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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0月的上海已经有了秋意，因为阴沉欲雨的天色而更形寒冷。
豆大的雨点经过了半天时间终于下了下来，锦绣的头发和肩膀已经淋湿，出门时急了点只着了件单衣，眼见衣服已经禁不住再湿，只好跑到近前的新新百货的大门屋檐下面躲雨。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下愈大。缕了缕额前的湿发，几次三番想冲出去，又止住了脚步，路边连黄包车的影子都没有冲到雨里去有什么用呢?抱紧了自己只着了麻布单裙的双臂，冷得瑟瑟发抖，披散的头发湿得不停的在滴水。
一辆疾驰的汽车从她身边疾驶过去，溅起的雨水甩了锦绣一身。幸好她躲得快，正要弯下腰去拍打小腿和旗袍下摆无法幸免沾着的泥水时，车子却突然又倒退了回来，锦绣扬了扬漂亮的柳眉，全进口的银灰色雪铁龙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宽大的黑伞遮在了锦绣头上，他？？！司机利落地下来，将车上的毛毯披在了锦绣身上，随即训练有素的将后车门打开，高大的身体一把搂住了她嗦嗦发抖的她强势的将她带进了车里。
宽大的皮椅子舒适柔软，空间里弥漫着暖烘烘的气息。
“程小姐好兴致下雨天不打伞到处走，穿的也这么单薄？”一手接过他递来的干毛巾擦着湿透的头发一面不甘示弱到：“项董您也好雅兴，大雨天，一个人逛百货公司，怎么？替你的女朋友购买私人生活物品吗？！！”不知道为什么，温文尔雅的他总是让她碍眼的不舒服。
犀利的讽刺没有激怒他，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程锦绣。”
看来他今天的心情不错，不介意她再次刻意的挑绊， “晚上晚一点回去一起吃饭吧。”项百川说到，随后闭上了双眼。
之后一路上他都是沉默不语，“呼~~~”锦绣舒服的放松了自己将身体埋在了沙发里侧身默默的打量他，他真的很高！！她虽然穿着高跟鞋确也只不过到他的肩膀而已。
不多久，车子停在了一幢简单的两层小白楼前，下了车看见上悬“天下第一辣”的横匾，
规模和七重天，新亚酒店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上写了大大的“湘”字，
进门是竹楼梯，墙壁上挂着晒干的红辣椒直通二楼，装修古朴简洁，十分惹人喜爱。
“我和阿震都爱来这个地方，湖南菜做的特别道地，也算清静，只是地方简陋了些。”
这样坦白的对话让她的心房打开了，原来他——也爱来这里？！
上了楼他们坐在包厢靠窗的位置，窗子支起一半的竹帘子，雨滴打在竹帘上面，这让她
竟想起了一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
村......”正好是她此刻的心情写照吧！
下雨天连带的她都多愁善感起来了.....
雨仍旧滴滴嗒嗒的下着，望着神思不属的她，项百川唇边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低头拿起了菜单随口点了几道，“你怎么会跑到新新百货门口？”其实这里的菜
色不用看他也知道......
“.........”
许久没有动静，他诧异的抬起头“又走神了？”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侍者怔住，他也怔住。
两个人缓缓对视一眼，但接触到他那温柔的目光几乎连握在手里的茶水也晃了出来 。
“还差几道菜，你来吧。”
哽咽了，心里没人碰触的角落一下子崩塌了......因为他的洞悉人心，因为他的心细
周到......他竟然什么也没问！！
第二次，仅仅的第二次见面！！！！
为什么每一次在他面前她总像个透明人般无所遁形？？
心口件那酸酸楚楚泛滥涌至而出的又是什么？？？
“这里的麻婆豆腐堪称一绝~~要不要试试？”
锦绣回过头，望着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的菜，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好，你请我吃
饭，当然不能扫了你的兴，我现在就尝一尝这天下第一辣到底有什么特别?”
装得很有兴致，她夹起一勺麻婆豆腐，里面混着满满的红油，几乎是仓促的送进嘴里，呛人的辣椒粉和热烫的油一起滑入了口中“好~~~辣~~~”一边往下吞，一边辣得直吸气，双颊呛得通红，连眼泪也快要辣出来了。
一只手轻轻的拿下她的筷子，一手递过一方干净柔软的手帕，“太辣就别逞强了。”
从小生长在扬州的她几乎滴辣不沾，可辣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如果不装得很夸张她不知道怎么样去掩盖眼睛里汹涌而出的泪水。
还是那样暖人心脾温和的笑脸,她脸上神色恍惚......
上海新界著名的西餐厅“七重天”，法国人主厨，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名餐厅，在
餐厅左端的台阶底下，坐着一团小小的黑影，眼睛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眉清目秀的脸
上沾着污泥。
从姑姑家里逃出来已经3天了，寒冷的深秋里饥饿的她头晕眼花，几乎没有合过眼。
锦绣已经大脑一片空白，觉得麻木，一阵一阵的眩晕让几经五脏空空的她更加手脚发软，
连站起来都费力。
从门厅里飘出的奶油香味和诱人的黑椒牛排味，刺激着锦绣脆弱的神经，五脏六肺
几乎全部都搅在了一起，不停的抽缩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对街的小摊贩那里的，“姑娘，热乎乎的菜包，便宜——”
话没说完，锦绣抢过小贩手里的包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小贩一看觉得不对，大叫：“
给钱，这位姑娘你得先给钱!”
锦绣抬起脏污的小脸，几乎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没有钱， ……”
小贩气急败坏道：“ 没钱吃什么包子??，滚远点！！”说完欲伸手推开她抢回包子，锦绣哪里肯松手，回头就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没跑两步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接着脸上就火辣辣地挨了两个耳光，“小赤佬，昏特了！！还抢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血腥味流进她的鼻子和嘴巴里，太阳穴剧痛，意
识越来越模糊......
似暴风雨般的拳脚没丝毫怜悯，旁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阻拦。
“再打就出人命了!”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她只是个姑娘!” ，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透过泥污的脸直直逼向她，努力想睁开眼“骨.....骨灰......母亲.......”意识还是飘远了......
......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为了生存我做过乞丐讨过饭，做过小偷，甚至为了一块
馒头，被差点打得丢了命 ，如果不是遇到了二爷我恐怕已经成了上海滩的一具无名女尸
吧。”
声音渐渐低下来，“举目无亲，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二爷救了我！！，我从不后悔他带我走了这条路，当时的我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所以，为了报答他，在这个人情薄如纸，却金钱至上的社会我必须抛弃我仅有的这一点自尊来适应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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