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

　　Chapter5

　　黑豹吐掉燃了一半的烟蒂，用脚跟碾了碾，旁边小弟立马递上另一根新烟。
　　“来一根？”
　　“不需要。”拒绝了黑豹挑衅的提议，卫夭仍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不为所动，尽管她的四周满是些不怀好意蠢蠢欲动的大流氓小混混。
　　黑豹吐了个烟圈，眯着眼打量正被他们包围着的女生。仿佛对他们这样一边倒的形势没有知觉，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有胆量。
　　眼镜和阿唠俩人站在卫夭身后，他们三人形成一个小型三角状。带来的其余人都被卫夭赶到仓库外去了。现在只剩他们三人，身处黑豹的包围圈中。
　　黑豹不说话了，一口接一口吸着烟，不一会儿一根烟又抽完了。
　　接连八九根烟，让这一小块地方像火灾现场一样，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人脑门抽抽。
　　卫夭倒是神色如常，眼镜和黑豹却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丫这是想让他们用尼古丁来谋杀他们吗？
　　外边日头正盛，有野狗吠叫了一两声，荒郊野外的，其他声音就很难听得到了，更别提吵闹闹的汽车喇叭声，这种清静对比着仓库里的沉默，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惶惶感。
　　黑豹已经晾着卫夭他们一个小时了，期间只是偶尔问上一两个问题，压根没有进入正题的意思。卫夭也沉得住气，东道主按兵不动，她也就不动声色，和黑豹耗着。
　　两人闷不吭声，底下的人也不敢讲什么，于是就演变成了沉默对沉默的压抑场面。

　　仓库门口，灰狼人马和黑豹人马倒是胶着着，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阿辉越过门边几个弟兄，观察仓库里的情形。原本以为灰狼老大让这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当领头会引起很多弟兄的反对，没想到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对声音。但保险起见，还是派了老资格的阿辉跟着。
　　阿辉很好奇十几岁的小女孩对上二三十岁的流氓头子最后会变成什么个局面。想看看这个卫夭到底有什么本事，对于卫夭要他领着弟兄们守在门口自己就只带着眼镜和阿唠进去的决定就没有提出异议。
　　这丫头片子还真沉得住气，没给黑豹一点可趁之机。
　　阿唠看过去一副奶油小白脸样，瘦得和竹竿差不多，但是打起架来毫不手软，眼镜好像就只会流连花丛，把精力全耗着妞身上，但该干正事的时候也绝不含糊。卫夭……
　　阿辉突然想起十四来。

　　那边，黑豹扔了烟，终于开口了。
　　“我们已经把东边那块地盘了让出来了，灰狼老大还想怎么样？”
　　卫夭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思武，老爷子喜欢大红袍还是铁观音？”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嘈杂。
　　“铁观音。昨天不是刚逛了商场，今天怎么又去了？”卫思武扫了下手里的那份文件，在文件上签了名然后递给等在一旁的秘书。
　　“昨天不是没买完吗？到一半你就被叫回去开会……”
　　“好了，你早点回来，对了，带一个MP4回来。”
　　“……二十四孝父亲。”沉默了会儿，电话那边低低说了这句话。
　　卫思武眉心一皱。

　　“……秦主任，您今晚不需要值班，这周您已经值了四天班了。”值班护士查了电脑记录，笑着对电话那头的秦澜说。
　　“小王，谢谢你啊。”秦澜道了谢挂上电话，又打了个电话，“阿文……今天我早下班，你等下五点半来接我吧，我们先去取一下预定的东西，然后去接葭葭，直接去饭店……周五晚上葭葭哪回不在学校忙到六七点……已经和葭葭说好了……你带的那个研究生来过我们医院……对……好了，我明白。那就先这样，我等下还要去查房……嗯。”
　　电话刚放下，敲门声就响起来。
　　“秦老师，查房时间到了。”
　　“好的。”秦澜拿起桌子上的病历夹，“我们走吧。”

　　“……阿红。”
　　“有什么事快说，我等会还要去点货。”
　　“今晚……”
　　“今晚我要加班，没空。还有什么事？没事我挂电话了。”
　　“阿红，你别这样，爸……”
　　“你们一大家子我可没福伺候，你就自己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去给你爸祝寿吧。”
　　“阿红，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这样、你这样多难看啊……”
　　“难看，嫌我难看，你还打这个电话干什么？！卫思斌，你好看，你们家都好看！我多给你丢脸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哎，哎，阿红，阿红！阿红……”
　　卫思斌放下电话，沉默了下来。

