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

　　烤鱼之前还有一些准备工作，比如把鱼的内脏挖出来之类的，我和岳水仙自然没有被分到任务。岳水仙走到我身旁，对我一笑，“师姐，你那天怎么没来？”
　　我没多大表情，衣袖里的手却微微动了一下，“我那天突然头疼得很，便没去了，这几天旧疾又犯了，便一直没来得及和师妹说，也望师妹和那人说声抱歉。”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明的情绪，“是师妹不对，明知道师姐身体不好，师姐病可好了？师傅那么厉害也治不好师姐的病么？”我抬了下手，把垂在耳际的碎发拢了一下，又看向岳水仙，“我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只能调养却无法痊愈。”
　　岳水仙神色一动，我突然看到处理鱼内脏的那几位师兄回来，“他们回来了，动作真快。”岳水仙随着我的话，往那看，我的手在此时轻轻在衣角拂了一下，岳水仙转身的动作挡到了我的手，所以应该没人看到我手的动作，不过，就算看到，也不会注意我这个那么小的动作。
　　大师兄冲我们喊道：“小九，小十，别愣着呢，过来烤鱼。”八师兄自告奋勇地去升火，四师兄则负责把鱼串在洗好的木棍上，分给其他人。我从四师弟手里接过来，突然横了一只手过来，“九师妹那么柔弱，烤鱼的工作还是给师兄来做吧。”六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笑眯眯地抢走我手里的鱼，我低声惊呼了一声，有点恼怒地看了六师兄一眼。六师兄空出来的那只手摸摸我的头，完全用哄小孩的声音说：“司婴，乖。”
　　唯独七师兄笑了起来，“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欺负九师妹。”六师兄立刻露出一幅留恋的样子，“何尝不是呢，想当年司婴那么可爱，小脸蛋想掐就掐。”视线立刻转到我的脸上，八师兄蹿出来了，把脸凑到六师兄面前，“六师兄，我的脸也挺嫩的。”
　　六师兄在八师兄脑袋上敲了一记，“哟，你这混小子，比小时候还护呢，以前想掐咱们司婴，你就带着人家到处躲，成，现在不躲，敢情想替人受过了。”八师兄在六师兄的调侃下，耳朵根都红了起来，小眼神还时不时飘到我身上。几位师兄看看八师兄，又看看我，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在这种视线的聚焦下，红晕渐渐爬上我的脸，别误会，是气的。
　　六师兄看我们两都闹了个大红脸，笑得好不得意，顺手在我脸上掐了一下，“嘿嘿，我偏要掐，你个混小子能拿我怎么样？”结果就是八师兄火也不升了，追着六师兄打。
　　七师兄安慰性地拍拍我的肩膀，把手里的鱼给我，“师妹，别担心八师弟，六师兄有分寸的。”我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打打闹闹下，我们还是顺利地坐下来好好烤鱼了，我烤了三条，就最后一条还能见人，坐在我旁边的七师兄动作娴熟，烤出来的鱼香得不得了，再加了配料，起码六师兄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看看七师兄的鱼，再看看自己的鱼，唔，人之间有区别是很正常的。八师兄从我手里把鱼拿走，又把自己的鱼塞给我，露出几颗大白牙冲着我笑，“我们换鱼吃。”我看着手里更加惨不忍睹的鱼，果断地对旁边的七师兄说，“司顾师兄，我们换条鱼吧。”六师兄率先笑了起来，“哈哈，混小子，被嫌弃了吧，现在这年代厨艺越好证明越疼娘子，你那烂厨艺，司婴才不理你。”
　　七师兄笑得老神神在，把鱼递给我，但没有接我手里的鱼，拿起一条生鱼，继续烤。八师兄瞄瞄我，有些可怜地垂下了脑袋，毕竟才15岁，哪能比赢六师兄那张损人的嘴。出乎我意料的是，岳水仙的鱼烤得不错，虽然不及七师兄，但也是我们这些人当中烤得最好的了，最惨的应该是四师兄了吧，我注意了一下，被他烤坏的鱼超过七条，每条都焦黑一片，跟炭一样了。但是四师兄扬着眉，一幅誓死拼搏的样子，其实我也能谅解为什么他的鱼都那么黑了，因为他似乎觉得这种火烤鱼太慢，时不时用手掌运功在底下把火加旺，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很适合四师兄。
