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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心里都有一块禁地
她知道的只是些零星的猜测,却不知道在五楼的一个办公室里,有个人沉默了很久。他不觉得留住一个有发展的员工有何不妥,识人、知人,而后善用,他向来如此。是什么让乔安易说了那样的话:“扪心自问,你留下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不怪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这个他的左膀右臂,那么多年商场的出生入死,她从来都有独闯他办公室的权力,只是,唯独那句话刺激到他了,将手中的一叠文件重重地拍在了红木桌上。
“难道仅凭一个陈年的奖项,就成了你用她的理由?弋川,你的眼光到哪里去了?工作靠的不仅仅是满脑子的想法,更加需要良好的沟通能力、人际关系和社交手段,这些还用得着我来教你?她什么都不懂,这些也就算了,可偏偏还要经常出些大事小事,拖累别人也搀和到她的事情里去。拜托,我只是个人,我精力有限的!”
乔安易坐在电脑面前,将脸埋在手中,刚才,她是不是过于神经过敏,歇斯底里了?
“为什么留下她?”
“她有我所罕见的才华。”
“她完全是个新手,连对怎样的工作适合自己都一无所知。”
“你忘了我们创业时对这行也是一无所知。”
“这不是靠几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就能做的好的,弋川。”
“安易,你现在还剩多少想法?”
“我……”她心中那种由来已久的空虚让她恐惧。
“这个社会,交游广阔,人脉了得的人太多,你我身边的,包括你,”他冷冷地笑,“都不愧为个中高手。人是不是总是这样,一项机能发达了,另一项就得相应退化。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有点本末倒置了?”
她恐慌地看着她,眼底有种猎物被击中后的惊厥。
“顶尖的创意是思维的精华,拥有这样思维的人你也知道是那么凤毛麟角。”他毫不介意对她坦陈心迹,“任何产品最终还是要面对受众。你应该明白,即使最通达的人脉也无法长期为你滞销的创意埋单。更何况,界时他们翻脸的速度说不定比你想象的还要快。”
乔安易痛苦地哼笑:“你就那么肯定她就是那个凤毛麟角?”以前和他不是没有争执,甚至连吵架都是有的,过后不过风清云淡,一笑抿恩仇。她从来都是那么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在他身边的位置,这点,连肖另音都否认不了。为何,差不了几个字的话,她竟听出了那么多的意思。为什么!她的眼中有种受伤后的愤怒,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他稍逝的沉默表现出那样的笃定、失望和惋惜:“现在还不是,但以后肯定是!而你——乔安易,永远不可能会是。”
“哈哈,”乔安易直直地站着,看着靠在椅子上淡定地注视她的王弋川,“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终于……,你好残忍!原来,我始终只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她才是你一直在等的千里马?五年了,弋川,是我看错,还是你真就那么功利?五年来,我不图回报地跟在你身边,难道就只——”
“我只是个商人。”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后面要说的话,“考虑最多的只有商业利益。安易,你也应该是。”
“我不是!”她朝他吼道,“五年来从来不曾是过。”她的眼中有一片呼之欲出的晶莹,“你以为,一个女孩子,那么多年,愿意独身一人,甘之如怡,就只为成为一个赚钱工具?”
他咬着牙,无奈地从心底里发出叹息:“我知道。安易,对不起!你是明白的,你对于我的重要。但是——”
“哼,算了吧,这些话你还是留给肖另音去说吧。”霎那,她的心中冒出一股强烈的安慰,“不过,对于她,说不定比我更值得同情呢。”受伤的女人,象极了刚被猎杀,却还没致命的猛兽,她们反扑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扪心自问,你留下她,是出于何种目的?”
他太阳穴上的青筋,连同他的眼神都显的那么狰狞,下一秒内,将手边的一挞文件掼在了桌面上。
王弋川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吩咐秘书不要有人打扰。落地窗的窗帘拉开着,窗外可以看到丛荫环绕的护城河。他的办公室朝北,他选择了这个不算好的房间作为他的办公地点,除了考虑到它比较方便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房间是整个公司里唯一一个完全看不到优讯大楼的房间。那个霸气的建筑自从它诞生以来就牢牢地占据着这个城市的制高点,争夺着过往行人的每一寸视线。他要避开,避开那种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嚣张。
忍了很久,最终还是从左边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来,撕开烟封,他抽出一根点燃,刚吸了一口,夹在指间,看到烟头上燃亮的红丝,却又象见了毒蛇般惊恐,急急地将它狠狠挤灭在烟灰缸里。他只手扶在办公桌上,右手抚上有点酸痛的额头。王弋川,你是如此痛恨自己!