　　“卫芣苢，你的英语作业！”小组长扭头催卫芣苢交作业。
　　卫芣苢忙忙从书包里找出英语作业本去交。
　　“卫芣苢，你下次早点好不好，因为你我们组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交的。”小组长不满地嘀咕了声。卫芣苢站在旁边，微低了头，“对不起。”
　　“哎呀，你别这样，我又不是要怪你，提醒你一下嘛，搞得我欺负你一样。”小组长见卫芣苢那副表情就受不了，“好了好了，快上课了，回座位吧。”
　　卫芣苢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自己座位了。
　　同桌罗阳已经趴在桌上睡了一个下午了。卫芣苢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下节要上的课的书本，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着。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有些乱哄哄的。
　　几个男生在后头玩篮球，嘭嘭嘭的声音吵得几个同学怒目过去。女生们不是在交流昨晚看的电视剧剧情，就是在讨论哪个明星的八卦绯闻，要不然就是在传播学校里某人和某人的纠葛。
　　“哎，你们知道吧，明天高三年的要开表彰大会。”
　　后边有几个男生突然讨论起这个话题来。
　　“下面操场上不是都挂起红色横幅来了吗？”
　　“唉，高三啊高三……”
　　“高三算个毛，老子照样踏平它！”
　　“你就夸口吧，你以为你是司徒学长啊。”这话引得群起而攻之，特别是女生的反应尤为激动。
　　“司徒学长司徒学长，叫得这么亲热，谁认识你呀……”
　　“晓得你妒忌，不过妒忌是没用的，人家司徒学长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比得上的！”
　　“凡夫俗子，你当自个儿是仙女啊，也不照照镜子。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得上卫蒹葭的一根毫毛，再念叨你们的司徒学长吧。”
　　“你……”
　　那几个男生和女生掐了起来，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教室一下成了硝烟场。
　　班上大多数同学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过去。
　　卫芣苢也停了下来。
　　“怎么样，你们看看自己，整天咋咋呼呼跟麻雀一样，再看看人家卫蒹葭，你们还好意思叨叨……”
　　“我们是麻雀，你们是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跟土匪流寇一样，明明是曾志伟，还以为自己是刘德华，自大，自恋！哟，一口一个卫蒹葭卫蒹葭的，怎么，看上人家了？可惜啊，想见到人家也只有在违规乱纪的时候被抓到风纪部才有机会！”
　　“最毒妇人心，连蛇蝎见了你们也要绕路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双方剑拔弩张，横眉怒目，恨不得把手中的笔戳到对方的脑门上。
　　“好了好了，都冷静冷静。”班长不得已站起来做和事佬，希望让几个斗鸡平静下来。
　　“嗤。”
　　“切。”
　　好不容易这边暂时冷了下来，那边又有人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明天表彰大会好像是和家长会一起开的。”
　　“唉，我妈都不愿意去参加我哥的家长会了。”
　　“唉……司徒简和卫蒹葭的家长一定很幸福……”
　　“知道这次月考谁是高三年段的第一名吗？”
　　“算你问对人！我刚才上高三年那层溜达了下，他们正好在贴红榜……”
　　“哎，快说快说！”
　　“是谁是谁？”
　　“司徒简还是卫蒹葭？”
　　“别吊人胃口了，你到底说不说啊？”
　　大家好奇心一下被挑起，交头接耳，猜测四起，不住催促着。
　　真相帝得意洋洋，就是不吭声，见大家就要不耐烦了，才慢悠悠开口，“第一名到底是谁呢……是卫蒹葭？是司徒简？还是……行行，我说还不成吗。第一名就是，是——卫、蒹、葭！”
　　“啊啊啊啊啊，司徒学长……”
　　“哈哈哈哈，卫蒹葭果然是卫蒹葭，厉害，厉害！”
　　听此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愁，女生和男生的反应截然不同。
　　“可惜啊，司徒简就差卫蒹葭一分，一分！”真相帝摇摇头，多有遗憾地说。
　　“一分，一分就是及格和不及格，本一和本二，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区别！”
　　继真相帝后哲理帝也出来溜达了。
　　“不知道我们明年会怎么样。”
　　有人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明天了。此话一出，一小半的人开始陷入沉默。
　　班上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高二，高三。
　　这中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在这所重点中学里，每一人都背负着重重的压力，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别人挤下桥去。
　　“杞人忧天一个个……担什么心啊，我们先看看上面这届的行情再说。”
　　乐观派一拍桌子，老大的嗓门吼得半个班都听得到。
　　“就是就是。”随声附和的声音多了起来，班上的气氛又渐渐热了起来。
　　“卫蒹葭和司徒简那是神人，咱仰望就成了。不过嘛，咱年段有可能赶上他们的潜力股……”
　　新的话题一下又引起大家的兴趣，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炸了锅。
　　热闹的讨论氛围中卫芣苢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耳里听着他们的讨论，脸上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
　　“三班班长成绩一直很稳，年段前十没下过。”
　　“我觉得五班那个书呆子也很厉害啊……”
　　“还有七班那个女生，虽然长得难看点，但是吧，成绩确实……”
　　“……本来一班的……”有人小小声嘀咕了下，立马被嗓门大的同学给掩盖过去了。
　　“你们有没有搞错，放着咱自己班的宝不说，尽扯些外人……”
　　“急什么急啊，这不还没说到吗？压轴知不知道！”
　　话题进行到这儿，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宁南踩着铃声进教室，见老师还没来，班上一派热腾腾的气氛。
　　“说曹操曹操到。班长，我们正讨论你呢……”
　　“讨论我？不是说我坏话吧。”宁南手里还拿着一份花名册和几张纸。
　　“不是……我们在说咱年段有可能赶上高三年那两个神人的人。”
　　“神人？”宁南微微疑惑，略一思忖，大概知道他们在说谁了。
　　“就是卫蒹葭和司徒简。这次月考红榜刚放出来，卫蒹葭第一，司徒简就差一分。”
　　“标准神人啊。”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人捧得老高，宁南感到好笑。
　　“好了好了，打住。”
　　“……班长，我们觉得，整个年段里，你最有可能赶上他们。”
　　“对，班长，作为常年稳居年段第一的牛人，你当之无愧是我们的希望啊！”
　　宁南失笑，“谢谢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好了，都别贫了，上课前，有正经事说一下。”
　　听他这么一讲，刚才还闹哄哄的班级一下安静下来。
　　他翻开手上的花名册，“上次报名参加运动会的有八位同学。但是，有个同学因为脚受伤了，不能参加比赛了。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人数不能变，有哪位同学愿意代替吗？”
　　班上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出声。对于体育，大部分人都不感兴趣。
　　宁南又问了问，“没有同学愿意吗？”
　　教室一片寂静。
　　“卫芣苢。”
　　宁南刚想说什么，突然有人在底下叫了一声。
　　瞬时，全班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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