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舞似翎

　　正文 05

　　今天，就是大吉之日。

　　穿好繁琐的衣物，唤冬梅帮我梳妆。看着不同于往日的头饰，我知道，我真的就要嫁人了。那个身着明艳红色、神色含羞的少女，即将成为人妇。来这里，都第三年了。在这样的年纪，我就要变成所谓的“黄脸婆”了？此番进四爷府，我并没有带太多东西，相信贝勒府里，是什么都不缺的。至于身边的丫鬟，我就带了冬梅一个，人多了并无意，贝勒府里又不会缺人，但是，知心的还是需要带一个的。就这样，我和冬梅告别了阿玛、额娘，坐进轿子往四爷府驶去。

　　问我为什么只有几顶？拜托~我只是一个小小妾，身份又低微，虽有皇上指婚，但是四爷才不会七大轿八大轿的来娶我。再说了，我连侧福晋都不是呢……别人不稀罕娶我，我自个儿打包打包倒贴过来可以吧？

　　轿子停下，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禛贝勒府的牌子，暗暗叹了口气。

　　“去侧门吧。”我对冬梅说道。是呢，我只是妾，是没有资格走正门进去的。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嫁人时的情景，却不曾想到……会是此番凄凉。无论如何，这四爷府的门，我算是迈进去了。下了轿子，打赏了轿夫，我站在那儿，却有些迟疑了脚步。冬梅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敲开了门。

　　“哟，格格来了。”一个小厮看着我，拜了一下。“小的福顺见过格格。”

　　“起吧。”想必这些下人都被打过招呼吧，看着这个小厮，到是眉清目秀，挺机灵的。

　　“格格请随我来。”跟着福顺一路走过府中的小道，看着府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确实不失所望。福顺把我带到了一个屋子那儿，看样子，像是要去见什么人。

　　“嫡福晋，侧福晋，小的带格格来了。”听着福顺说的名字，我颤了一下，不是吧……这刚来就要见情敌啊……我硬着头皮，走进屋中，规矩地行礼，不敢出分毫差错。

　　“钮祜禄冰舞给嫡福晋、侧福晋请安。”

　　“起来吧。”坐在主座上的那个女人开口。

　　“谢嫡福晋。”我规规矩矩起身，站好。想着她们找我来是要干什么。小妾进府确实要跟正主请安，但我这爷还没见着呢，怎就先正主出场了。四爷这是怎个意思？不想娶我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嘛……

　　“冰舞是吧。”听到正主的音，我乖巧的垂下头，嗯了一声。“贝勒爷进宫议事去了，不知什么时辰才能回来。今儿你入了门，那打今儿个起，你就是我贝勒府的人了，这府里的规矩，下去后，你记得好生学着点儿，要是犯了，可是要罚的。”

　　“是，冰舞明白。谢嫡福晋提点。”我轻声答道。看样子，这是在给我下马威？不过，她说得到也是事实，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能坏了规矩。都说这四福晋温和恭敬，我看，是只对着四爷的时候吧。也是哦……那好像是四爷自己对她的评价……看来，这正主，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好，那你下去吧。”

　　从那屋子里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放松了。被福顺带到府中的东书院，“格格，以后，您就住在这间。”看着他指着的那间“如意室”，那儿，就是我以后的“家”了……福顺告退后，我跟冬梅一起进去里边，屋里已经被收拾妥当，只需把我们带来的东西归置好就行。房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个人住，绝对是绰绰有余。想着第一次见四爷的样子，突然的指婚让我脑子发懵，以至于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观察一下，模糊中有点儿印象，又想不太起来。

　　“啊啊啊啊啊~~~~”
　　我扑到被子上叫了两声，吓坏了身边的冬梅。只听她颤抖着嗓音问：“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奴才啊！”我起身看她，眼圈已经微微泛红，鼻尖上也红红的，像是快哭了一样。

　　“我没事，真没事！冬梅，你可别哭啊！”

　　“格格，冬梅知道您受委屈了，您别憋着，弄坏了身子。”

　　“不委屈！谁说我委屈了！只要能在四爷身边就行！”冬梅听着我的话，愣住了。最后一句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口，说完，我自己都有些微怔。原来，是因为他……我才会让自己这么委屈的吗？没有八抬大轿，没有行礼拜堂，没有宴请宾客，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的，就算嫁人了……连身边的丫鬟都替我不平，可我却觉得没什么……是啊，真的没什么，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后悔，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我站在打开的窗边，微凉的空气刺激着感官，让人不得不清醒。望着漆黑的夜空，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星月，那偶尔透出的微光，给夜色蒙上丝丝凄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久久独立，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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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夜深了，该歇息了。”冬梅的声音变近，我感觉到肩上多了件披风。抬手拉紧带子，我侧过头去看着冬梅。在她的眼中，有着怜惜与心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曾几何时，那个一直骄傲不服输的我，也开始变得这么容易妥协了呢？

