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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女神的品格

作者:伦敦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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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醒悟


      华美的殿堂与地底的环境极为相衬,黑色的大理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脚下黑色的石质地面光滑洁净,清晰地印出自己的倒影。正对着进门的通道尽头,是用稀有的整块黑曜岩所雕凿成的冥王宝座,整个大殿庄严肃穆,古朴大气,阿尔一见就心生好感。

      “你喜欢这里。”大殿的主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阿尔回头望着他,连连点头:“那当然!”

      “是吗?”哈迪斯冷峻地反问,声音里透出某种不满,让阿尔立刻说道:“当然!我早就想来了,我发誓!像这样的地方我来了就不想走、唔——”

      形状优美的手指点在她唇上,把什么东西抹进她嘴里,阿尔被迫吞咽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让她一下子蹙紧眉头:“我喝了什么?”

      他眼睛拉长,深邃的黑瞳里浮现笑意,阿尔顿时皱紧脸:“斯提克斯!你给我喝了誓言之水!噢,狡诈的人,我发了什么不该发的誓言?”

      自己刚才似乎答应,留在这里不走了。

      阿尔皱着眉打量他,瞧见那男人神色松弛,眉眼间俱是轻松,她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如此清冷的男人,难得会与人开玩笑,她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复活了哥哥之后,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了,陪他也不是不可以。她知道这个男人独自孤寂了成千上万年之久,光想想就觉得那样的日子很难过。

      阿波罗被安置在大厅中央的一张打造精美的石床上。

      阿尔抽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它由月光锻造而成,薄而锋利的刀刃形如手术刀,她用它从额心剜出一块金色的神格。千年间它早已溶进她的神躯,撕裂般的剧痛深入骨髓,这份痛楚就是阿波罗当年为她付出的代价。并非因疼痛,泪珠滚滚而落,每一滴莹白的水滴里都饱含她对阿波罗漫溢的爱意。

      剧痛使她脑子都有些不清晰。回过神来,阿尔发觉自己的手被哈迪斯牢牢捉住。

      他从斜上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沉郁的眼眸里盛满忧虑,她虚弱地冲他笑了笑,从他掌中抽出手,持着阿波罗的剑,双手握住剑柄,刺进自己胸口。

      心脏里泵出的滚热血液浇在躺着的阿波罗身上,迅速渗入他的身体中。她的脸逐渐失去血色,周身的银光渐渐黯淡,象征着她岌岌可危的生命力。

      哈迪斯忍无可忍,抓住她的手腕,说道:“到此为止。”

      他大力拽了两下,她的手依然纹丝不动,淡银色的血液自伤口大量涌出。“下次继续,听话!”他的神情变得极为严峻,不容置疑的口吻透露出沉重的威压感。

      可阿尔只是默默摇头。他亲眼见证她千百年来奔波跋涉,深知她为了复活哥哥可以有怎样的决心。哈迪斯从背后把她的身体整个圈入怀里,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腕。

      暗红色的血从创口里淌下来,他把手腕送去她嘴边。阿尔低垂着眼睛,吮吸着他的血与力量,剑柄上冰凉的小手被他温暖的掌心盖住。

      阿尔咬牙硬挺着,她已失去半数血液,在他的支持下勉强地维持着一线清明。

      “还不够?”两道好看的剑眉皱成闪电般的折线。

      “阿波罗……哥哥,你要逼死我吗?”

      猛然间,自那金色的神躯上,迸发出炫目的光线,五色绚幻的光芒仿佛在他身体里流动着,自胸膛涌动到他的头脸上,她看到他的眼珠在眼帘下转动!

      “哥哥!”阿尔欣喜万分,连声叫道:“哥哥,快醒醒!”

      哈迪斯果断地抽出剑,手指拂过,止住了她伤口的血涌。阿尔浑然不觉,跪在石床旁,趴在阿波罗身上,充满期盼地呼唤,仿佛是在叫醒赖床的顽皮男孩。

      顷刻之间,光芒渐渐收敛,他重新变为一尊死气沉沉的金属雕像。阿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方才明明看到他睫毛在眨动——

      噢不,她突然想起来,他的胸口完全没有跳动!她把耳朵贴上去,接触到他的胸膛,冷冰冰的,充满金属质感,表明他只是具没有生命的假人。

      “我明白了,”怔怔地盯着阿波罗,好一会儿,阿尔转过头,冲哈迪斯艰难地挤出笑容,“光有他的力量和我的血液,这样是不够的。他还缺少灵魂,因而他的心脏无法跳动。”

      哈迪斯眯起眼睛,嗓音是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冰寒:“这么说,你打算挖出自己的心脏,贡献给他,索性再把灵魂一起奉献出去?”

      “说到底,是我实力不足。如果我也是至高神,就不至于……”到了更高的境界,才能赋予生命。阿尔几乎恨上了自己。将近两千年的时间里都在干些什么?

      “你忘了,在你眼前,就有一位至高神。你把我推出去做他复生的祭品好了。”

      他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沉沉的黑眼睛直视着她。

      阿尔慌乱地摇头:“不!还可以把他放回母亲那里,让太阳重新孕育他一次。”

      哈迪斯抿了抿唇,语声冰凉刺骨:“那样一来,你能够得到一个‘崭新’的太阳神。你当然可以给他重新命名为阿波罗,但那与你无关,与原本的那个阿波罗也毫无关联。”

      他说的没错。阿尔猛地一惊,抬头向他看去,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采:“你、你早就预料到了!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怂恿、甚至纵容我这么做!”

      他那沉郁肃穆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甚至有些面目狰狞,视线与他深渊般的眼眸相遇了,她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是自己!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

      “那时候,你要给我一个生存的目标,”阿尔心痛如绞,捂住嘴失声痛哭,“你让我活下来,满怀希望的、在数千年中不断向你靠近……”原来复活哥哥只是奢望,是他想要得到自己所设的骗局。那么她两千年来的努力,竟然仅是基于一个谎言?

      哈迪斯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怀中,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深邃如夜空的瞳孔专注地看过来,英俊而冷硬的面庞显得坚定无匹,浑身透出的慑人气息在向她宣告,他不止是她的伯父、长辈、庇护者,更加是一名王者。

      大坏蛋!阿尔胸中怨气横生,这个人的心机还能更深一点吗?

      “混蛋、腹黑的大混蛋!”她挥起小拳头,砰砰地捶打他的胸膛,大大的眼睛里溢满泪水,那带着哭腔的娇嗔,叫他胸中痒痒的。

      “我最讨厌你!”

      霎时间,火花迸开。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好像要漫溢出来。

      “阿尔忒弥斯……”黑发的青年托住她的脸,俯下身体凑过来。

      “不!”并非如他所想,她并没有认命。当他合上双眼,把唇贴过来的时候,她溜出他的怀抱,扑到哥哥身上,抱起他的躯体,消失在了冥府宫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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