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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幸福而快乐的童年、少年时代
没想到的是,调令还没下来,刘启蒙就出事了,那天陈来娣正在厨房里做饭,门被推开了,刘启蒙出现在门口。陈来娣一看她脸色青白,气色很差,赶紧问:“怎么了?”
刘启蒙不说话,脸上满是无助的表情,她的眼睛根本不敢看陈来娣,这在刘启蒙真是少有的事情。陈来娣知道刘启蒙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她将煤气关掉,拉着刘启蒙坐下来,和蔼地问:“有什么事你就说,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刘启蒙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来娣,终于开口了:“阿姨,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阿姨才能帮你想办法。”
“我怀孕了。”
“啊?”这回轮到陈来娣慌了,“你这孩子,怎么……”
陈来娣刚想训斥几句,这时的刘启蒙像是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带着戒备地看着陈来娣,陈来娣马上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女孩是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现在她如此地信任自己,自己又怎么能粗暴地将这份难得的信任拒之门外?何况自己是个后母,在处理这样的问题时应该更加谨慎才是。
陈来娣托人找了一个熟悉的医生,替刘启蒙坠了胎。刘启蒙请了病假,陈来娣背着刘富贵服侍了刘启蒙几天。等到刘启蒙病假结束一上班,就接到劳资科的通知,说是要调到狮矿去。刘启蒙心中甚是纳闷,略想了一下后,她有些明白这一定是她爸爸办的好事。刘启蒙找到了刘富贵,张口就问:“爸,你干嘛要把我调到狮矿去?”
刘富贵打量自己的女儿,只见她上身一件火红的蝙蝠衫,下身一条瘦瘦的紧身裤,脚上蹬着一双时髦的高跟皮鞋——哪有一点做工人的样子?他略顿了一下,严肃地说:“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你怎么能说是我把你调到狮矿去的?”
刘启蒙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说:“算了吧,爸,组织上犯得着在我这个小工人身上大动干戈吗?我就不明白你干嘛要把我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是不是嫌我在这里给你丢人?”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对,我承认是我找人给你调动的。可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你现在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些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刘富贵苦口婆心地劝道,“启蒙,你今年都二十岁了,马上就二十一了,是个成年人了。以前爸爸是亏欠了你,那时你妈身体不好,爸爸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妈,启明又小,所以一直把你放在你奶奶那里生活,没怎么管过你。现在你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你将来总要嫁人,如果嫁到一个不好的人家,我怎么向你死去的妈妈交待?”
刘启蒙仰起脸,不信任地反问父亲:“你真的那么关心我吗?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名声?”
“你怎么会这么想?”刘富贵惊讶极了,“我怎么会不关心你?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爸爸,你怎么会提这样的问题?”
刘启蒙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有些嘲讽地说:“这么说你是真的在为我着想,那我谢谢你了。”
刘富贵没有理睬女儿不太尊重的态度,定了定神说:“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说了吧,我已经跟狮矿的王矿长打好招呼了,你到狮矿后,工作上一定会比现在轻松许多,你好好干吧,离这边远了,对你有好处,别再跟着这边的那群二流子混了。你大了,爸爸说的话,你不一定听得进去了。”说到这里,刘富贵苦笑了一下,“其实从小到大,我的话你又听进去多少?”
“既然这样,好,那我就离开这里。反正在这儿,我也从没有认为自己有过家。”刘启蒙赌气出了办公室的门。
刘启蒙想来想去,觉得这一定是陈来娣在里面倒的鬼,不然怎么刚找她替自己卸下包袱,就被打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刘启蒙心里非常难过,别看她外表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内心里,她是孤独而又脆弱的,在她的眼里,除了奶奶,每个人都把她当做包袱来看,包括父亲刘富贵,更别说继母陈来娣了。刘启蒙偷偷地哭了一夜,第二天就卷了铺盖远走高飞,没跟任何人告别。在她自己想来,离开这里也好,既然没人在乎她,她也就不必有所留恋。
刘富贵感到心里难受,很为这个女儿担心,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陈来娣安慰他,说刘启蒙已经长大了,没有必要这样担心,她的路还要她自己去走。刘富贵叹一口气,明白自己再怎么担心都是无济于事的,当初女儿在他身边他都管不了,何况现在这么远,更是鞭长莫及了。
