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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
蝼蚁一般的反抗让人忍不住发笑,权贵子弟嬉笑着,话语之间全是对蔺疏疾的不屑鄙夷。
“等兰兰看见他这幅模样,肯定不会再看他第二眼。”
“朝兄,这药会不会下的太多了?”
倨傲的少年扯了扯嘴角,满脸不在乎,“一介低贱质子而已,纵使死了也不会怎么样。”
几个人一听,心底松了一口气,也对,就只是个质子而已,能出多大事。
蔺疏疾的手指用力抓紧被子,惨白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咬破舌尖。
拼尽全力和他仅剩不多的尊严,蔺疏疾猛地从床上跃起,像一直濒危的鹰犬,踹倒了想要灌药的下人,朝着倨傲少年扑过去!
朝熙没有任何防备,被蔺疏疾扑到在地,紧接着脖子就被人禁锢住,蔺疏疾脑海中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目光凶狠阴毒,他脑海中想的是,就算死,也要把这个人拖下去。
“蔺疏疾!!”
其他的贵公子忙上去拉拽,却怎么也扯不开蔺疏疾,用力踹打捶向蔺疏疾,也没有半点用。
蔺疏疾的手就像是焊在了朝熙的脖子上,在上面了留下了狰狞可怖的掐痕,脖子被挤成细细瘦瘦的面团。
别小瞧了敢以命相搏的人,他们可什么都不怕了。
朝熙无法呼吸,脸色青白,抬头和蔺疏疾对视,心底打了个大大的冷颤,生出了惧意。
若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自己一定会被蔺疏疾掐死。
“放肆!”一道大声的冷斥从门口传来,阿刺朵见着房内的混乱,神情冷肃,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响起,唤回了蔺疏疾的理智,可他还是没有松手。
房内的其他人皆是愣在了原地,不约而同收拾自己,旋即跪下,对着来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神佑殿下,万安。”
在场只有蔺疏疾和朝熙没有跪,蔺疏疾手里掐着人,他也不想跪,朝熙是想跪,但是跪不了。
梁祐安上下打量了房内的布置,他竟不知宫中还有这样寒酸的房间,闷热灰暗,采光不好,床也是硬邦邦的木板。
视线缓缓落在了蔺疏疾的身上,看着他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的样子,又看了看几个熟悉的纨绔和地上摔碎的碗,心中顿时了然。
“阿刺朵,去把他们拉开。”
几个宫人立刻上前,却无法拉开蔺疏疾掐着朝熙的手。
阿刺朵皱眉,“蔺质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蔺疏疾抿紧嘴,一言不发。
梁祐安眼睛转了转,走到蔺疏疾身边,“蔺疏疾,他们欺负你了吗?”
蔺疏疾还是不吭声。
梁祐安瞥了眼朝熙因为窒息而惨白的脸,漫不经心开口,“只要你说是,我就帮你教训他们。”
他要蔺疏疾向他低头,既然已经决定去爱蔺疏疾,那蔺疏疾就是他的东西,他可以护着他的东西,他的东西也必须要听他的话。
可他小瞧了蔺疏疾,这一次,蔺疏疾还是没有低头。
梁祐安气得脸颊鼓起,怒瞪蔺疏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扯过来对视,“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他眼里要喷出火,几乎灼伤人。
蔺疏疾的神情平静地就好像一滩死水,眼神无波无澜,没有光芒,狭长的睫毛扇动两下,他缓缓松开了手。
力度掌握的很好,朝熙没有被掐死,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沙哑开口,“谢……神佑殿下。”
梁祐安没理他,扯着蔺疏疾走了,“阿刺朵!把他们都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准出宫!”
众人一听,齐齐变了脸,朝熙瞪大眼睛,“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伤了本公主的东西,你们说本公主要做什么!”
朝熙的大脑疯狂运转,立刻看向阿刺朵。
阿刺朵朝他们行礼,“诸位今日还请住在宫中,等殿下气消了再说。”
朝熙嘴唇抽动,“从未…听闻…殿下和蔺疏…蔺质子有关系。”
“前些日子殿下送了衣裳给蔺质子,世子竟不知?”阿刺朵故作疑惑道。
朝熙一脸土色,这事他真的不知道,他也没见过蔺疏疾穿梁祐安赏赐的衣服,如果他见过,哪怕只有一眼,他也绝对不敢动蔺疏疾。
梁祐安喜好艳丽夺目,凡是他赏赐的东西无不是精美华丽,上面还会留下专门的记号,表明他高贵的身份。
被梁祐安赏赐,也就是被赐福了,他们竟然动了被赐福的人。
众人越想越害怕,因为惊惧,心脏怦怦地直跳。
“我们会被带去哪里?”
