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尧

　　第五章吾家有儿初长成

　　璟傲便如糖糕一样天天的粘着褚漓，褚漓虽然淡淡的，可再不抗拒璟傲，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陪着郁琛用膳，璟傲闯祸，褚漓挨罚，郁琛倒也发现，璟傲闯祸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样年少无虑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8年。
　　这8年里，拓跋部很安分，年年问安，岁岁送贡，大尧也很守信的提供拓跋最缺少的粮食。
　　这8年里，璟傲时常会在无人之时，盯着梁上看，会在无人时，对着梁上说着心事，可是那冰冷的人再无半点声息，无论璟傲再耍什么花招。。。。。。

　　转眼间，璟傲已经十六岁了，而褚漓也已经十七岁了。
　　尚阙宫中，璟傲整个人趴坐在窗前的桌上，一只手拄着下颚，另一只手纤长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子，微蹙着眉头，一双丹凤眼，半睁半闭，似乎有心事。
　　褚漓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璟傲，璟傲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挂着鼻涕跳窗户的孩子了，身高比褚漓还要尖那么点，后背有块明显的蝴蝶骨，穿衣服莫名的好看，窄腰窄臀，修长的大腿，腰上系着宽宽的腰带，肤色倒不如小时候那么雪白了，似乎泛出金色水光，相貌越大越没有郁琛的样子，杏核一样的丹凤眼总是半眯着，便总能看到他腮边那比小时候反而浅了的笑涡，只有嘴唇，一如小时候般完美的唇形，嘴角也总是翘着。
　　璟傲抬头看着走进来的褚漓，褚漓站在阳光下，璟傲眯起眼睛，似乎还是看不清，便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头上的阳光，终于看清楚了褚漓，褚漓五官似乎变化不大，眼中的点点星光，依旧让所有人沉沦，皮肤也还是白的透明，倒不似小时候一般总是皱眉了，嘴角也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致命的优雅，璟傲觉得他如天山的雪莲，美则美矣，却让人没法亵渎。
　　璟傲眯起眼睛，眉头似有化不开的思绪，瞬间就恢复轻佻的样子，他跳下凳子，走到褚漓面前轻佻的用纤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说
　　“不要总是穿着白衣了，让我，都看不清楚你，”又用手拉着褚漓的嘴角说
　　“说你很多次了，不要用嘴角笑，要用眼睛笑。。。。。。。”
　　说完璟傲没像往常一样缠着褚漓，而是擦着褚漓的肩膀走了出去，边走似乎还哼着难听的小调。
　　越来越看不清楚你心，可越是靠近长大，我却越能看明白自己的心。
　　褚漓张了张嘴，他觉得璟傲明明在笑，可声音中却是流露着他的迷茫。他当然知道璟傲是怎么了，过些日子是璟傲16岁的生日了，这在大尧是个大日子，要普天同庆，到时候宫中众臣家中年满16岁的孩子都要进宫，璟傲也必须要选妃大婚。
　　想到这里，褚漓觉得喉头发堵，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最喜欢去的湖边。璟傲有心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在湖边丢石头，他便默默的看着他。。。。。。。
　　褚漓站在湖边，璟傲却不在，褚漓便端坐在石头上，等他。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着，无论璟傲做了多么过分的事，褚漓都不会生气，璟傲生气也不会超过一天，每次璟傲生气闹别扭，他都会坐在这里等，等璟傲闹够了脾气自然就会出现。
　　远处石山上的璟傲，抱着手臂，手中似乎还掐着一个很难看很旧了的小荷包。他叠着长腿坐在假山上，他看到褚漓了，他也知道褚漓在等他，可他就是不出现。这么多年了，褚漓还是那个样子，对自己好得不得了，从不会对他生气，大事小情，褚漓像小丫头一样照顾着璟傲。
