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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分别的时候,陈妈妈和她一起走出小区门口,她手指对面不远处的一幢新建筑,说那就是他们的新家,不过她并没邀她进去坐坐,她们心里都明白,现在对于她和陈义来讲,已经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有时间还是希望你能来看看阿姨,到时咱们可以单独见面的。”
陈妈妈尽量让别离的气氛变得轻松,佐伊只是笑,她给不了承诺。
她一直看着阿姨走远,走着走着就会不时地回过头来对她挥挥手,她也心酸地挥挥手心里想着此时一别,或许这辈子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她看着她走到新建筑那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突然跳入她的视线。
她的胸口紧紧地抽紧,阳光刺得她的视线朦胧,虽然隔着远远的距离但朦胧里的那个身影却清晰可见,是陈义,她至深至爱的陈义。
她远远地望着他,她已不记得她有多久没见他,像一个贪婪的孩子看到一件自己想了很久的东西却还是不能属于她,只能这么远远地观望,眼睛眨也不敢眨地想把他刻进眼睛里。仿佛是有意识到什么,远远的他突然回过了头往她这边张望,她回过神来赶紧贴着旁边的围墙躲着。
那边的身影疑惑了一下,还是被陈妈妈叫唤着转回了身。
佐伊再慢慢看向那边时,那边已经变成了三个人,都背对着她,那个秀丽的身影应该就是陈义的新婚太太,亲密地一手挽着陈妈妈,一手牵着陈义,正如以前的她和他们。
她看着十指紧扣的他们心如刀割,以前和陈义小吵小闹的时候说过无数次分手,现在她才明白,真正的分手就是那双曾牵着你走过无数条马路的手,如今却牵住了另一双手,而这双手再也不会牵住你的,再也不会。
佐伊不敢看下去,心口上的那个痛几乎快把她撕裂,她转身飞快地走,不远处那幸福的身影仿佛一道讽刺的光环刺得她的后脑勺发烫发疼,所以她头也不敢回只能飞快地走。
她不知道自己飞快地走了多久,只知道再转回身来,她离他们那个安乐窝,离那幢崭新的建筑,离陈义,已经很远了,模模糊糊地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此生此世都再已触及不到。
佐伊无力地靠着一睹墙喘气,眼睛一瞥,‘合肥步行街’的路牌却赫然在目。
她居然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这里,究竟是命运捉弄她,还是鬼使神差在作怪?
或者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带着她来这里,好让她跟这个城市最熟悉的地方说一声告别。
尽管她一点也不想回忆,可是站在小女孩和她母亲的雕塑前,摸着小女孩光溜溜的脑袋,那些过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逃入她的脑海里,不容她半点拒绝,滴水不漏地完全浮现在她眼前。
和陈义从开始到结束,这里承载了她太多伤痛和甜蜜的记忆。
他带她去逛李鸿章故居,两个人像个孩子般地在李鸿章故居里‘四通’的长廊里你追赶,去步行街上的每个小店铺搜寻漂亮衣服和个性小饰物,去肥西老母鸡店喝她最爱的鸡汤,在每个雕塑前摆弄搞怪姿势留影,还有小弄堂里那几个拍大头贴的地方,他们几乎每次去步行街都会拍一套做留念,陈义那时总说,以后定好每个月都来拍一套大头贴,即使到老了,咱两老头老太也要露着完全掉光了牙齿的牙龈来拍,然后把这作为传家宝传给子子孙孙。
那时佐伊看着撅着嘴巴装作没牙老头的陈义,笑得开成了花,那时的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蹲下来,抱住自己。
可是,也是在这里,在这个有着他们无数欢乐和幸福的地方,他那样决绝地跟她说不爱她了。不给她任何理由,就是说不爱了,总之就是不爱了。说完转身就走,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条街上。她站在那里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眼泪都来不及流,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她身边穿梭而过,世界仿佛一下子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没人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把自己藏进一个壳子里,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般骄傲地只在自己的洞里舔伤口,面对外人时,却掩藏住那个伤口,彷若从来没有事地微笑生活。没人知道,为了那道伤这么多年她活得多累多辛苦。
可是妈妈却告诉她,那把硬生生被陈义插在她心口的那把刀,是因为她和爸爸的逼迫的,而陈义更是插了一把刀在自己的心口。她的人生居然也会颠簸得这么戏剧,只是戏与人生最大的不同处就是,戏剧可以一跃跨向几年后,几年的光景仿佛弹指烟灰般的虚无,几年后的男女主角仿佛只是跨了几年的空白然后再相遇,而现实是即使光阴似箭的几年那也是真实存在的,两个人错过的几年,彼此会遇到很多人,发生很多事,年龄会改变,容貌会改变,性格会改变,更何况一份感情呢,现实中的人们总是无可奈何地败给了时光与命运。
佐伊无力地手垂下来一直被她握在手心里的那枚戒指透过她手指的缝隙掉下来,滴溜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大圈,掉进了地上的地沟洞里,就这样在佐伊的眼前消失不见。
佐伊看着戒指滚落的那条痕迹,也不知道直起身子去把它找回来,好像突然明白,戒指始终是不属于她的,所以它才会这么逃走,即使被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它还是会找机会从她的指缝里溜走。
她捂住胸口,身体里好像有块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滴下来。
这么多年她想了很久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那么深的爱,怎么会就突然不爱了,为什么那么深刻的爱情,会突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有些人注定只能是生命中的过客,哪怕那个人在你的生命里留下过多么深刻的痕迹,这个人终究不会属于你。
她终于大声哭起来,在热闹的步行街,人来人往的人群里,有人奇怪地看着她,有人甚至好心地蹲下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这样在街上大哭肯定很丢脸,但是她停不住了,那股被她掩藏太久的悲伤此时已经如决了堤的大坝,没办法堵住那个缺口,只能让它一味地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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