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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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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京抓着安全带,莫名有点紧张。
果然进门就丢书包。薛晓京的靴子还没来得及脱完,就被他直接顶到冰凉门板上。
牙齿落在她颈侧,打着颤地边吻边咬,薛晓京疼,一边吸气一边推他:“别!还没洗、澡……”
话音刚落,身上那件绑带式的黑色短背心就被粗暴扯开,裂帛声中他低吼,“洗个屁!”
吻沿着下巴滑到锁骨下方,埋首其间,“说。穿这么骚勾引谁呢?操!”
破开瞬间薛晓京整个人都绷紧了。指甲死死扣着他的背,抓出一两道血印。
她断断续续回敬:“勾、勾引你呢……被我勾住了么……”
“你说呢?”
“……真想干/死你啊,薛晓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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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一点钟第一场鏖战才算彻底结束。薛晓京彻底废了,一轮就经历了将近四个小时,瘫在凌乱的大床中央一动不肯动。
杨知非去露台抽了支烟回来,从后面拉起她的胳膊想继续。薛晓京就酱酱酿酿哼唧着,翻了个身滚到他身前,双手向上紧紧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不想他再弄。
“好累……累死了……歇会儿吧……求你了……”她都快哭了,脸埋在他胸口蹭着,耍赖不肯动,“你不累吗?你怎么能不累呢.……”她真是不能理解,刚刚明明都是他在动,又是那么凶悍的力道和频率,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下了,他的腰难道是铁打的?腿不会软吗?
“不累,”杨知非低笑了声,“可能因为我正年轻?”他干脆将她整个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像抱个大型玩偶,低头在她汗湿的鬓角和眼皮上亲了又亲,“十分钟?”给她一个缓口气的时间。
薛晓京昏昏沉沉地想,也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到无处发泄的年纪。不做/爱干啥呢?!
但是她累啊!
“要不你先给我叫点吃的吧……”她从他身上出溜下来,重新瘫成一个大字,有气无力地讨饶,“晚上都没怎么吃呢,再不来点能量,你接下来就只能奸/尸了……”
杨知非起身,走到床尾捡起扔在那儿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浏览着附近评分不错的餐厅。看了一会儿,他转身,弯下腰,双手捧住薛晓京的脸。两人成了一个奇妙的倒置角度。
他俯视着她,目光扫过她湿润微肿的唇和忽闪忽闪的睫毛。
“我倒是挺想知道,”他头轻轻一低,温热的唇便压住了她的,辗转厮磨了那么一下才离开,带着点恶劣的兴味,“奸/尸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这么变态?”
“我变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他乐,鼻尖又蹭了蹭她的,就爱看她这副又羞又恼鲜活生动的小脸儿,特好玩。这才直起身正色问,“想吃什么?”
薛晓京饿狠了,胃口也跟着嚣张起来,毫不客气地报上菜名:“葱烧海参!波士顿龙虾烩伊面!鲍汁扣鹅掌!炭烤M9和牛肋排!黑松露焗大虾!渤海湾清蒸海蟹来两只!烤鸭三吃!要皮酥肉嫩的那种!老北京炸酱面也要!都要!都给我上!”
“吃成猪。”他嗤她。
“切。”她扭过头,知道他才不会点。
趁他走到窗边打电话订餐,薛晓京攒了攒力气,慢腾腾地爬起来,挪到玄关处把她那个硕大的背包拖过来,哗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毯上。
然后盘腿坐下,身上松松裹着扯过来的床单,开始检阅自己今天的“战利品”。
杨知非订完餐,咬着烟从露台推门回来,就看到床边地毯上摆了一溜“展品”。有最新款的游戏掌机,几本精装画册,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他靠在卧室门框上漫不经心地睨着。
直到看见薛晓京从背包最内侧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枚泛着温润旧光的玉锁,轻轻放在那堆现代玩意儿旁边。
他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走过去,弯腰拾起那枚玉锁。入手微沉,但锁身却不大,雕着简单的如意云头纹,中间嵌着“长乐永康”四个小篆,边角有经年摩挲留下的光滑磨损,红绳也显旧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旧物,甚至像是小孩儿戴过的。
“这谁送的?”他掂了掂问。
薛晓京盘腿坐在那儿,身上裹着床单,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像个迷你版自由女神,就有点滑稽。她眼珠子转了转:“你猜。”
杨知非瞥了眼那枚旧玉锁,又看看她藏不住笑意的脸,嗤了一声,随手把玉锁丢回她怀里,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长腿交叠,吐出一口烟:“何家瑞那个傻子。”也只有他能送这种不知哪个旧货摊淘来的幼稚破烂。
薛晓京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摔了磕了。杨知非看着她这副珍而重之的模样就冷哼一声,翘着二郎腿睨着她,一脸嫌弃。
个不知所谓的破玩意还宝贝上了?我送的那条彩宝项链,买这种破烂能装一卡车。
薛晓京瞥他这副居高临下、谁也看不惯的样子就来气,“杨知非。”
“怎么?”他弹了下烟灰。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姿态?从小学你就这德行,就因为你家世牛逼,所以就看不上我们吗?哪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看不起谁了?”
