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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
苏辞影确实去了红元菱的洞府,但洞府外设有禁制结界,她在结界外静候许久,始终未见红元菱身影,反而等来一位外门弟子。
那弟子朝她执礼道:“掌门真人正在议事厅,师妹此刻前去,或还能赶上。”
苏辞影闻言,便转道往议事厅去了。
这议事厅是内外门弟子往来频繁的地点,太上长老早年在此布下了一道玄妙的阵法,凡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来到议事厅,周身灵力皆受禁锢,灵识不得外放,威压也消弭无形,以免低阶弟子心神受震。
议事厅最深处那间静室,正是红元菱所在的地方。
苏辞影尚在筑基后期,一路行来未受影响。也因这阵法隔绝,静室内的二人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此时,室内正传出红元菱与叶如照的声音。
苏辞影顿住了脚步,她直觉自己会听到什么大事情,立马屏息凝神。
只是屋内两人的对话,怎么听都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你为你那个徒弟,倒真是英雄一怒为红颜——”红元菱说这个话,全是为了嘲讽叶如照,她的嗓音娇柔,却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意味,“怎么,你在天宫时敢传音,如今倒不敢当面说了?”
“有什么不敢说?”叶如照的声音也冷冷的,“苏辞影在宗门里是什么境遇,你岂会不清楚?”
“我为什么要清楚?凭什么要清楚?又应该要清楚?”红元菱陡然提高声音,气势凌厉起来,“我师尊若还在,绝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何须你来兴师问罪!”
“你不必总是将你师尊挂在嘴边。”
“是么?”红元菱说到此处,声音已有些哽咽,“你在这里假惺惺做给谁看!叶如照,当初我师尊是怎么托付你的,如今你又是怎么做的?她那样爱惜她的白虹剑法,你却只肯收一个徒弟,把她的遗愿当成什么了!”
言至此处,这位素来刚强的掌门竟然泪如雨下:“你收个毫无剑骨之人,便是辜负师尊遗愿。她待你那般好,连本命剑器都传给了你,而非我的手中……如今你却背恩忘义!”
叶如照沉默了许久。
久到苏辞影以为他不会回应,只余红元菱压抑的抽泣在静室中回荡。
“师姐的恩情,我从未敢忘。”
叶如照终是开口道。
只这一句话,便让苏辞影惊愕不已。
她很来少问宗门事务,与同门交往生疏,不曾亲密走动过。
直到今日,她才知晓这些宗门大能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第一次知道叶如照还有个师姐。
“白虹剑法,唯有师姐能承真谛。”
叶如照话音落下时,红元菱的泣声愈发悲恸。
苏辞影心底也酸涩起来。
原来在师尊眼中,白虹剑法只能是他师姐的吗?怪不得叶如照不传授给她剑法了,他定是觉得将白虹传给自己,根本是亵渎了这本剑法,又或者,她的剑修天赋太差,根本配不上《白虹》。
而叶如照的师姐、红元菱的师尊,那位白虹剑法真正的主人已经过世,遗愿是将剑法传承下去。
苏辞影越想越伤心。
她忽听见内室传来动静,猜到里面的人可能要出来,她便急忙跑进大堂,混入众多弟子之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众弟子突然见到苏辞影,又见她今日主动与他们交谈,心下都有些奇怪。不过面对这般容貌出众的师妹,大家倒也乐意多说几句。
当叶如照走到大堂时,正见苏辞影与弟子们看似热络地聊着。
当众弟子见到叶如照的身影,那难得一见的、气度凛冽的白衣仙君,无不是恭敬而臣服地朝他行礼,叶如照却未停住脚步,他面若霜雪,众人只能见到他腰间一晃而过的流苏。
苏辞影看向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默默松了口气,她也不再耽搁时间,匆匆结束了和众人那些无关紧要的对话,便立刻赶往红元菱所在的静室那边。
在门口忐忑许久,她几次抬手,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得到应允后,苏辞影轻手轻脚推开门,见红元菱戴着面纱坐在案后处理事务,大约是刚哭过,红元菱的脸上还留着泪痕,或是眼睛红肿,才用面纱遮掩着吧?
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强、倔强。
当红元菱看见苏辞影,态度不冷不热的,倒不像面对叶如照时那般针锋相对:“有什么事吗?”
苏辞影想到此行的目的,顿时心乱如麻,只得先禀报那些弟子违反门规之事,却只字未提请教剑法的念头。
“你说……他们说天玑门服饰媚色……”
红元菱听罢,似乎气得不轻,猛然从案后站起。苏辞影连忙补充道:“是他们说这弟子服穿在我身上才显得媚色……”
“不管穿在谁身上都不该这么说!我也曾穿弟子服,门中还有这么多女修——真是无法无天惯了,该好好敲打!”