　　以前能够这样相处，开心便好。可是马上就到了娶妻的时候了，璟傲自然是不想娶别人的，可璟傲似乎弄不明白褚漓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们是朋友吗？是恋人吗？他对褚漓的心意，褚漓不是不知，可他每次或真或假的说要娶褚漓，褚漓都是一样的，只是笑笑，从未给过他任何承诺。璟傲烦乱的抓起一颗小石头朝湖里扔去。
　　噗通一声，水花都溅到了褚漓的脸上，他抬头看了看，看到了璟傲，璟傲偏就是不看他。
　　褚漓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走了。风起，吹动褚漓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
　　第二天，璟傲没有向往常那样去缠着褚漓，他父王叫他去听政，然后又拉着他问功课，晚上又要他陪着吃饭，回来已经很晚了。
　　褚漓，一天没见到你了，我是不是该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呢？璟傲还是走到了湖边，他没想去，可他的脚步已经带他来到了这里。
　　璟傲发现褚漓居然坐在这里。璟傲皱了皱眉，夜里天气还是很凉的，他穿的这么少。
　　璟傲走过去，生气的说
　　“你干嘛还坐在这里，不冷吗？你是傻瓜吗？”
　　褚漓转过头，看见璟傲，似乎很开心，但还是淡淡的说
　　“璟傲，你这次生气的时间好长啊，我来的时候，天还挺热的，便没多穿，我以为你不会生那么久的气，我想回去披件衣服的，又怕你来了见不到我。”
　　璟傲粗鲁的拉起褚漓，褚漓的手冰冷，璟傲似乎更生气，说
　　“快点回去睡觉。”
　　褚漓挣脱叫的手，看着璟傲皱着眉小声的问
　　“璟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是为什么生气啊？”
　　璟傲嘴角微翘，露出腮边那颗小小的笑涡，摇头说
　　“我没生气，只是父王要我听政，我快16了。”
　　褚漓点点头，从手中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璟傲说
　　“昨天我看到你的那个荷包都旧了，我给你做了个新的。”
　　璟傲接过，笑了，说
　　“还是那么。。。。。丑。”
　　璟傲抬手又去拉褚漓的头发，褚漓却说
　　“我，已经给你，放好了。”
　　璟傲撇了撇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解下披风，披在褚漓身上，拉着他的手，说
　　“我送你回去。”
　　混蛋璟傲，干嘛非要褚漓说，你还要他怎么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给你答案。

　　王上的书房
　　郁琛皱着眉，看着跪在他桌前的璟傲，一脸的坚决。
　　郁琛走下来，想要扶起璟傲，璟傲却挣脱了他父王的手，抬头看着郁琛，说
　　“父王，我要娶褚漓做齐君。”
　　郁琛看了看璟傲，璟傲从未这么认真的求过他，以往璟傲总是赖皮赖脸的撒个娇，郁琛就会答应。可此事，非同小可，涉及大尧的血统，还有拓跋部的颜面，郁琛走回了座位上，也很坚定的说
　　“不行。”
　　璟傲抬起头，看着他父王，一字一字的说
　　“儿臣，心意已决。”
　　郁琛看了看璟傲眼中的坚定，最终还是缓口气，说
　　“璟傲，父王可以让你娶褚漓，但不是此时，也不是太子齐君，你能答应吗？”
　　璟傲脑中浮现出褚漓那清高孤傲的脸孔，怎能委身做妾室？难道要一身傲骨的褚漓屈居人之下，还要跟其他人争宠，褚漓大概是万万不肯的。璟傲断然的摇了摇头。
　　郁琛面色阴沉的说
　　“璟傲，你知道大尧继承人血统的重要吗？你必须在大尧贵族中挑选齐君，必须留下你纯正的血统，褚漓是拓跋人，就算父王答应，亲贵们能答应吗？他父汗拓跋越能答应吗？这些问题你想过吗？你就不怕亲贵们放火烧了褚漓？”
　　璟傲似乎呆了呆，他却是没想过，只能喃喃的说
　　“我会保护他。”
　　郁琛嘴角似有一丝讥讽，说
　　“现在的你，拿什么保护他？”
　　璟傲无言以对，郁琛又说
　　“还有，你要娶褚漓，可问过他的意见，他可答应了？”
　　璟傲马上说
　　“他会答应的。”
　　郁琛说
　　“璟傲，喜欢是一回事，肯不肯下嫁，是另一回事，不是只要相互喜欢，就能在一起的，褚漓他，未必愿意。”
　　璟傲想反驳，可是却觉得他父王说的有道理，就算褚漓心中也喜欢他，也并不代表着褚漓愿意放弃他的身份地位，他的骄傲清高嫁到大尧。