　　“我想再站会儿，冬梅，你先下去歇着吧。”

　　“格格……那奴才陪着格格。”

　　“不用了，冬梅，你下去吧。”看到我坚持，她不敢再做停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我合上窗子，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新婚之夜，我却在独守空房。

　　安静地坐在那里，坚持着等待着，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四爷是有事耽搁了，他一定会来的。就这样，守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期待着，在下一时刻门被他推开。可是……时间越久，我的希望，也跟着一点点变得渺茫起来。直到天亮，我依旧未见到四爷……心，仿佛被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好似下一秒就会停跳……我，终究还是……没等到他……新婚之夜……我无力地勾起嘴角，凄惨的笑起来。

　　我告诉自己：新的一天，崭新的开始。什么都不要多想，把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了。唤冬梅进房，梳妆好，用完早膳，前去给嫡福晋请安。寒暄地说了些客套话，安静地听着她说：

　　“昨儿个，爷回来晚了，就在我这儿歇着了。我觉着你大概睡下了，也就没让爷过去，你别放在心上啊。”

　　“冰舞明白。”

　　“我让伺候的奴才去你院儿里候着了，以后那些个奴才任你差遣。”

　　“冰舞谢嫡福晋。”

　　从嫡福晋那儿出来，我就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小院。她的话让我明白了，四爷大概是忘了昨天是我进府的日子，他那么忙，也难怪了不记得这种小事情。在院门口，就看见了里边站着的人。他们也瞧见了我，纷纷跪地问候：“格格吉祥。”

　　“起来吧。”我挥手示意，坐到了院子中的石凳上。面前站着四男四女，看模样年纪都不是很大，昨天那个清秀的小厮也在。

　　“打今儿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这儿没那么多的规矩，只有一点：凡是胆敢背叛我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我这个人呢，你对我一分好，我都会数倍奉还把你当亲人。但你若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我脸上笑着，讲出的却是狠话。

　　“奴才不敢！奴才以后一定会尽心侍奉格格！”他们惶恐地跪地表态。我看着他们，却不知他们的内心是否也如所述的这般忠心。我想在这儿生存，就必须要确保自己身边的人不会背叛我，不会给我在背后捅一刀。明处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躲在暗地里的敌人。

　　“都起来吧。冬梅，把东西分给大家。这权当见面礼吧，以后只要你们忠心，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们。”

　　“谢格格。”

　　恩威并施后，就打发他们下去了，给他们安排活的事情就交给了冬梅打理，我不再过问。对于嫡福晋赏赐的做法，我现在还看不透她的意图，是安插眼线在我身边？或是友好的表示？无论是哪种，我都相信，她会得到四爷的赞赏，他的福晋，如此大度有涵养。呵，真是一步高招。我的出现，反而增进了他们夫妻间的感情了。钮祜禄冰舞，你还真是失败耶，看来那天的舞跳得不够好吧，都没有打动四爷，让他印象深刻，记住我……以后更需要勤加练习，舞蹈，算是我唯一擅长的了吧。

　　说做就做，这一天下来，我什么都没干，就练习跳舞了，累得是腰酸背痛。冬梅进来唤我用晚膳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休息，不理会她的再三催促，就是赖在床上不起来。

　　“格格~我的好格格~您就起来吧，说不定这会儿贝勒爷已经过来了，您不会让贝勒爷等着吧。”

　　“四爷？四爷又不会来……”我嘟嘟囔囔着，连眼皮都累得睁不开，只想着赶紧去会周公。“冬梅，你让我睡吧，我真的起不来啦~我要去见周公了，你快出去吧。”

　　“格格，贝勒爷真的会过来，下午奴才让福顺通报您了，贝勒爷晚上会过来和您一块儿用膳的，您快起来吧。”

　　我模模糊糊地听着冬梅在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提到了四爷，不过我太累了已经进入浅睡状态，还在想着她一直提四爷做什么，不知道我见不到他人会很伤心吗？！简直就是故意……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画个圈圈……你……”我嘀咕着转过了身，把冬梅抛到身后不理了。再次醒来，屋外的阳光已经非常充足了，我坐起身，望着屋里，一时大脑短路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处何方。直到看到冬梅进屋，我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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