因为从小基本没在一起相处过,所以刘启蒙这个姐姐的离去并没有给家中另三个孩子带来任何影响,他们仍然非常快乐地生活着。逢到休息日,宋小燕和刘启明就会带着弟弟到大街上闲逛。刘启亮走在中间,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姐姐,同时牵着他的小手,俩个大孩子口里喊“一二三——”同时将弟弟向上甩,让他荡秋千,小家伙开心极了,嘴巴张得老大,哈哈哈笑个不停。
街上有烤大饼的,刘启亮每次走到那儿就不挪窝了,他晃晃刘启明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他:“哥,要吃。”刘启明不作声,刘启亮又去晃宋小燕的胳膊:“姐,要吃。”
宋小燕心软:“哥,你就给他买一个吧。”
刘启明又好气又好笑地低下头,对弟弟说:“每次来这儿都要吃,你说,这个礼拜你吃几回了?我和你姐的饭钱早晚让你吃没了。”因为家离学校远,刘启明和宋小燕中午都在学校里吃饭,多数时候是从家里带些菜,再在学校的蒸箱里蒸些饭吃,陈来娣有时也会给他们一些钱,碰到例外的情况,俩人就在学校的食堂里打份饭做午餐。
刘启亮听到哥哥的训斥,低下头,做出一副可怜相,小红嘴巴嘟得老高,同时很大声地咽了一口口水。
宋小燕疼爱地将弟弟搂在怀里,说:“快跟哥哥说,好哥哥,咱们下次不要了,这次就买一个吧。”
刘启亮一听,马上高兴起来,奶声奶气地学说道:“快跟哥哥说,好哥哥,咱们下次不要了,这次就买一个吧。”
刘启明和宋小燕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刘启明掏出钱,买了一个香喷喷的大饼,塞到弟弟的手中,刘启亮张开小嘴使劲一咬,大饼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月牙。小家伙也很大方,将大饼举到哥哥姐姐的面前,非要让他们吃。两人缠不过小家伙,一人咬了一小口,刘启亮这才开开心心地大嚼起来。
十五岁的刘启明已经有一米七五的个头了,他蹲下身子,让弟弟骑到他的脖子上,小家伙一边有滋有味地啃着大饼,一边在刘启明的脖子上扭来扭去,快乐而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东张西望。
刘启亮自打出生后就一直跟陈来娣夫妻俩同床睡,如今他已经五岁了,刘富贵提出来:“启亮大了,该和我们分开睡了。”
陈来娣反问他:“跟我们分开?那他睡哪里?”
刘家只有三间卧室,一间由夫妇俩带着刘启亮住,一间刘启明住,另一间则是宋小燕住着。刘富贵想也没想就回答:“让他和启明一个屋吧,他那屋大,可以给启亮另开一张单。”
陈来娣马上反对:“那怎么行,眼瞅着启明就要上初三了,可不能让启亮影响到他的学习,咱还指望他考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小燕、启亮可都在看着他呢。”刘启明虽不是陈来娣亲生的,可她一直为有刘启明这样的儿子而自豪,在她的眼里,刘启明不仅性格好、模样好、学习好,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都能以刘启明为榜样,将来也都能和他一样出色。
陈来娣这么一反对,刘富贵倒没主意了:“那你说怎么办?”
陈来娣像是早盘算好了,张口就说:“再盖一间屋,咱院子这么大,再盖一间屋也还宽敞。”
“怎么盖,盖在哪一边?”
当初自来水还没进家门的时候,为方便饮水,陈来娣找来小工在院中间挖了一口井。如今要盖房子,那口井就显得有些碍事了。
陈来娣也有些后悔:“当初井不打在院子中间就好了,不过也没事,启亮的房间也不需要多大。就在东头盖吧,十来个平方也就够了。”
那年头盖间屋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砖头、水泥、黄沙,这些东西可紧俏着呢。即使走关系能买到这些东西,多数人家里也没有这样的闲钱。然而陈来娣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她让人从江边运来了黄沙,又从附近工地上以极便宜的价格买了一些断砖,再通过熟人从水泥厂半买半送地弄到一些散装水泥,一切准备就绪,说干就干。星期天一大清早,刘富贵家中就来了一帮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刘启亮看到那么多人,觉得好奇,问陈来娣:“妈,他们到咱家来干什么呀?”
陈来娣兴奋地说:“儿子,他们是来替咱家砌房子的呀。”
“砌房子?咱家不是有房子吗?”
宋小燕抱起弟弟:“给你再盖一间,你看我和哥哥每人都有一间,就你没有,地上的砖头很快就会变成一间房子了。”
刘启亮仍然有些不明白:“这些砖怎么变成房子?是不是像堆积木那样?不会倒吗?”
刘启明拍拍弟弟的小脸蛋:“不会倒的,小燕,你带他出去玩吧,这儿太乱,别让他摔着了。”
这样断断续续地盖了一个多礼拜,一间小屋总算盖好了。陈来娣又找来木匠,打了一些简单的家俱,一切准备停当,陈来娣就开始做小儿子的工作,让他和爸爸妈妈分屋睡。
刘启亮是个很乖的孩子,倒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又哭又闹,只是一个人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分房间。平时,他总是一个人乖乖地到小房间里去睡,只是一到周末,刘启亮便吵着要跟哥哥姐姐睡。刘启明和宋小燕也迁就他,只要有时间,就轮流带着他睡。这还不算,有时候,小家伙撒起泼来,居然要求和他们俩一起睡。宋小燕就敲他的小脑袋:“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啊,怎么能三个人一起睡呢?”
刘启亮耍赖:“为什么不能?我以前就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我要和你们俩睡,我就要和你们俩一起睡。”
刘启明只得哄他:“哥哥姐姐的床不够大呀,三个人睡的话,晚上你就会被挤到床下去的,‘轰隆’,头上摔个大包,你愿不愿意这样?”
