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正巧明天又是难得的休假日，同学们都欢天喜地的收拾课本之后离开了；露琪亚坐着没有动，直到喧闹散去，她的视野中仍然没有出现那头耀眼的红发。

　　她缓缓抬起头，唇边泛起一抹哀伤的浅笑，眼底有着难掩的寂寥；她慢慢站起身，有些机械地将课本抱在怀中，然后向教室外走去。

　　距离朽木白哉提出那个要求以来，已经过了三日；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至少在别人眼中是如此！但她，却再也回不去那段平静的岁月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恋次都会兴冲冲地过来叫她一起离开。即使在戌吊他们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但至少，那个地方，有他们共同的回忆，有他们初遇的场所，有他们昔日的伙伴，有他与她曾经一起走过的痕迹……可是今天，他没有来！

　　明知道是不应该有的期待，但她却仍旧抱着一丝幻想；而事实证明，她已被独自一人留下来了！

　　强压下心底的那份酸楚与涩然，她看着地板，开始无意识地数着脚下地板的格数；在恋次如此绝决地拉开了她与他的距离之后，有个问题已迫在眉睫，容不得她再忽视下去了！

　　在朽木白哉离开前，她清楚地感觉到他释放的那份灵压，比她第一次在树下所感知到的更加深不可测；而聪明如她自然立刻知道，他是在宣告着他的决定！

　　上次会面时，没有人向她解释他会收养她的原因；她苦笑了下－－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因为连她自己也无从猜测他会选择自己的理由！而那位朽木大人或许不会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对她而言，已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虽然临走前老人的言辞颇为客气，但她不以为自己有拒绝的余地；以他的地位而言，想来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拒绝！当摆在她面前的道路只有唯一的选择时，她不得不去思考未来对她的意义！

　　或许，自己注定会这样形只影单地走下去了……她有些落寞地想着；而内心深处涌上一层深远的渴望，被她迅速地压了下去，同时甩了甩头－－那双臂膀对她而言是如此的高不可攀，即使是奢望也不应该如此不切实际！

　　当一种节奏进入她的思维，她才发现自己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清晰；她怔了怔，这才察觉到周围安静得有些过份；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自己身边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正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走廊尽头的出口！

　　她也下意识地望了过去，而原本应该没有多少人的走廊里，此时却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两道人墙，所有人都是一脸惊疑和不解地看着那道正缓缓走向她的人影。

　　露琪亚愣愣地看着逐渐走近的朽木白哉，冷漠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情感；虽然他的眼光从始至终并未落到她的身上，但他一路行来未曾改变的方向却直直指向了她，不容她逃避或忽视！

　　当他在她身前停下脚步，在他的目光扫下来时，她已经深深地低下头－－这是一般民众见到贵族时应有的礼仪，就如他一路走来、挤在墙壁边上的同学们所做的那样；尤其是现在的他肩上披着的雪白风花纱和发上束着的牵星箝，正是朽木家族长的标志！

　　对着地板的面孔微微苦笑着，对于他的到来，或许她不应该有丝毫的惊讶－－看来，现在是实行他决定的时候了！

　　“露琪亚！”

　　清冷的男声自头顶传来，令她不由得轻颤了下；明明是第一次听到他唤她的名字，但语气上的那份熟稔却令她有种异样的感觉，有一些亲切，又仿佛有些怀念……

　　“是！”她恭顺地回答，同时闭上眼；身边的人群已经泛起一阵骚动，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从一开始，她的意愿或决定，就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头顶上传来衣物悉索的声响，原本沉窒的空气也仿佛有着轻微的流动；正当她暗自猜测时，一袭以素白为底的外衣落在她单薄的肩上。原本偷偷睁开的双眼顿时瞪得滚圆－－因为垂落在她眼中的衣领上，用雪白的丝线绣着和他襟口相同的图案－－那是不容任何人错辩的、尸魂界最高贵族朽木家的族徽！

　　她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被允许穿戴绣有族徽的服饰，则召示着她拥有和这个家族的主人相同的姓氏、地位和权利；而她原本以为，她能够被赋予的，只有一个名义；朽木宅里的所有下人，也可以被简称为“朽木家的人”；形式上的养女，也可以看做是实质上的一位护卫或家臣！

　　她颤抖着抬眼，却发现白哉的目光早已移开；而他的身后，所有的同学和曾经倨傲的老人也都向着她低下了头。

　　“朽……”

　　就在她准备出声的同时，老人已上前一步，对上她目光的同时也成功地让她略显失态的话语咽了回去；他维持着恭谨的面容将她冰冷的手持起，往自己额上轻轻一触；同时也有人飞快地接过了她一直抱在怀中的书。

　　“小姐！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朽木家的主人！”他仿佛微笑着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恭迎小姐回府！”

　　露琪亚有些不知所措地再次看向她身前那个高大的身影；他侧身而立，微闭着双眼；那种姿态，仿佛一种淡漠，也仿佛一种邀请！

　　露琪亚用力咬了咬唇，但仍然压抑不了心底突然涌上的希翼，隐含期待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全是一道道艳羡、惊讶、不解和讥诮的视线；密密的人群中，始终没有出现她所熟悉的红发少年。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而她的身体也因那力道向后靠入了一个陌生而温暖的怀抱。

