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殇为你

　　“我来搭伙。”
　　萧梦君一言不发走过来，把碗筷一人一副摆在她和蒙耀轩面前：“这里没有多余的碗筷。”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这是逐客令。
　　“你们两个吃，我不饿。”蒙耀轩把自己的碗筷拿到了我面前，生硬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你因为她摆脸色给我看！”
　　轰的一下！萧梦君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盯着心仪的男生，火光的映照下，欲语还休的神情惹人怜惜。
　　我把身前的碗筷放回原处，站了起来。对她，我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年少莽撞做的事现在想来有些可笑，却又那么真实的留下了伤痛，无法弥补。
　　“你们自己吃，我回去了。”
　　我来森高就是不想继续原来的生活，一个冷欣莎，一个萧梦君！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我厌烦的日子……
　　“你要去哪？”
　　蒙耀轩拉住我的手臂，我看了他一眼冷漠的开口：“帐篷。”短短两个字逼地他松开。
　　刚转来两天，班里除了蒙耀轩也没有熟络的人，旁边一群一群的我也融不进去，不等老师吹哨，就先回了帐篷。五平大小空间黑黢黢的，我站在外面侧耳听着动静，确定里面没人。篝火那边没人，这里也不在，难不成嫌我碍事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从中午到现在几乎没吃过东西，看着锅里没凉透的野菜汤舀了一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喝下去。那口感绝对比榆树叶好不到哪去！
　　苦涩还带着一股腥味。
　　九月末的夜晚已开始下寒气，耳边的风吹得树枝猎猎作响，其中夹杂着有迹可循的可疑声响！
　　我绷紧身上每一根神经，竖起耳朵，不动声色的寻找声源处。在我身后两点钟方向，声音一步一步接近，不像动物，倒像是人！
　　“是谁！”
　　我拔出裤脚边绑的伞刀，背在身后，决定先看清楚来人再决定。这种荒郊野岭，连匪徒都不愿光顾，但那轻盈有序的脚步声又不像一般百姓，究竟会是谁？
　　发现行迹暴露，靠近的脚步声倏地消失，我屏住呼吸等到的是撤退的信号。想跑！风中隐约感觉的到他撤离并不慌张，有条不紊，这更加肯定了我的推测。
　　偏僻的山坳，居然会出现这种职业性的人，惊讶之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收回伞刀就追了上去。
　　虽然是山坡树林，但大兴安岭的那段经历，追踪的并不吃力，跟着他且走且停相差已经不到20米。黑色的身影见无处可遁，改变了路线，来回变换，企图利用遮挡物甩开我。
　　普通的身法让我对这个人失去了兴趣，打算拉开距离，等他放下戒备跟他回落脚点，我想知道缘由！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人算却不如天算……
　　因运动而加快的心跳，嘎然之间停止了跳动！只有一瞬间，却震得四肢百骸如堕入冰窖……冰冷至极过后是一点点的疼痛从身体里滋生。我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再没有力气去追那个黑影，一心希望他跑的远远的千万不要折返！
　　这种疼痛在我十八年间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提醒着我我还活着，还要继续活下去！但这一次，在人迹罕至的山里，我还能平安的回去吗？
　　心口一阵剧痛，我闭上眼睛，任由疼痛感将自己撕裂……仿佛在噩梦里无法挣脱，疲倦和极致的痛如潮涌般向我袭来，推入了黑洞，深不见底！身不由己旋转着，眼睁睁看它将我吞噬，眼前一片漆黑，可我不甘心放弃……
　　那样的不甘心，却没能抵过疼痛，终究将最后一丝理智湮灭……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中，看见很多年前还是孩童的我，眼底一片薄凉，印着猩红的血和洗不去的罪恶，没有现在，没有未来继续着！我看见那张脸……
　　“不要。”身体像被电击，我猛然睁开双眼！看见的是斑驳的砖墙和一副人体解剖图。
　　我昨天晚上追可疑人时晕倒了……发生的事情我还清楚地记得，包括梦中的一切。
　　犹如再次经历一般，血液里还留着罪恶的痕迹……
　　“你好点了吗？”旁边的人出声我才注意到，是蒙耀轩
　　蜡黄的脸色映证着他的彻夜通宵。
　　“我没事，昨晚我怎么了？”我明明倒在离大路很远的山林里，就算全员搜查也不可能一晚就找到？还是说，有幸运女神眷顾我？
　　“你不知怎么晕倒在树林，幸好莫俊承找到你！医生说你是食物性中毒，来晚了有生命危险。”
　　“是吗？”我淡淡回了一句。
　　是莫俊承找到我！怎么偏生是他救了我……那个我第一眼就反感的人，命运真是作弄人。
　　唏嘘归唏嘘，心里的疙瘩始终无法解开。真的只是巧合吗？那个黑影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答案。