瞥了眼那个被她攥在手心里当成宝贝的小玉锁,哦了声说:“说他傻子,不是看不起他,而是这种礼物,连现在的三岁小孩都嫌弃。”
“……”
薛晓京张了张嘴,好像有点欲言又止,最后只变成咳咳两声。
”怎么,又要为他和我大吵一架?”他俩因为何家瑞没少闹过。
薛晓京没接他话茬。只是弱弱往前挪了两步,蹭到他腿边,双手环住他小腿紧紧抱住:“其实吧……这不是他送我的……”
她仰起脸来,床单滑落一截,露出圆润的肩头。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又像是憋着一点什么坏,在他终于把持不住俯下身来要亲她的时候。
忽然咧嘴一笑,说道:“是我要送给你的……”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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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圣诞节就这么过去了,薛晓京将这一天的美好永远珍藏在了心中。
元旦过后很快就迎来考试周。有一天杨知非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再去寺里复习。
薛晓京回忆起上学期末在栖山寺的光景。青灯古佛,疏疏荷池,水秀山清固然美好,可那种靠着特权换来的特殊优待一直让她不自在。下山时望见售票处前被公告牌被拦下的寻常房客们脸上失落的表情,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于是就回他:“不了不了,我现在和室友关系还不错,在宿舍就能复习,她们还会帮我在图书馆占座呢!”
“……”
薛晓京听出他不高兴了。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习惯性地不想说话。于是试着讨好:“那放假前我们见一面?”
“只见一面?”
“你还想见几面?你不是着急回美国?”
“我什么时候着急了?”
“那你想见几面?”
“一面。”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薛晓京对着忙音呸了一口,“有病吧!”
可真到了见面那天,又迫不及待地扑到驾驶座上去亲他的脸,马上又一个寒假要见不到了呢~
杨知非皱眉,单手抵着她额头将人推回副驾,“老实点,坐好。”给她扣安全带时,见她咧着个嘴跟个小傻子似的,终于忍不住扬了唇角。
系好安全带后就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一口,被放鸽子的那点闷气这才消了那么一点。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呀?”车开出去老远,薛晓京还在那儿傻乐。
杨知非难得配合:“为什么高兴?”
“因为我、期末考试考的特别棒!”薛晓京甚至得意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杨知非嘴唇勾了勾:“行啊。那为了庆祝薛小姐超常发挥,请我吃顿好的?”
薛晓京顿时石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啊呸!这臭嘴!
……
到了地方,还是七拐八拐的一条胡同深处。小门脸,灰墙黑瓦,连块招牌也无。薛晓京这一年多跟着他,也算见识过京城各式藏龙卧虎的私房菜,深知这般越是低调无华,内里便越是别有洞天,价码也越是贵的离谱。眼看他要推门,她急忙拽住他袖子。
“等等等!我突然想到有一家店!味道绝了,你肯定喜欢!既然我请客,不如去那儿吧?走走走!”她急赤白脸地拽着他往反方向使力。
杨知非岿然不动。
薛晓京拽不动他,急得扭头:“走呀!”
“薛晓京。”
“嗯?”
“我今天,”他手臂往回一带,轻易将她拉回身前,低头,目光沉沉落下,“就想吃这家。”
“……”真气人啊!