小家伙害怕了:“不愿意。”
宋小燕笑了:“就是呀,所以,我和哥哥,你只能选一个。”
刘启亮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小手一拍,高兴地说:“那我长大以后,赚许多的钱,买一张老大老大的床,咱们三个人一起睡。”
刘启明和宋小燕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天气一暖,刘启亮就学着邻居的孩子捉蚱蜢。他像只小青蛙似的跟在蚱蜢后头跳来跳去,那蚱蜢像是在逗他玩,一跃进草丛就不见了踪影。这可难不倒刘启亮,他撅着小屁股,耐心地扒开草丛,大眼睛不停地搜索着——看,那不是一只吗?刘启亮的小手轻轻地凑近,食指和拇指一捏,哈,抓到了。他高举着蚱蜢,飞快地跑回家,向哥哥姐姐炫耀着自己的战果。刘启明和宋小燕疼爱地看着他,听他的小嘴不停地描述着抓蚱蜢的经过。
宋小燕拿出手帕,疼爱地替弟弟擦干鼻尖、额头的汗。刘启亮不耐烦地挡开姐姐的手,转过脸来急急地问刘启明:“哥,蚱蜢能吃吗?”
“你怎么成天就想着吃?”刘启明拍拍刘启亮的后脑勺,“蚱蜢当然不能吃,哪天带你到山上去采草莓吧。”
“草莓?能吃吗?”刘启亮一听,一双大眼睛更加明亮了。
刘启明笑了:“能,能吃,到时让你吃到饱。”
就快到夏天了,天气格外怡人,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着大地。周日,刘启明和宋小燕带着弟弟去了家旁边的一座小山。
刘启亮跨着一只小竹篮,兴奋得小脸通红,在山头上到处跑。宋小燕教他:“要采大红色的草莓,这种才是能吃的。你看看,像这样的猩猩红,这可不能吃呀,这叫蛇莓,是有毒的。”
“为什么叫蛇莓?”
“因为它有毒呀,像蛇一样毒。吃了它,人就中毒了。”
“中毒会死吗?”
“会呀。”
“那我就采这种大红的。”刘启亮看着竹篮中一颗颗亮晶晶红彤彤的草莓,口水直咽,“姐,现在能吃吗?这种草莓没有毒吧?”
宋小燕直笑:“知道你的小嘴爱吃,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从随身带着的书包里拿出一大瓶水,将草莓冲洗一下,塞进了弟弟的嘴里。
刘启亮躺在姐姐的怀里开心地大吃着。刘启明坐在一边看着弟弟和宋小燕,说:“这样吃可不行,光吃不动脑子的动物是什么呀?”
刘启亮不假思索地张嘴就答:“大肥猪。”
刘启明笑:“就是呀。那干脆咱们来猜谜语,谁猜中了,谁才可以吃草莓。”
“不干!”刘启亮正吃得高兴呢,马上大声地反对,“你们俩都比我大,我肯定猜不过你们,我不干,不公平!”
刘启明问:“那你说怎么样才公平?”
刘启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公平的好方法。宋小燕提议道:“那我们就来比谁能忍住不笑吧,听好,谁要是先笑的话,可就没草莓吃了。”
刘启亮这回同意了:“那还不容易吗?”
刘启明反问:“很容易吗?”
刘启亮的声音脆生生的:“当然很容易。”
“那好,一二三,开始!”
刘启明一声令下,三个孩子都绷紧了脸,使劲地憋着。一秒钟、两秒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刘启亮就再也憋不住,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小脸通红,口水都从嘴里流了出来,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刘启明和宋小燕也被他逗得开怀大笑。刘启明一把抓过宋小燕手中的小竹篮,对刘启亮说:“这下这一篮子的草莓可都归我和姐姐,没你的份罗。”一边说着,一边跳起来,向远处跑。
刘启亮一见草莓被抢,马上不笑了,爬起来就跟在哥哥的身后追:“你还我草莓,你还我草莓!”
玩笑了一阵子,他们坐下来吃草莓。
“这个最大最红的给谁?”刘启亮用两个指头捏了一个草莓问。
“给你!”
刘启亮一听,马上将草莓放进了嘴里,吃完了这才问:“为什么?”
刘启明和宋小燕看着弟弟愉快地微笑着。“因为你比我们小。”
刘启亮又捏了一个草莓,问:“这个第二大第二红的草莓给谁?”
“给姐姐。”刘启明回答。
“为什么?”刘启亮又问。
“因为姐姐比哥哥小。”刘启明又回答。
刘启亮将手上的草莓塞进宋小燕的嘴里,再捏一个草莓出来,笑眯眯问:“这个第三大第三红的草莓给谁?”
刘启明说:“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到现在一个都还没吃。”刘启明说着一把搂过弟弟,将草莓和他的小手一齐塞进了嘴里。刘启亮吓得大声地叫起来,用力往外拔自己的手。宋小燕在一旁大笑,刘启明则任由弟弟在自己的怀里打滚撒娇,发出一串串爽朗的笑声。
山风徐徐地吹拂着他们,幸福而快乐的童年、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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