　　“你为什么会晕倒在树林里？那里很背。”他着重强调了后面四个字。
　　简陋的卫生所充斥着消毒水和药物组合的怪异味道，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变得习惯。该怎么解释比较合理呢？总不能说我听力过人，发现可疑人员追上过去。
　　“我在帐篷外听到声响，以为是动物就追了去。”
　　“追动物？”开口的是莫俊承，说话的时候他刚好推门进来。听语气，好像对我的解释很不满意。
　　“是。”
　　余光中，看到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冷欣莎和萧梦君！我假装虚弱，轻咳几声又闭上了眼睛。
　　我会食物中毒……
　　从昨天开始，我只吃了村里买的熟食和那锅不知名的野菜汤！既然莫俊承没有事，那问题就出在汤上！
　　这两个女人，一个把我撵走，一个做了锅要人命的汤！我实在无法给她们好脸色看，索性眼不见为净。
　　“哪里还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蒙耀轩看见我故作虚弱的模样，马上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我愧疚感作祟，不忍他守我一夜还要为我担心，只得睁开眼拉住他：“没事，我只是想睡觉。”末了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已经不难受了！”
　　这个傻子，怕是不听到我的没事不会去休息！
　　生病的时候，有人会因为你皱一下眉头就紧张不已，会因为你一点点好转就欣喜若狂！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像漆黑心底出现了光点。
　　成为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我看也好的差不多了！”
　　萧梦君走过来挡在我们两个中间，碰开了我拉住蒙耀轩的手，声音里毫不遮掩幸灾乐祸。
　　蒙耀轩脸色一沉，帮我掖好被角，匆匆叮嘱了几句就拉着萧梦君走出病房，生怕多留一秒她再做出奇怪的举动。
　　我收回目光，看着还留下地另外两个人，再怎么反感，他昨晚也算救了我，总不好下逐客令。
　　“看不出，蒙耀轩很紧张你，在这守了你一夜！”莫俊承的衣角还沾着泥巴，平铺直述的语气却在结尾露出一丝轻蔑，那目光像在看一个小三！
　　他是觉得我刚转来不过三天，就“勾引”蒙耀轩，插足在两个人之间！这么讨厌还是救了我，看在这事的份上，我也不解释，顺了他的意，冷眼默认。
　　“我们不要待在这了，多看她一眼我就浑身不舒服。谁知道她昨晚干什么去了，最后食物中毒！”
　　那个傲慢如孔雀的女人留下这句话，就挽着莫俊承走出了房门。她回过头的神情分明在等着看我发飙，看我被弃之不顾，恐惧的眼泪！
　　怎么可能会有呢！不过是被几个人唾弃，就算被全世界憎恨又如何？以前就这么过来了……以后还会孜然一身继续下去……
　　这些，早已变得习惯。改变不了过去就接受，然后给予现实最大的反击！我一直都是这样……
　　看着随时剥落墙皮的房顶，脑海里出现最多的是蒙耀轩。刚才医生过来复查，说没有大碍一会就可以回去。还说今天凌晨是个男生背我冲到他家，要他救我！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医生接过我后就脱力坐到了地上！我问他是谁，他只说是个很俊俏的小伙子，其它再也形容不出来。凭直觉我认为是蒙耀轩！
　　莫俊承这个选择，只是闪了一下就被排除掉了！
　　因为担心我的身体，一行五个人上山的路走得很慢，到营地时刚好赶上吃中午饭。班导嘘寒问暖了一番，确定我没事就去安排下午的活动了！
　　听她说，午饭过后，我们要到山上帮村里的孤寡老人捡柴火，四点半集合用晚餐，六点返程。
　　用餐过后，我们以组为单位行动，每人背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篓筐。
　　蒙耀轩本来要向班导建议把我分到他们那一组，被我拒绝了！我虽然不介意世俗的眼光，但不想真的做了第三者。
　　大路附近的干柴已近被村民捡的所剩无几，我们只得走到树林，找那些踏足不多的地方。上午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中午吃完饭又赶着上山。冷欣莎刚走进树林就坚持不住，坐到岩石上抱怨，莫俊承站在一旁安慰，画面好不温馨！
　　我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多余！
　　“我在附近找找，你陪她在这休息会。”
　　一路上来，可捡的柴区区可数。照这样的速度，天黑也找不够一筐。我想了想，抽出伞刀砍了一些较粗的枝叶，回去晒晒一样可以当柴用。
　　掂掂身后的重量觉得差不多了，开始往回走。眼看着相距不过四五米，以为可以结束下山时，冷欣莎尖锐的叫声贯穿我的耳膜，惊飞了林间栖息的鸟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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