被穿着旗袍的侍者引着,穿过几重月洞门后抵达包厢,透过木格窗能看到外面院落有曲水环绕,借着地势引活水成溪,上跨一座微缩的玉带桥。屋内陈设更是处处见心思,多宝阁上搁着仿汝窑的冰裂纹瓶,墙上悬着不知谁家真迹的枯笔山水,一桌一椅皆奢雅,颇有那么几分故宫倦勤斋的雅逸韵致。
还有这鸡翅木的方桌,螺钿镶嵌的屏风,连手边的茶盏都像是故宫常设展里古瓷珍品。谁能想到这皇城根底下竟还藏着这样一处秘境呢?
薛晓京自诩也算是皇城根脚下长大的孩子,从小跟着父母场面上的东西也见过不少。可跟在杨知非身边这一年多,才算真正知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难怪老薛总在家敲打她:“上了学,谦虚点,低调点,‘人外有人,山外有人’呐!”
薛晓京撇撇嘴,翻开菜单,心里便“卧槽”一声。那一盘清炒时蔬后面跟着的零可把她吓了一跳。气得她小声嘟囔:“吃这么贵?又不是最后一顿,跟断头饭似的……”
杨知非听见了,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翻着他手里那份。
薛晓京抢在他前头迅速点了最便宜的两道素菜,合上菜单对侍者道:“不用问他了,我们俩吃这两道就够了,就这样,快下单吧。”表情也挺搞笑,一个劲儿给人家使眼色。
侍者训练有素,唇角只弯起一个极克制的弧度,并未退下,而是转向杨知非,恭敬询问:“少爷?”
“听她的吧。”杨知非合上菜单,随手丢在一边。薛晓京刚松半口气,就听他接着道:
“再开瓶Margaux,要2000的。”
薛晓京一把抢过酒水单,手指顺着往下溜,找到那行英文,虽然上面没有他说的那个年份,但其它的后面数字也很惊人。她皱着眉头问向他:“多少钱啊?”
杨知非微笑:“不贵,十几万。”
薛晓京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等等!我们不要!”她急急叫住侍者,“我们就喝白水,水不要钱吧?”又用菜单挡着半边脸,鬼鬼祟祟地瞪向对面,“谁准你点这么贵的酒了?”言外之意,今天我请客,得听我的!
杨知非嘴角扯了一下,“你还可以再小气点。”
两人同时想起圣诞那晚她送的那块旧玉锁。薛晓京心里哼了一声:那也是我花四百大洋淘来的呢!还记得那晚到最后的时候,薛晓京看他始终一脸嫌弃的样子,就赌气地把锁头一把夺了回来,“你要实在不愿意要,那我就收回好了!”她还不乐意送了呢。
结果临下车时,杨知非忽然朝她伸手:“给我。”“什么?”“送我的还想拿走?打算送别人?”说着便从她掌心拈走了那枚小锁。薛晓京亲眼看着他皱着眉头将红绳在自己那串沉甸甸的车钥匙上绕了两圈,勉强当作挂饰。可今天上车时却没看见,果然,面子工程做做,心里还是嫌弃得不行,不定被他随手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薛晓京依旧死死扣着菜单,坚持到底:“那也不行。不能点就是不能点。我没十几万,把我卖了也不值十几万。”胡说的,秦书意平时给她的零用从不手软,还有爷爷奶奶也常常在背后“补贴”她,逢年过节收他的红包更是可观~但给男人花大钱就是心疼,不行就是不行。
“松开。”杨知非有点不耐烦了。
“不松。”
“我请。”
“……?”
薛晓京瞬间笑逐颜开:“哎呀早说嘛!等等等等——”喊回服务员,“菜单给我,再加几个菜!”