　　璟傲坐在窗台上，抱着一条腿，学褚漓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父王白日所说的话。璟傲想不明白，可他永远是个行动派，想不明白干嘛要想，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他跳下窗户，轻车熟路的走到寒月阁褚漓的窗下，很轻松的便跳了进去，默默的坐在褚漓的床边。
　　璟傲看着褚漓的睡颜，睫毛覆住了满眼的星辰，黑黑的头发散落在枕边，璟傲微翘嘴角笑了笑，原来褚漓睡着的时候还会撅着嘴。。。。。。
　　璟傲收起眉宇间的思绪，轻佻的说
　　“再装睡，我就亲你了。。。。。。。”
　　褚漓还是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靠着枕头，刚刚睡醒的一双眼睛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一份妩媚，头发全散在一边，露出一角精致白皙的锁骨。褚漓温柔的笑笑，似乎并无责怪璟傲的意思，说
　　“这么晚了，我的太子殿下，你又要来蹭我的床？”
　　璟傲抬手掀开褚漓的被子就跳了进去，褚漓似乎有些愠怒，但还是没出声。
　　璟傲把褚漓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但还是假装不以为意的说
　　“好冷啊，你要我也躺进去吧？你看，我的手，多凉啊。。。。。”
　　说着璟傲就把冷冰冰的手伸进了璟傲的衣襟里。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的，褚漓一哆嗦，说
　　“快把手拿出去，我让你躺进来便是。”说完朝里让了让。
　　璟傲倒是听话的拿出手，进到被子里，往褚漓的身上靠了靠，头也搭在褚漓的肩上，身上的凉气又使褚漓轻轻的抖了抖。
　　夜里好静，褚漓以为璟傲已经睡着，便伸手替璟傲拉了拉被子，手却突然璟傲抓住，褚漓刚想挣脱，璟傲凄凄的说
　　“褚漓，再过几日，我便十六了。”
　　褚漓还是笑着说
　　“我已经替你准备好生日礼物了。”
　　璟傲没有接褚漓的话，而是说
　　“那晚的选妃大典，你，会去吗？”
　　褚漓被璟傲抓着的手似乎抖了抖，说
　　“你要我去我便去。”
　　璟傲紧了紧抓着褚漓的手，说
　　“褚漓，不是我要不要你去，而是你自己，愿不愿意去？”
　　褚漓默了片刻，低着头轻声说
　　“我，不知道，按照你的意愿做事情，我已习惯。”
　　璟傲似乎想了好久，从褚漓肩膀上抬起头，看着褚漓已经恢复清淡的眼睛，很小心的问
　　“褚漓，我娶妻以后，你，还会。。。。。还会，永远陪着我吗？”
　　褚漓看向远处，说
　　“你是太子，你若要我一辈子待在尧都，我也只能如此。”
　　璟傲坐直了身子说
　　“拓跋褚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
　　璟傲没说完，他相信褚漓是懂的。
　　褚漓沉默了片刻，璟傲只是觉得他手中褚漓的手更加冰冷，璟傲看着褚漓的眼睛，似乎有些紧张。
　　褚漓把脸，别到了一边，淡淡的说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拓跋？”
　　璟傲马上说
　　“那我娶你做齐君？”
　　褚漓淡淡的笑笑说
　　“别说傻话了。你想要你父王断了我们拓跋的粮食，还是想他起兵灭了我们拓跋部？”
　　璟傲低下头，觉得喉咙发酸，许久，松开了褚漓的手，跳下床，嘴角微翘，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玩笑，他很轻佻的说
　　“爷困了，要回宫睡觉了，我亲爱的褚漓。。。。。。。晚安哦。”
　　说完出其不意的又在褚漓的腮边亲了一口，一如当年，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褚漓的寝宫。
　　原来，你真的是不愿意的，难道这么多年，一直顺着我的意愿，只因，我是太子？
　　第二天一早，璟傲便出宫了，说是要去狩猎，几日才会。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带褚漓，也没有跟褚漓道别。
　　只是想习惯下没你在身边的日子。你有你的清高，可我也有我的骄傲，不愿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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