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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隐瞒的曾经
这些日子,或许是这些年以来所有的悲伤、愤恨和疲惫都在这天暴发了,暴发得突然又猛烈。我病倒了,我不得不病,不然就得疯。薛奕轩很愧疚,每天守在床榻前,喂药送饭、端茶递水。我面朝墙壁,不想看他憔悴的脸。如此的深情,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我承受不起,也给不起什么承诺。
“有没有好点?”他轻声问我,想是怕又刺激到我。“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这些慵医。”不到一柱香时间,他又问我:“要不要喝水?要不起来坐坐,老躺着,身子骨会僵硬的。” 这人婆婆妈妈地真烦,就不让我一人安静会儿。回身愤恨地瞪他一眼,如愿看到他哑口的样子。但他那受伤又急欲装作没事的神情让我心里一阵紧缩。他太像陆筠和元生了,藏不住的深情。而那两人也是用这情来伤我。他也太像我了,凡事都敏感又沉郁在心里,装作坚强的样子。
“薛奕轩。”五天来我第一次开口。
“啊?”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回去吧,让人家闲言闲语,对你不好。”我想说的是你放弃吧。但终没忍心说出口。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随他们去。”
“我想安静会儿。”
“我不吵你,我就坐在这儿。”
“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什么委屈,不看着你我不放心。你就让我呆在这儿吧。我不吵你。”
我还能说什么?继续面向墙壁闭目。
记忆中,有一次我也是如此连续几天躺在床上。原因是陆忆,陆筠那个才八岁的儿子以他纯真的童颜和超常的忌恨害我从楼上跌下来。也因此,陆筠彻底和他的夫人儿子绝裂,将他们软禁到别院。而那一跌也让我明白了,不只是因那个女人我受到了伤害。一直以来,我也带给她无穷的痛苦和悲伤。这是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结。
“庄主,夫人性命无忧。”那个女人刚被命令去别院,这大夫就改口唤我夫人了。
“嗯。”陆筠默认了。
“恭喜庄主,贺喜庄主。”就在我痛得咬牙的时候,这家伙却眉开眼笑,他不想活了?
“嗯?”陆筠眯起眼,等着他的解释。
“夫人有喜了。”
所有人都呆了。特别是陆筠,显然他和我一样在想这是谁的孩子?毕竟我重新回到他身边才三个月。“孩子多大了?”他悠悠开口,我屏住了呼吸。
“三个月。”
“哦。好好好,吩咐下去,今天山庄上上下下人人有赏。”陆筠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其他人知趣地退了下去。
“珏,今后你可得小心点。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陆筠,孩子......”话到嘴边,我却不敢开口。
“这孩子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你从那么高的楼上......定然是有福的。”
“但愿吧。”我现在开始后怕,如果孩子没有撑住,天哪!我不敢想像。
“那得想个好名字。咱们孩子叫陆什么呢?”
“早着呢,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娃。”
“是呀,还得到明年春天。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想。”
那几个月我过得是提心吊胆,一是担心胎儿健康,二是担心陆筠怀疑他的血脉。尽管各种补血养气保胎的药入口,三个月下来,我整个人消瘦得丝毫看不出有六个身孕。所有人都随着我提吊胆。
陆筠看在眼里,也很忧虑。“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
我只是含泪不语。
“傻瓜。”他叹口气将我拥入怀里,“有我呢。”
“筠,我......”
“珏,你是我爱的女人,我的娘子;这孩子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没有人比我更疼你们。”
“呜呜呜。”
“怎么了,你在哭?”薛奕轩急迫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我怎么陷入回忆中,不自觉地哭了出来。
“没事。”我硬是藏着不让他看见。
“哪儿不舒服?你要说出来呀。”他扳正我的身子,看我的眼睛。“自己躲着偷偷哭,你呀。”
“我很好。”可脸上的泪渍还未干。
“别装出你很坚强的样子。想哭就哭,我又不笑你。”
“薛奕轩。”平静下来,我轻声唤他。
“嗯?”他替我掖好被子。
“你有没有想过......付出一切,到头来只是惘然。”声音很低很低,如同耳语。
久久没有回答,如果不是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他一颤,还会以为他没听见。“你为何要这么残忍?”他僵直了背。
“我......”
“不要道歉,我比你更先想到这句话。”薛奕轩转过身,僵直着走向房门。“我在乎有没有回报,但我更在乎你过得好不好。”
这下换成我僵直了身.
“咚咚咚......”空荡荡里屋子响起敲门声有着不同寻常的响亮。
“谁?”我惊坐起身。
“不要怕,是我。”那是薛奕轩的声音。
一颗心定了下来。他还来?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见吗?