他的桌上,有张被文件掩饰着的纸,钢笔新鲜的墨迹下是一双生动的眉眼,只一双眼睛就已将整张空白的纸撑得满满,那眼睛是含笑的,诉说了千言万语。
“诅咒我!不要放过我。”他的手指,指尖抚过纸张的留白,犹如轻柔地抚过一个女子的脸颊,那触摸的感动是他所有的渴望。
盯着那张纸出神,纸里的那双眼睛依旧微微地含着笑意,忽然,一颗水珠溅起在那眼睛的下边,成了那双笑眼最别致的泪。
背对着办公桌,他闭起眼睛,将头久久地仰靠在椅背上。是敲门的声音。“请进。”
秘书打开门,探进半个身体,问:“王总,呃——是肖小姐的电话,她说打你手机和办公室电话都打不通。”
“接进来吧。”他转到办公桌前。
“弋川?抱歉,打了秘书台电话。你——没事吗?”电话里,是肖另音熟悉的声音。
“恩。今天,有些忙。”随即将手边的纸放入第一格抽屉。
“哦,那你忙你的,音乐会就不要过来了。”熟悉到这种程度,她不会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异样。
“花篮我会让人送过去的。”
他听到电话那头是一声沉重的吸气后又沉重的吐息:“又不是第一次开,别那么麻烦了。记得,照顾好自己,晚上早点回来。”
“恩。”
电话里是长久地沉默,肖另音在等。难道,真当熟识到彼此连声“再见”都免了的地步?她还握着手机,那头却已经传来了忙音。她落寞地将手机从耳旁移开,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不想说穿,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的十周年纪念音乐会。从19岁第一次一鸣惊人开始,都有10个年头了呢,一路走来,鲜花、掌声,却也是艰涩的10年。这是个里程碑式的纪念音乐会,她精心准备了许久。铁杆粉丝们对此的期待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从她宣布要开音乐会那天起,媒体就开始了地毯式的报道:
首先是长河日报:肖另音将开10周年纪念音乐会——著名的华裔小提琴演奏家张思玄将亲临现场助阵。
娱乐新视点:肖另音与张思玄将“决战紫禁之癫”——挑战听觉极限的琴技大战。张思玄有备而来,将演奏他的成名曲恩斯特的魔王,主场应战的肖能否压住张的风头,让我们拭目以待。
八卦风暴网:据本网站记者在肖家多日潜伏获悉,肖另音每次演奏会开始前数日都会在自家门前拜神,以求演出顺利,这次也毫不例外。旁边配以一张模糊的背影照。
独家花边在线:虽然肖另音暗示感情已有着落,但据一知情人氏透露,其实她和张思玄之间有另外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
为她助场的是历史悠久的爱音交响乐团,指挥是来自比利时的卡尔.约瑟芬, 是他的老师保罗.奥古斯丁教授的挚友。前场的乐团还在调音,她一人坐在后台的休息室里。门没关,敲门的声音:“可以进来吗?”
她微笑地朝他伸出手:“师兄,好久不见了。”
“好久,你这句好久我可是等了足足有三年啊!” 张思玄感慨地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她幽雅的笑笑:“你现在是声名在外,能请的动你已属不易,哪还敢说让你等啊。”
“如果能等,三年又算得了什么!”停顿间,他清攫的眼神捕捉不到她回避的目光,继而话锋一转,轻松地说道:“我现在可是甘拜下风了,想不到当日那个孤傲的肖另音也会掀起这么大的娱乐风暴。”
“那些新闻我从来不看。”她让了个座位给他。
“我可是很有兴趣。一回到国内,就迫不及待的想了解一下你的近况,无奈,自己没时间去拜访,你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就只能从一些八卦小报上获悉些某个天才演奏家的秘闻了。”他不无风趣地说道。
“天才?”肖另音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她看上去好象整个人都游离了。
“你知道的,师兄,我们三个人当中,真正称的上天才的只有樱梦。”
“可是,樱梦已经不在了。”她这是怎么了?
“不,她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还是那么笑盈盈地,笑盈盈地看着我偷走她的一切,她从来不制止,看着我夺走本该属于她的名声,她的生活。可是我想要的却离我越来越远。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来制止?”她抓住自己的头哭着。
“另音,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别这样折磨自己。”张思玄心痛地捧起她的脸,看着那满面的泪光,宽慰道:“樱梦,她会感谢你的。知道有你在照顾她的一切,她会放心。不要自责了,你应该知道她是一个有胸襟的人。”
“可是……”
他痛苦地替她擦干泪水,知道那泪不是为他而流,但是,这个小师妹,从一开始,他就是放不下了的,“好了,演出快开始了。”他听到了前台响起的掌声,乐团调试声音也结束了,“你这个样子暂时还是不要出去吧,先由我来。我去和指挥说一下,顺序有些小小的变动也没什么大碍。好好收拾一下,好戏要压后出场。”他抛给她一个愉快的笑容,就拎着小提琴向前场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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