阿刺朵恭敬道:“冒犯神佑者,理应向神佑祈求宽恕。”
今日热极,但看天边又有乌云,像是快要下雨。
梁祐安本来揪着蔺疏疾的衣领,改成了牵着蔺疏疾的手,第一反应是,好冰,好瘦,大夏天的,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冷。
他蹙眉回头,望向蔺疏疾,在阳光底下,蔺疏疾这张好看的脸上有很多的乌青,梁祐安发现他的眼珠子很黑,像墨玉一样浓郁。
蔺疏疾没有挣脱他的手,面无表情和他对视,无言却又复杂。
热风吹起两个人的衣摆,梁祐安长长的头发被梳成了两股麻花辫,辫子的尾端吊着铃铛,他头上带着绿松石吊坠,垂在光洁白皙的额间。
随着他走动,铃铛玲玲作响,存在感很强,蔺疏疾几不可察拧眉。
他在想,怎样好听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梁祐安的身上。
梁祐安大摇大摆,没有顾及任何人的金哥,带着蔺疏疾回到神佑殿。
“传太医,”梁祐安一屁股坐下,转头冷脸看着蔺疏疾,见他还是素白的衣服,上面还有补丁,越觉得和神佑殿的富丽堂皇不匹配,“蔺疏疾,本公主命令你,立刻去换衣裳。”
蔺疏疾没有动作,静静地和梁祐安对视,他不觉得梁祐安是好心。
又不说话!从刚刚到现在,蔺疏疾一句话都没有说!
梁祐安一点办法也没有,真的是气死了,猛地将手中杯子掷向了蔺疏疾。
蔺疏疾就站在原地,躲也没躲。
茶杯摔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好几圈,最终滚在了蔺疏疾的脚边。
梁祐安气得发抖,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他,他的胸腔起伏不平,完完全全气红了眼,生生地气出了眼泪。
可他不想让人看见,偏头望向阿刺朵,哭腔带着委屈,“阿刺朵……你带他下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他。”
阿刺朵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微微蹙眉,“是,殿下。”
等蔺疏疾走后,殿中只剩自己一人,梁祐安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怪梦中的男人,为什么非得让他喜欢蔺疏疾。
蔺疏疾那么不和他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难道,蔺疏疾讨厌他吗?
梁祐安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莫名其妙,他生来就是被捧着长大的,他理所应当觉得别人接受就好了,不需要问为什么。
阿刺朵将蔺疏疾带到了偏殿,脸色无比阴沉,如果不是蔺疏疾是被赐福者,她一定要狠狠惩罚他。
可她不能,神佑是大于一切的。
阿刺朵冷着脸吩咐,“把衣裳全部拿进来,供蔺质子挑选。”
蔺疏疾没有动作,分明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蔑视神佑。
阿刺朵语气威胁,“蔺质子如果不想被扒光了,扔出去,就请以最快的速度换好。”
这次,蔺疏疾终于有了反应,他随便拿了一套衣裳去里面换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西梁服饰的蔺疏疾大不一样,他不是西梁人,他是天亓人,身为质子,穿着他国的衣裳,也是一种暗讽的羞辱,内心的屈辱已然到达顶峰,眸中的熊熊烈火差点吞噬了他的理智。
镜子中的病弱苍白少年在不断提醒他,他不够强大,他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西梁国的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碾死他。
出来的时候,所有宫人看见他都愣了片刻。
阿刺朵面不改色拿起梳子,强硬地压着蔺疏疾坐下,给他梳头发,梳成了西梁男儿惯常的发型。
头发大部分都散着,只是在耳后梳了两条长长的辫子,用血玉点缀,配以蔺疏疾朱红的衣裳,格外相得益彰。
“见殿下时,无论殿下说什么,你都必须回答,知道吗?”
蔺疏疾冷着脸,没有作声。
阿刺朵手上用了点力度,用力扯了下他的头发,“你敢不做,我扒了你的皮。”
蔺疏疾扭头冰冷地望着她。
阿刺朵瞥了他一眼,“蔺疏疾,你别忘记,你只是个质子。”
“你,在傲什么?狂什么?”
蔺疏疾沉默,拳头死死掐紧了,掩盖在衣袖里,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许尊严,那么阿刺朵的这句话就是在凌迟他可笑的尊严。
他只是个质子,可怜的,病弱的,来求和的……质子。
太医来的很快,他以为是公主殿下哪里不适,急匆匆赶来,没见着公主就算了,气都没喘稳,又被拉来偏殿。
方春雨望着这陌生的少年,没认出来这是哪一位王公世子,不由得看主事的阿刺朵。
“这是殿下看重的人。”
方春雨连连低头,也不敢多问,认真地蔺疏疾看病,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了。
心里不敢轻下决断,最终只留下了几瓶外伤药,“每日三次,按时敷药。”
蔺疏疾上药以后,又被带到了主殿,梁祐安想要见他。
此时的梁祐安已经不哭了,眼睛也被冷敷过,看不出来一点哭的痕迹,他嘴里咬着糕点,旁边有宫人喂他喝茶,重新变回了高傲的公主。
他居高临下瞪着蔺疏疾。
“蔺疏疾,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殿下的人了。”
“你只能对着我笑,只能看着我,只能听我的话,只能穿我给的衣服,只能吃我给的东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只能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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