说加就真加。手指点着唇,翻来翻去,自言自语:“嗯……这个,这个看起来也不错……啊,这个也想尝尝……”抬头,装模作样地问对面,“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点多了,会不会太破费了?嘿嘿。”
本来杨知非今日的心情就欠佳,他每次回美国前的心情其实都不算太好,但这会儿还是被薛晓京这副蠢萌的模样逗笑了。
他忽然想起大一刚开学不久,何家瑞生日那晚。他喝了点酒,在洗手间外撞见脸颊绯红的她,故意贴在她耳边说了他酒店的房间号码。本是存了三分恶劣的逗弄心思,恼她整晚坐在角落,与旁人言笑晏晏,偏偏对他视若无睹,仿佛高中那些交集从未发生。他只想看看她会不会来,会是什么表情。
门打开时,他刚沐浴过,发梢滴着水,却看见一个被雨淋得湿透,眼睛湿漉漉的她,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他甚至没来得及将人带进卧室,就在玄关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仓促又炽烈地拥有了彼此的第一次。从此潮汐奔涌,再难收敛。是经年暗涌的终于决堤,像春水漫过堤岸,暗火燃尽荒原。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一年半。在这年的岁尾,竟无端生出几分温柔眷恋。所以他点这瓶酒,不为庆祝,更像是一种沉默的奠念,为他们这纠缠又飞逝的一年多时光。
酒来了,他亲自开瓶醒酒,为她斟上浅浅一泓。伸手时衬衫袖口露出一截手腕,线条干净分明。
他抬眼看她,恶趣味又起:“加吧。既然是断头饭,当然要吃好点。一会儿‘死’的时候,或许能少点痛苦。”
薛晓京秒懂他口中“死”的深意,瞧瞧,还阳光斯文呢?脑子里一天到晚全是黄色废料!她立马丢了菜单:“不加了不加了!”
薛晓京向后一靠,双手抱胸,终于憋不住多年心声:“杨知非,你家里是不是常备心理医生啊?”
杨知非挑眉:“你怎么知道?”
“猜的,”薛晓京挥挥手,一脸诚恳,“回美国赶紧的,有病快治,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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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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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也没立刻起身去抽烟,而是将她圈在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她汗湿的鬓发。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温柔罩在他们肩头,那似乎是他们最贴近寻常小情侣的一刻。
“回国给你看看Lucky。”他忽然说。
“嗯?”
“Lucky,你忘了?”他有些不满,低头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又含在唇间抿了抿。薛晓京痒得笑着躲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养的那只兔子嘛。”她在他怀里噗嗤乐出声,“你还真养着呢?”实在难以想象,他这样的大少爷,会耐着心思去照料一个小生命。
杨知非哼了一声:“废话。”
“可这么久没见,你怎么知道它还活得好好的?”
他伸长手臂,从床头柜捞过手机,划开相册,翻出几段视频,下巴搁在她肩窝,搂着她一起看。屏幕里,一只雪球似的安哥拉兔,住在一座堪称豪华的“城堡”里,有滑梯,有小屋,铺着蓬松的干草。它时而蹦跳,时而懒洋洋地趴着,粉红的长耳朵随着咀嚼轻轻颤动,实在可爱死了。
“有专人照顾,每天会定时发照片和视频过来。”
“哇!它怎么一学期长这么大啦!城堡也好漂亮,这比我的卧室都要大吧?”薛晓京眼里满是喜爱。
两人就那样依偎着,一点点看完了Lucky这半年的成长记录。杨知非忍不住,亲了亲她毛茸茸的发顶,又将手臂环回她肩上。
“我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它呀?”薛晓京靠在他胸前,手指无意识地点着屏幕上那团雪白,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带不回来,除非走私。要不——”
“别别别!”薛晓京仰头,“你可别乱来啊,遵守国家规定,注意防疫。万一带点什么病毒回来……”
杨知非低头看她,手指轻轻捏着她耳垂,一下又一下,声音难得温和:“你也可以来美国看它。”
薛晓京怔了怔。他说话总是这样,真真假假,虚实难辨。明知道是句玩笑话,可不知怎么,鼻子还是酸了一下。
“好啊,等我有时间就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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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过的真像是一场美梦。日后薛晓京回想起与杨知非有关的岁月,总会觉得,大二上学期这最后的时光,是他们之间最接近“美好”二字的段落。他们就像两条暂时并流的溪水,在冬日暖阳下粼粼地闪着光,不问前程地淌过一段平坦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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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拼命地追,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距离不远不近,却怎么也无法真正靠近。梦里她惶然回头,看见寺院的飞檐翘角沉默地立在雾霭深处,那雾霭的轮廓仿若一尊慈悲而冷漠的巨佛,正静静目送她走向雾锁的迷途。
有天她听到了那样一首歌曲,一句歌词蓦然撞进了她心中,仿佛那年她耗尽力气却始终赶不上的黄昏。许多年后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旋律,像执念般反复低吟:“你走一步,我跟一注,靠近再靠近我炙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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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一步,我跟一注~靠近再靠近我炙热的心。你带我看海,我带你看雪,好吗?”——曾轶可《从北京到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