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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欲
徐砚池目光沉沉地望着温璃,长身挺括,气息逼人。
“温璃,别自欺欺人,你还是舍不得。”
他抬起手,指尖快要触碰到她脸颊,却又强行停住。
“你放不下你的漆器,我也没打算放开你。”
男人笃定的话语,强势的态度,让温璃无力,也无语。
他是火星来的吗?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徐砚池,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温璃后退一步,脊背抵住门板。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们早在六年前就断了,就算勉强粘合,裂痕也永远都在。我不是从前那个不管不顾往前冲的温璃了,你也变了,又何必为难彼此。”
“觉得为难的是你,我从不逃避难题,也不惧怕任何人的为难。”他音调有点哑,却也更冷漠。
“所以你衡量过了,觉得和我在一起的代价太高,不值得你付出心力?我还不如你工作室的一件瓷器?”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屋内气氛更为凝重之时,叩门声响起,伴着魏洲小心翼翼的询问。
“先生,苏议员他们准备移步去晚宴厅了,问您是否一同过去?”
紧绷的气氛被打破。
徐砚池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对温璃说:“走吧,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温璃让开了身子:“不用,许微然和我一起,叫车回去。”
这一次,徐砚池没有坚持。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拉开休息室的门,背影昂扬,大步走出。
温璃长吁了一口气,心弦倏然一松,扫了眼屋里的珍贵漆器,兴致大起。
爱来爱去的都是扯淡,还不如她的饭碗可爱。
自展会过后,徐砚池再也没联系过温璃,不知是太忙,还是真的放弃了。又或者他本就是心血来潮,见她不上钩,还泼他冷水,便失去了兴趣。
倒是叔公性子急,每天都要问问,他俩进展如何,年前有没有可能把婚事定下来。他跟族里宗亲打了包票,要让温璃在港城混出个人样。
嫁入当地豪门,是最快的途径。
温璃极其反感:“买猪肉也要挑挑练练,上赶着,人也不可能稀罕。”
“恁后生家谈恋爱,敢毋是一日看瞀目,第三日就卜紧去登记尔!”叔公急得飙出家乡话,怒其不争。
“恁温水煮青蛙,要煮到几时,再拖下去,好人家更难找。”
温璃听不得这种把女人当商品按保质期进行推销的论调,换个人,她必定要好好理论一番。但叔公对她有恩,又一脚踏进棺材,也没多少时日给她气受了,暂时先忍忍。
“不是您说的,主动的女人太掉价,他又不是一般人,见个几面就心动就能谈婚论嫁了,徐家的门槛岂不是要被整个港城的女人踩垮了。”
“查某娋姐仔,也学人咧花喙花舌!”
“我毋插,你紧行!”
“不催催,你更不上心。”
工坊里,阿伯拿到新调的漆,不时看看温璃。
“阿璃,心不静,手就不稳,这漆色都调灰了。”
温璃换了双手套,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表示她知道了,下次注意。
小林悄悄找许微然问:“阿璃姐怎么了?从展会回来就有点不对劲,有人给她脸色看?还是哪个混蛋又想拿钱招惹她?”
说罢,妹儿很懂似的一声叹:“这里的人总归是有点傲慢的,不真诚。”
许微然笑她装样:“小感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姐给她治!”
周末,许微然直接杀到温璃公寓,把她从一堆漆器图样里拖出来。
“走,姐带你重回童年时光。”
一听要去迪士尼游玩,温璃兴致不高:“人多,吵。”
“吵就对了,正好把你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吵没。”许微然不由分说,硬是往她漂亮脑袋上戴了个星黛露头箍。
“今天咱主打一个装嫩忘忧。”
港岛的迪士尼,人声鼎沸。
许微然拉着温璃玩遍刺激项目。
飞越太空山的黑暗隧道里,温璃情绪也被周围人带动,一起尖叫。
喊出来后,胸口那团郁气也散了些。
玩了一圈,许微然边整理被风吹成鸡窝的卷发,边自吹自擂:“怎么样?姐这疗法管用吧!”
温璃咬着冰淇淋勺子,极为捧场地嗯了声。
“感情这东西,就不能太在意,你退他进,你强他弱,兴头一过,也就那么回事。”许微然兴致勃勃地发表高论,指着不远处一对腻歪情侣,“那种看着就是热恋期,对方打个喷嚏都爱,等过了劲儿,哪哪都嫌。”
“男人啊,本质都是哈士奇,拆家一流,忠诚度看心情。”
她说得起劲,目光随意一扫,突然定住,脸上表情凝固,像是活见了鬼。
温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旋转木马排队区旁,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正将吊带短裙的辣妹抵在栏杆上,吻得难分难舍。
那男的,有点眼熟。
温璃仔细一看,更愣了。这不就是追了许微然一年多的IT男,天天给她送早餐,写代码画玫瑰画月亮画星星,把许微然感动得差点就要松口了。
许微然这时也看清了男人的脸,手里的米奇气球啪一下掉了。
“我靠!”许微然咬牙切齿,一把抓住温璃的胳膊捏了捏,“璃宝,快掐我,我怀疑我产生幻觉了,穿得像程序猿标配,抱着小妖精啃的家伙,是张炜那个王八蛋?”