听到红元菱的话,苏辞影心中感激不已。对方并未因叶如照的事而对她抱有成见,也未怀疑她所言真假。
她心底感慨万千,向红元菱行了一礼:“掌门,其余的事我不多言。此事按理应交执法堂处理,但执法堂需凭证据。他们说这些闲话……我并无实据,只是向您禀报一声。”
红元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苏辞影一时间提心吊胆,手心里也沁出一层薄汗。
虽说议事厅内红元菱已收起威压与灵识,但那目光仍如剑般锐利,几乎令她喘不过气。
“好,你愿意告知我便好。我会传唤那些弟子来问话。若他们不认,我便搜魂,到时候是非对错自会分明,你们双方都需为自己的话负责。”
化神期以上修士方可搜魂,但对低阶修士会造成损伤,甚至令低阶修士的修为跌落,若非必要绝不动用搜魂术,若那些造谣者拒不承认,总有一方须承受搜魂法。
无论如何,红元菱此刻能给出这样的回应,苏辞影已觉得宽慰,当即应道:“是,我愿为我所说的话负责。”
“好,那你便等我通知。”红元菱朝她颔首。
“嗯,多谢掌门。”
告别红元菱后,苏辞影如获大赦。
她呼出一口气,走到议事厅门外,先是随意漫步片刻,待她心绪稍缓,想起还要炼药,便准备先回自己的院落一趟。
苏辞影主修药道,自然通晓炼丹之术,然而天玑门并非药修宗门,内门弟子不设有炼丹炉,唯有东野峰的炼丹房才设有炉鼎。她若想开炉炼丹,便须前往六大主峰之一的东野峰。
她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后,将炼药所需的物品全部收拾妥当。
如今药材皆已备齐,只待自己前往东野峰尝试炼制丹药了。但部分药材颇为珍贵,市面上也难以购得,譬如洗髓枝等等,因此苏辞影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做足万全准备。
她打开储物戒指,取出那本常翻的药学古籍,整个下午便在院中潜心研读丹方。
不知不觉间,日头渐高。
苏辞影伸了个懒腰,打算进屋稍作休息。走进卧房时,她又看见了那把流光溢彩的胭脂剑。
苏辞影平日并不随身佩剑,但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她怀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再度握起了剑。在日光映照下,胭脂剑美得犹如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苏辞影凝望长剑许久,又看向窗外摇曳的玉兰花树,决定带着剑下山走走,去人间散散心。
比起宗门里无休止的竞争、天才同门们的轻视,或是白虹剑法能否传承的忧虑,她如今觉得活得开心更为重要。
实在不行,等回来之后,过几日再去劝劝叶如照,请他另收一位更有剑道天赋的弟子吧。
只是苏辞影私心不希望那弟子是诸旗,那位好胜争强、让她处处不自在的师弟,和她实在难以相处。
带着这样的念头,苏辞影如往常一般下了山。一路走走停停,她买了不少凡间的小玩意儿,譬如陶泥人偶、精巧漂亮的风筝,还有一小包糕点。
苏辞影其实早已辟谷,却依然喜欢买些人间吃食,而且这糕点甜而不腻,口感松软,带着淡淡的米香,她一次便能吃上两三块。
倘若此事被天玑门其他弟子知晓,不知会如何笑话她,或是投来惊异的目光。但苏辞影确实贪恋这人间烟火,这份闲适与自在,让她由衷地感到轻松。
胭脂剑在她腰间轻轻摇晃着。
这一路上,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个剑修吧,看她的眼神都谨慎不少。
苏辞影如往常一样,走进酒楼准备打听各类药材的消息。此时正值午后最热闹的时分,掌柜却不在柜前。
她走到自己常坐的角落,望向酒楼中央的展示台。
和周围其他修士一样,苏辞影也打算看看能否淘到什么宝贝。可观望许久,并未见到什么出彩之物。
她招手唤来小二,接过他递来的物品清单,细细看完后,心头涌上一阵失望。
今日果然没什么有趣的东西。
“仙子,”身旁忽然有人唤她,“您这柄剑真漂亮,从前没见您佩过剑呢。”
“是呀!仙子不是药修吗?总见您来买药材。”
“……其实我师尊是剑修,只是我自己剑法非常一般。”苏辞影不久前刚饮尽一杯酒,脸颊泛起一层红润的色泽,“好了,不提这些了,趁着天色尚早,我与你们再饮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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