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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出于隐私与安全考虑，抵达维瑞亚不久，萧可便将一应人员转移至顾家在此地的一处私产——一处位于疗养院不远、环境更为僻静的度假别墅。
傍晚，别墅临湖的餐厅里只亮着几盏壁灯，长桌上摆着简单的晚餐。
萧可已独自落座，正垂眸浏览手中的电子报表。她身上那件奶杏色的兔毛混纺针织衫，在温淡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餐厅门口。
“叩叩。”
萧可并未抬眼，只淡淡应道：“进来。”
门口的身影微顿，随即抬步，走进灯光笼罩的范围内。萧可放下平板，抬眼望去。
他已换过一身衣服，深灰色羊绒衫，浅色休闲长裤。脸上的术后敷料也已拆除，完整露出了那张脸。手术很成功，五官轮廓与顾青阳几乎无二。
但萧可的视线，却稳稳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顾青阳看人时，眼睑总是习惯性微垂，带着被纵容出来的倦怠和漫不经心的轻蔑。
而眼前这双眼睛，却含着笑。
但那笑意很淡，浮在表面，像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而薄雾散去后，露出的是一种沉静、专注、近乎本能的观察意味。
“萧小姐。”男人站在那儿，唇角维持着那点微末的弧度。
萧可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坐。”
他依言坐下，动作并不局促。
“课程还习惯吗？”萧可拿起水杯，语气寻常。
“比预想中有趣。”他开口，声音跟顾青阳相比更为低沉一些，“老师们都很专业。”
“马术课呢？”
“还在适应。”他微笑起来，那双眼睛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通透，“马是诚实的动物。它们不懂那些复杂的规则和头衔，只凭直觉和气息认人。所以，”他顿了顿，“我得先赢得它们的信任。这过程本身，就很有意思。”
对话一问一答地进行着，他的每一句回答都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清楚你的工作内容吗？”萧可切入了正题。
他抬起眼，目光与她相接：“当然，我需要扮演好顾青阳。”
“不是扮演。”萧可纠正他，“从现在起，你就是顾青阳。”
餐厅里安静了一瞬，只余窗外隐约传来的、鱼儿跃出水面又落回湖中的轻响。
男人闻言，唇角那抹固有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他微微颔首，语气顺从：“我明白了，萧小姐。”
“叫我萧可。”她纠正道，“明晚有场晚宴，你跟我一起出席。相关资料钟澄稍后会发给你。”
话落，她便不再多言，径自拿起刀叉：“吃饭吧。”
“是。”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
萧可偶尔抬眼，能看到他垂眸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的淡淡阴影。他用餐的仪态无可挑剔，显然是严格训练的结果。
今晚的菜肴是萧可特意吩咐的，其中不少都是按照真正顾青阳的喜好与忌口所准备。
餐程过半，她放下刀叉：“你倒是记得很清楚。”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陈述。
男人——不，从此刻起，他必须是顾青阳了。
顾青阳拿起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抬眼时带着笑意：“毕竟拿钱办事，该做的功课总是要做好的。”
萧可没接话，将手边的一个深蓝色戒指盒推过去：“戴上，顾青阳的婚戒。”
“明天，是检验你第一阶段成果的时候。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她起身缓步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
车辆缓缓驶入举办晚宴的庄园。
顾青阳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暗纹黑色西装，宽肩窄腰，衬得身形挺拔利落。
——倒也算人模人样。这是萧可的评价。
她自己则选了一条黑色抹胸长裙，线条贴身流畅，颈间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是唯一的点缀。长发尽数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肩线，像一只静立在夜色中的黑天鹅。
这样的组合从下车起便吸引了诸多目光。从庭院到主楼不过短短一段路，沿途的注视已如潮水般涌来，无声却密集。
萧可自幼便习惯了被人凝视，此刻步履未乱，神情自如，让她略感意外的是身侧的男人。
他同样未显出一丝局促，步伐沉稳，姿态舒展，甚至...显得格外地从容。
今晚宴会的主办方菲尼斯夫妇，是社交圈内公认的模范伴侣。此次晚宴，是菲尼斯先生为庆祝夫人生日而特意筹办的慈善之夜。
顾家与菲尼斯集团在智能汽车领域合作颇深，因着菲尼斯先生“爱妻”的名声，以往几次关键洽谈，萧可也都陪同顾青阳出席过。
“顾！”菲尼斯先生快步迎上前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真是担心极了。”
顾青阳笑着迎上他的拥抱，分开后才用那种略带调侃的熟稔语气道：“可不是吗？看在我这么‘身残志坚’都要赶来捧场的份上，智能汽车那条销售线的价格，是不是该再松一松？”
“哈哈，好说，好说！”菲尼斯大笑，目光随即落向他身后的萧可，颔首致意，“萧，你今晚依旧如此优雅动人。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执起萧可的手，依照礼节在她手背上落下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菲尼斯夫人的目光也随即柔和地望了过来。
她挽着丈夫的手臂，语气温婉而真挚：“萧，看到顾先生恢复得这样好，真让人欣慰。你能陪他一起来，这份心意太珍贵了。”
她轻轻拍了拍萧可的手背，“看到你们这样互相扶持，总是让人觉得，感情最美好的样子莫过于此。”
萧可面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浅笑，微微颔首：“您过誉了，夫人。能陪伴家人康复是应该的。”她适时递出准备好的黑色礼盒：“也祝您生日快乐，希望今晚是个美妙的夜晚。”
顾青阳的手臂非常自然地环上了萧可的腰侧，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料传来。
他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萧可的侧脸上，
“是啊，这次可真多亏了她。不然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待在疗养院里。”
四人又寒暄了几句，侍者便上前将二人引向拍卖厅。
去往座位的路上，顾青阳的手依旧自然地环在她腰侧，这持续而亲密的接触让萧可脊背无意识地绷紧。
过去几年，她与真正的顾青阳出席任何场合，都只是礼节性地挽着手臂，中间永远隔着一段冰冷的、属于商业伙伴的精确距离。
而此刻腰间传来的温度与力道，陌生得让她几乎想要侧身避开。这太近了，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掌控意味。
她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那点突兀的不适。这只是表演，她告诉自己,一个过于投入的演员，总好过一个露怯的新手。
拍卖厅灯光柔和，宾客依次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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