“疼,不是幻觉。”
温璃默默抽回手:“黑框眼镜还是你送的,说他脸上的痘印太碍眼,得遮一遮。”
“马蛋!”许微然彻底炸了,“给他脸了,敢绿到我头上。”
“别,冷静。”温璃赶紧拉住她,“他追的你,你还没同意,说要考验他一段时间,你拿什么立场去指责人家。”
一考验就是一年,黄花菜也得凉。
男人本就是经不住寂寞的生理性动物。
“我都想好了,他生日那天,给他个惊喜,也就两个月了,他怎么不能再等等。”许微然气得眼睛都红了 。
“我居然还觉得他老实,还想着跟他好好处,以后对他好点。”
她话里带了点哭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温璃看她这模样,又想笑又心疼。
她把人拉走,到卖冰淇淋的铺子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买了杯冰可乐塞她手里。
“消消气,为那种人不值当。”
许微然抱着冰可乐,吸了吸鼻子,开始疯狂输出:“我算是看透了,什么狗屁爱情,还不如搞事业多赚钱。徐砚池好歹还有张脸和钱呢!张炜他有什么?老一岁退一寸的发际线?还是写bug时抓耳挠腮的傻样?”
温璃冷不丁补充:“还有他送你的,你说像夜光马桶刷的代码玫瑰。”
那时候,许微然嘴里嫌弃,心里却爱得不行,跟温璃炫宝似的小孩样,还没开始恋情就要降智了。
许微然越回忆越悲愤:“对,还有破马桶刷,真是瞎了眼,当时居然觉得好酷。”
她靠在温璃肩上:“璃宝,我的心碎了,拼不起来了。”
温璃看着她浮夸的表演,认命地哄:“行了,戏过了,为个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早点认清也好,不然谈了后再发现,更难受。”
“不提我了,璃宝,你呢,怎么想的。”许微然不信温璃一点想法都没有。
徐砚池那样的人,只要稍微低个头,没几个女人能架得住。
温璃低头,喝了一口红茶,没什么情绪道:“不怎么想,搞不懂他。”
展会过后,徐砚池再没找过她,每天倒是雷打不动地发两条短信,问候她早安晚安。
字太少,她连动手指删除都嫌浪费力气。
叔公那里,也算有个交待,有往来,没断联,至于能不能修成正果,看老天爷瞎不瞎了。
她话都说到那份上,徐砚池要是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来撩她,那她真要怀疑这人意有所图,没准就是想报复回去,骗走她的身心再一脚踢开。
许微然笑她看小说都要走火入魔了,脑补过度。
“你知道徐氏旗下所有产业一分钟交易额是几位数吗?他花在你身上的时间,比卖了你全身都值钱,谁会和钱过不去,你觉得你傻还是他傻?”
“有没有可能赚钱赚疯了,就爱干点傻事?”温璃秀了把智商。
许微然翻了个白眼:“别跟人说你属猪,猪会难过。”
温璃冷笑:“猪该高兴我其实并不属猪。”
许微然也笑:“所以我说别跟人说你属猪,只有笨笨才会记错自己的生肖。”
“那我最好的姐妹,你来说说,我农历生肖属什么?”
许微然顿时卡壳,正要反将一军,温璃抢占先机:“赶在正月前就迫不及待出来见人的虎姐姐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虎哦。”
“虎姐姐现在就要把你这狡猾的小兔子吃掉掉!”
许微然呲着小虎牙,做出吓人的模样朝温璃扑过去。
温璃笑着闪躲,一身痒痒肉,被许微然挠得连连求饶。
闺蜜之间的奇怪情趣,怼得有多狠,感情就有多深。
玩闹一通,许微然忽而直起了腰,一本正色地说:“说真的,璃宝,看到张炜这样,我反而有点想通了。”
“嗯?”
“男人可能会骗你,但钱不会。”许微然挽紧她的胳膊,“男人可能会辜负你,但手艺不会,你看你修复的那些漆器,再过百年千年,依然还在,美得实实在在。”
“我整天给你当感情专家,结果自己瞎成这样,你也别听我瞎咧咧了,你和徐砚池的事,还得你自己琢磨。
“不过,不管你怎么选,姐妹我都站你这边。”
“我知道,你最好了。”
夕阳余晖洒在城堡上,染出一片暖金色。
两个各有风格的靓女坐在长椅上,分享着彼此的心事,美好得像一副油画。
自闹腾腾的迪士尼出来,魏洲脸色不太好看,就在路口拦了辆车,将缠他胳膊还想跟他回家干点羞羞事的女孩拉开。
“玩够了就回家,跟你哥打个电话报平安。”
“可我只想跟洲哥哥回家。”
魏洲耐心告罄,强行把女孩塞进车里,给了司机一张大钞就把车门狠狠甩上。
取车的路上,魏洲脑袋一转,忽而停住了。
前头拐角长凳上,两个靓女旁若无人地嬉笑打闹,美得各有特色,但同样生动鲜活,引人注目。
有个男人拿手机在拍。
魏洲快步走过去,从皮夹里掏出大钞,面无表情地递出:“删掉,走。”
盯着人删完照片,又检查了一遍,魏洲才把人撵走。
他自己却摸出手机,对着笑得开心的佳人,手动调焦。
素材底子好,颜值高,不用修图,直接发送。
身为一名优秀的助理,哪怕下班时间,也要抓住一切能够体现自己价值让老板觉得物超所值的机会。
半山老宅,宴客厅。
徐砚池立在落地窗前,垂下了眸,长指在屏幕上缓慢滑动,极为专注地翻看照片。
她笑起来实在好看。
十九岁的她又野又纯,宛如带刺的玫瑰。二十六岁的她风韵初成,一颦一笑勾人心神。
她却不肯为他展露半分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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