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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三)
狩猎(三)
一缕暖阳从洞外射入,撒得一地金黄,洞中的柴火早已燃尽,只留下一堆暗黑的碳渣,毓晏慵懒地睁开眼,对上一张闭目养神的脸膛。
她不禁狡黠一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憋得弘羿猛然惊醒。
她捧着肚子笑得差点背过去,弘羿无奈,这哪一点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啊!
他们喝着昨天剩下的饮子充了充饥,弘羿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出洞口,惬意地舒展着身体。
“咦,弘羿!那两头熊不见了耶!”毓晏惊讶地叫道。
弘羿望了望底下,除了花草树木便是呼啸的风,“八成是等的不耐烦走了吧!”真可惜,本还想拎两张熊皮回去,又溜了。
“走吧,回府。”他轻巧地跨上马,毓晏也灵巧地跨上凰舞。
赤足刚刚跃下断层,紧随的凰舞还没来得及飞身跃下,一只雄壮的老虎不知从何处扑了上来,直直的扑向弘羿,他来不及射箭,甚至连弓都来不及拿,只得翻身跃下马,可手臂还是猝不及防地被老虎抓伤一块,玄色的袍袖“嗞”的一声被撕开,只瞧见两道红色的液体委蛇流下。
毓晏的心顿时挤到嗓子眼,没事吧?千万不要有事啊!不会的,弘羿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她暗自打气,深呼吸,握弓拔箭对准低吼的老虎,朝它的天门射去,可就是不偏不倚,斜斜地刺入它的尾巴,它哀嚎一声,调头怒目望向毓晏,她窒了一息。
老虎似乎被激怒了,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跑!”弘羿咬着牙大叫,话一说完,老虎飞身跃起跳上断层。
与此同时,毓晏长鞭一挥,马鞭狠狠地落上老虎的脊梁,老虎又是一阵哀嚎。
她双腿一夹,凰舞就在老虎扑向她的同时跃下断层,老虎扑了个空,更加愤怒,接二连三冲着毓晏猛扑,都被凰舞灵巧地避开,老虎吃了毓晏好几鞭,黄色的背脊印出几条红色的伤痕,十分醒目,它喘着气怒吼,毓晏也不停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
霎时,一只利箭没入老虎脊背,痛得它连吼几声,似人般立了起来,弘羿箭步窜到老虎身后,一把拖住它的尾巴,拔出毓晏射中的箭又狠狠刺入老虎的臀股,老虎痛得高吼,可它总归力猛,泼剌剌地一个大翻身,弘羿也随着它被强行转了过去,仍紧紧攥住老虎尾巴不撒手,老虎被激怒,兽性大发,将尾巴铁杠似地竖了起来,弘羿被它掀飞,重重地撞上树干,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恨不得统统吐出,一口暗红的血猝不及防地喷出,他手掌撑地才不至于倒下,毓晏焦急地望了他一眼,马鞭又是狠狠一甩,巨大的冲击力痛得老虎在地上滚了一圈。
“可恶!”毓晏愤恨。
当老虎再次站稳时,弘羿强打起精神又一次攥住老虎的尾巴,老虎喷着浓重的鼻息,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弘羿本就伤到腑脏,这一连几滚,更是头晕眼花。
毓晏看着紧张,又不敢轻易射箭,就凭她那蹩脚的箭术,谁知道她会射着什么。
她跳下马,单膝跪地,握紧弓弝,汉白玉的寒气从指间一直蔓延到全身,却仍止不住满头大汗,她屏气凝神,神经紧绷到极点,拜托!一定要射中,拜托!