　　四师兄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摸了摸下巴，“师妹，八师弟烤的那条给我吧。”八师兄猛得抬头，死死盯着四师兄看。“我瞧他烤的鱼比我的好看点，师妹不吃就给我吧。”六师兄又在旁边笑了起来，还特浮夸地捂着肚子笑。我有点无奈地把鱼递给四师兄。
　　大师兄突然望向一处地方，“五师弟，你怎么来了？”我寻着大师兄的视线望过去，果然五师兄司禾在缓步向我们走来，他今日里穿了件朴素至极的白衫，面色苍白，看样子是真的病了，“大师兄，飞乾山庄拜访。”大师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便把鱼塞给岳水仙，“小四和小六跟我去迎接贵客，小五，边走边跟我说下情况。”四师兄有点可惜地看看了手中的鱼，拍拍手起身和六师兄走在五师兄和大师兄身后。
　　八师兄咦了一声，“师傅闭关了，怎么就有人拜访了呢？”岳水仙见人走了一半，烤鱼的心思也没了，把鱼往地上一扔，“没趣，算了，两位师兄，师姐，我先回去了。”七师兄点点头，岳水仙便也起身走了。八师兄抓抓头发，“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我们三个人了。”
　　七师兄叹口气，也起身了，但声音还是以往一样温柔，“走吧，这鱼只有留给那些小动物吃了。”八师兄皱着眉头，但也没有办法。七师兄突然看到他打的几只兔子，之前烤鱼便没有管这些兔子，所以也只是耳朵被钉伤，拿绳子捆着腿，七师兄拿出把小匕首一挑，那些兔子就慌张地跑了。
　　菱州飞乾山庄是有名的武林门派，这次上灵谷的是飞乾庄主的亲弟子，一男一女，男的叫李枫雨，早些年凭借一招飞虹剑法便年纪轻轻在江湖闯出了个名声，女的叫林静，是飞乾庄主的关门弟子。这两个人都算不上简单，此次来是为了请师傅出谷，飞乾庄主半月前中了奇毒，本来刚开始以为是简单的小毒，后面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已经是昏迷不醒，而且普通的大夫完全诊断不出是什么缘故导致飞乾庄主昏迷不醒，最后走投无路的飞乾山庄最后决定请求灵谷帮助，李枫雨和林静二人日夜兼程，赶了七日路才到了灵谷。
　　大师兄沉吟许久，很是歉意地回答，“李师弟，林师妹，家师前些日刚闭关，此事怕是不成。”大师兄话刚说完，林静本来就充满血丝的眼睛，刷刷得掉泪。一向没个正型的六师兄，也摇了摇扇子，叹了口气。李枫雨毕竟在江湖里打滚了几年，强挤出笑容，“这倒是李某孟浪了，那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唠叨了。”岳水仙见这阵势，咋咋呼呼开口，“也许我师姐可以试一试。”
　　我和七师兄他们刚好踏入平日用来迎客的大厅，就听见岳水仙的那句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李枫雨一激动，立刻问道：“不知你师姐现在何处？”或是一时兴奋过分，竟也忘了礼数。我只看见岳水仙甜甜一笑，手指指向站在门口的我：“那就是我司婴师姐，可厉害了。”大师兄连骂了句胡闹。李枫雨随着她手指指向看过来，看到我时，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艳，不过又迅速消失了。
　　大师兄拱拱手，一脸歉意，“这正是我的九师妹，不过她一向体弱，怕是帮不了这个忙。”关键时刻大师兄还是很护内的，毕竟我从上灵谷一来便没有出过灵谷，连比我只打一岁的八师兄也被师傅派出去过两次。岳水仙还想说什么，被大师兄一瞪，也老实站在那里了。李枫雨重燃希望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林静已经是泣不成声。正僵持着，一旁的五师兄轻飘飘地开口了，“其实我倒觉得可以一试，毕竟九师妹也跟着师傅学了四年医术，就算不能救好，也能缓解病情，大可拖到师傅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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