我爬下床,有些迟疑地打开门。“你......”开了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吃饭吧。”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把我再熟悉不过的食盒塞进我怀里。“给你,我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再冒犯你。吃饭吧,再怎么着也不能饿着自己。”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唉。
食盒里是三素一荤,是他之前送饭给我,我挟得最多的几样。真是细心。
端起碗,我拨动白净净的米饭,有一口没一口地送进嘴里。吧嗒吧嗒,是水滴到桌面的声音。看着桌面上一滴一滴溅开的水珠,心里是一片酸楚。我在伤害他,是的,我在用他的深情伤害他。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如果可能,不,不可能,我不能让他一步步陷下去,不能自拔。我和他是不可能的。长痛不如短痛吧。
“噔。”放下碗,我坚决地推开门,走向薛家。
“白姐姐。”见到我,小琦很是欢喜。她又皱了皱眉,“你和我哥是怎么了,这几天他闷不吭声的,火气大得不得了。”
“小琦,你娘在吗?”
“在呀。”她眨着眼,“你不是找我哥?”
“我找你娘,有些事和她谈。”
“哦,我去叫她。”
进了薛家大厅,我坐立不安,一颗心更悬着。
“白姑娘,”出乎我意料,薛夫人是带着些欣喜的。怎么回事?“我正好要去你那儿呢。”
啊?找我。“薛夫人。”
“唉,还这么生疏。对了,我还有几件事问问你。你说无父无母,家中可还有长辈?”她一脸心疼,带着小心翼翼。怪了。
“有的,还有几位姐姐。”
“好好好,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她们现在何处?”
“嗯,”见她急切,只得回答“在京城。薛夫人?”
“哦,京城,蛮远的。不过去趟也就个把月。”
“薛夫人?”
“白姑娘,我问你件事。”薛夫人突然严肃起来。
“请讲。”我有不祥的预感。
“白姑娘,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儿子的心意你知道的吧。”
什么?不过也好,我也是为此事而来,正不知如何开口呢。“呃,知道。”
“我也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奕轩从小聪明伶俐,我家老爷很是寄于厚望。想将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就是子初棋社传给他。奈何他无意于此。唉。”
子初棋社?也对,棋社连着薛家大院,原来是他们家的。
“幸好,这些天他到棋社去得也勤了。还常常呆到忘记吃饭。”
“哦。”
“我听小琦说,她向奕轩提起过你到棋社的事儿。”
啊?难道说......
“白姑娘,奕轩从来都对什么事这么认真过。你该明白他对你不是一般的。”
“薛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用力深吸口气。“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薛夫人的声调高吭起来,足见她的惊讶。
“您儿子优秀相信您非常明白,其他人,呃,我也是。但我没有这个福份。”我闭了闭眼,说出不能隐瞒的那件事。“我已经,嫁人了。”
“不可能。”这次不是薛夫人的喊声,是薛奕轩,他怒气冲天地跨进门。“这不可能。”
见他这样,我吓得倒逃几步。却被他一把抓住臂膀,“你骗我,你说呀。”
“薛公子,我为什么要说谎,这可关系到我的闺誉。”
“不,你说谎。你想此来吓跑我是不是?你就这么讨厌我?巴不得我逃得远远的。甚至不惜编这么大的谎话。你好狠。”
“是,我是想吓跑你。但我没有说谎,我是已经嫁人,我还有一个儿子。”
薛奕轩抓着我的手惊得松了。“怎么可能?”
“我儿子小名叫唯儿,他今年五岁了。”想起唯儿,眼泪再也止不住。“我好想唯儿,可是我抛弃了他。是我,我为了自己抛弃了他。唯儿一定很想我,我不配作娘,怀胎十月生下他,却从没有好好疼他。呜,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自私的娘,我为自己的自由抛弃了儿子。唯儿,你一定很恨娘,对不对。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
“娘,抱抱。”唯儿奶声奶气的撒娇。
“娘,唯儿要这个。”唯儿见到棋子时的欣喜。
“娘,疼,疼。”唯儿生病时的哭闹。
这些全都那么鲜明,仿若眼前。我怎么这么狠心,他是我的亲骨肉呀。唯儿,唯儿,娘要见你,娘要你在身边。我可以没有一切,不能没有唯儿。
我疯了一般跑出去,在场的人全像石像一样定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唯儿。娘后悔了。
迷迷糊糊中,我朝来时的路跑去,被荆棘括伤了腿也不愿减慢速度。
唯儿,唯儿。
“叭嘣!”我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好疼,手腕上擦出了血痕。想要爬直起来,双腿却使不上力。
“喀噔,喀噔。”从地面的震动来看,前方有骑马的人来了,以飞快的速度,如果我不及时让开,恐怕......
转眼间,一双钉有铁蹄的马蹄袭向我的脸。
“谁?”马上的人紧急拉住缰绳。“耶——”急躁的马儿一阵鸣嘶。
“该死的是谁躺在路上?”一身灰衣的骑马人用剑鞘支起我的脸。这人真是无礼。
“白姑娘?!”他很是惊吓。
“你?”想看他是谁,他身后明晃晃的阳光刺得我眼前一片白,然后一片黑。
“白姑娘!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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