离弦的箭飞一般射出,贯穿老虎咽喉,老虎立起哀吼,弘羿吹一口哨,赤足听到主人召唤,听话地跑到弘羿身边,他顺势拔出系在马臀上的剑劈向老虎的后脑,吼叫嘎然而止。
毓晏虚脱地瘫跪在地上,弘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幸好以剑支撑,她丢开弓箭奔向他:“弘羿。”泪珠子在眼里打转,弘羿无力地看了她一眼,还好,她平安无事。
“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毓晏惊叫,掏出手帕擦拭他鲜红的嘴巴,手帕上残留着她的体香,唤回了他的一丝理智。那一震伤的不轻,他眼前模糊一片。
只听“嘶”的一声,毓晏撕下袍裾绑上他的手臂,泪水夹杂着血水浸透白色的丝绸,怎么止不住?怎么血总是止不住?泪水疯狂地往外涌,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弘羿,求你了。
“哭什么?”弘羿为了让她安心,勉强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毓晏立刻擦干泪水:“没哭。”倔强地回道。
他轻笑:“走。”又吹了一声口哨,摸摸赤足的脑袋,“上去!”他示意毓晏上马。
她立刻翻身上马,顺势也把他拉上马,弘羿靠在她身上才不至于失去平衡倒下去,不行,现在还不行,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去!
他低喘着气,逼迫自己睁开沉重无力的双眼,缰绳一拉,赤足飞奔而去,凰舞也跟在身侧。
毓晏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虽然不知道他的伤势有多重,但是单凭那两口血就知道不轻,“弘羿,你别吓我。”她微微侧头,看见他苍白的脸。
“放心,死不了。”他扯着笑容宽慰她。
一路上毓晏都在拼命跟他讲话,害怕他的沉默,哪怕他轻轻哼一声,也能让她安心。
当赤足奔驰到邑邕城外的郊区京口村时,远远看见哥哥驾着马匆匆跑来,怀中的人是一脸焦急的醒秋。
“终于······来了!”弘羿放心地闭上眼,意识逐渐涣散。
“弘羿!”毓晏大叫,拽住缰绳,赤足嘶鸣,猛然立起,弘羿毫无预兆地坠下马背,幸好倒在一堆杂草上。
“弘羿!”毓晏跳下马把他抱在怀里,断线的泪珠止不住往下掉,滴在他的脸庞上,缀在他的眼睫上。
弘羿被送回亲王府,先由府医处理基本伤势,同时一名家丁急速前往太医院去请御医。
毓晏他们只得焦急地候在堂中渡着步子等待,弘羿的母妃殷太妃殷严华从弘羿的寝室走出,虽是满脸担忧但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殷姨,弘羿······”毓晏急忙迎上前,殷严华瞧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满是心疼:“没事儿,没有生命危险,撞击的内伤。”她捋了捋毓晏蓬乱的长发,毓晏听了双腿一软几近栽倒,醒秋迅速扶住她,她攥着醒秋的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当日在毓晏偷溜后,凌武寿也没有多疑,虽用膳时不见毓晏一同,但刘钰兰以为她还在生她父亲的气,便也依着她的任性脾气随着她去了,可醒秋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上没下,加上毓晏又一晚没回,虽说在森林狩猎要住上一宿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她就是焦躁得不行,便求凌元棣带她去瞧一瞧,看看能否碰上他们,不料,他们果真发生了意外。
待太医出来后,殷严华紧张地上前询问情况,毓晏一个箭步冲进内室,弘羿神态平和地躺在床上,藏青色的帷幔垂下一边,毓晏在床边坐下,失魂落魄地注视着他清俊的脸。
醒秋轻轻扯了扯凌元棣的衣袖:“我看,小姐今儿是要陪在这里了,我们先回去跟老爷夫人禀告一声吧!以免他们担心。”凌元棣点头应允,向殷严华告了一礼。
凌府和亲王府相距余百米,他们几人从小便在巷子里一同长大,一起骑过竹马,一起摘过青梅,殷严华对毓晏也很是喜爱,一直期盼着他俩能结成连理,也了了她的心愿,望见毓晏对弘羿的担忧,她也甚是欣慰,放下珠箔悄悄退了出去。
凌元棣向凌武寿叙述了全过程,凌武寿虽又急又怒却又心生不忍,只得长叹一声:“这两孩子······唉!”
弘羿第二天醒来时,看见毓晏正趴在窗沿上熟睡,眉目微皱,很是憔悴,他忍不住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毓晏惊醒,欣喜地看着他。
他手掌贴上她的脸颊,笑得温柔:“很温暖。”
毓晏愣了愣,旋即握住他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娇小的脸蛋埋入他温暖的掌心,泪珠滴在他的掌心沁开一朵朵水花,太好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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