样,齐齐打了个寒颤。
待他席地而坐,旁边黝黑少年转着一双灵动大眼,担忧地打量他的细胳臂细腿:“你不怕上了战场给人一刀劈成两半啊?”
程渊含笑看他,略微歪头:“多谢兄台关心,在下不会轻易死去。”
侧耳倾听的众人又一齐轻微一抖。
少年受不了地往外挪了挪。
他轻浅一笑,身后徒然伸出一只手,“啪”的一声,程渊身形立时矮了半截。
程渊茫然回头,入目一颗圆溜铮亮的光脑袋。
光头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莫兄弟,既然大家进了同一营,以后就是出生入死的哥们儿了!咱都是粗人,做不来你这大老爷派头,往后别那么客气,随意一点就成!哈哈……”说话间他又大力拍了程渊好几掌,程渊随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的委下身。
暗地里光头对少年眨眨眼,狡黠分明,少年埋头闷笑。
程渊勉强露出笑容:“在下……”
光头作势欲抬手,程渊话锋立转:“我明白了。”
其余人肆意大笑,一时气氛活络,他们目光投向擂台,胸腔里豪情激荡,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去勇斗一番。
程渊安静地看着,唇角微微一弯,笑容浅浅晕开。
少年低头小声嘀咕:“左笑右笑上笑下笑的…哪里好笑了。”
天边流霞似血,偌大的校场,兵器铠甲铮铮碰响,断喝阵阵,远处有风袭来,隐隐有血腥浓重的杀伐气息扑面,带起衣袂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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