　　“回家吧！”

　　同样冷淡到不容人拒绝的语声，同样简洁到几近吝啬的言辞，而且……有着比上次阻隔在她与恋次之间更为直接的坚定！在转身之后，露琪亚的泪水悄悄地滑落－－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嗯！”

　　她应了声，顺从地任由白哉揽住她向外走去；娇小的身形隐在那宽大而华贵的外衣之下，低垂的脸让人无法看见她当时的面容。人群又默契地分开，为他和她让出一条通往外面的路！

　　朽木家收养了一名出生流魂街的女孩的消息立时传遍了整个静灵廷；而日后人们回想起这日的情景，对她的形容几乎是有志一同的－－朽木露琪亚，一个贵族心血来潮后所造就的、乖巧而可怜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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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白哉和露琪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之外，静默的人群里首先响起的是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随即，议论声像炸开锅一样沸腾起来。

　　“这就是贵族？”

　　“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是个一年级的小鬼吧！”

　　“为什么朽木家会选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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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起彼落的疑问和欣羡声交织成一片，各式各样的猜测也充斥了整个学院；而在走廊的转角处，一个身影正颓然地跪坐下来。

　　“露琪亚……”

　　少年的脸紧紧地埋入膝盖中，如血般的红发鲜艳得一如此时西面的天空；抱住头的双手指节已经泛白！

　　他按时出现在她教室的门外，但却不再如以往一样推门而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坐在教室中央，待人潮散尽，看着她环视四周，继而忧蹙地低下头；看着她孤独地徘徊在回廊，抱着书本无意识地默念着他的名字；然后，看着那个男人以一种极华贵的姿态出现，带着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

　　在露琪亚回眸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回转角，藏住了自己的身形，然后紧紧闭上眼。在朽木家以如此隆重的形式来迎接她的时候，他不敢出现在她的视线，不能让她看到，不该让她看到，不要－－让她看到……

　　但当骚动再次响起，他仍是忍不住看到了她离开的背影；她无助的身影极为可怜地淹没在宽大而华贵的衣袍中，跟着白哉的脚步似乎有些狼狈和踉跄；而那个名字在他的舌尖转了又转，在心底已几近嘶吼，却终未能喊出口！

　　“－－露琪亚！！”

　　那个他想要守护的人的名字，那个他曾在心底默念了上千遍的名字；那个即使是嘶声力竭他也想要喊出的名字，那个早已镌刻在他心上无法忘却的名字，在那一刻，他竟无法成言！

　　他知道，从她将他的手臂推回的那一刻起，从他决意让她进入朽木家的那一刻起，从他在她回望过来时竟不敢现身相见的那一刻起，从刚才、他无法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将永永远远地失去她！

　　“……露琪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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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朽木白哉偏了偏头，打量了下手臂下方的少女；虽然高大的衣领遮住了旁人的视线，但从他的角度看去，她清丽的脸上纵横交错着的水光一览无遗！

　　眉轻蹙起来；不是没有看到少女的犹疑和不安，但在他看来，接她正式入府之后，这一切她都必须去习惯和面对的；而在年长的管家当众承认着她身份的同时，她回眸想要寻找的是些什么，他也再清楚不过！

　　他眼角余光看到，那个缩在墙角的少年一直咬牙看着露琪亚所在的方位，而当她回眸时，他却迅速地隐去了身形；这样的现象本是意料中事，但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因而隔绝了少女可能看到红发少年的最后一丝可能－－只要带她离开，就可以确实地斩断她的想往、他的奢望！

　　当他触及少女的右肩，才知道她一直在轻轻颤抖着；不想费神去分辩她此时的情绪，但他知道，在自己伸出手之后，这个女孩就会由他来守护！是对绯真的承诺，也是对那少年的宣告！

　　所以，少女的情感，他只有罔顾，因为这是他非实现不可的诺言，也是他守护她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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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琪亚则只能感觉到眼眶中正不断涌现出温热；明知道这样会很失礼，明知道这样的行为或许不被原谅，但哭泣对她而言是如此陌生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停止－－更重要的是，当某种认知进驻她的思维后，她此时也不想制止！

　　停在她右肩的那只手上并没有十分明显的温度，也没有更近一步的呵护，但这种姿态他行使起来理所当然，仿佛这样揽着自己是天经地义一般！

　　在转身的同时，与泪水一同涌上的，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感动－－就在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有归去的场所时，这个男人告诉了她“家”的所在；也就在她以为从此不会再有人愿意扶持她走过未来的道路时，他，对她伸出了他的手！

　　她低下头，让宽大的衣袍遮住她流泪的面孔；不想让别人看到，更不希望让她身边的人看到，只是不再迟疑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方走去－－因为，除了领受那份对她而言、可能永远都无以回报的恩情与感激之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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