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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夏侯府上
宴请当天,夏侯涓比张飞早半日来到夏侯府。
这座经家主夏侯渊发迹之后,新购置的宽阔宅邸,两扇巍峨的大门,前庭后院,三进四出……已经与夏侯涓记忆中的夏侯府完全不一样。
夏侯涓只当自己也是客人。
新岁跟在她身旁,小声地与她碎碎念:“家主都如此阔绰,买得起这样的大宅子,竟还给不出女郎那仅仅五百的月钱。”
夏侯涓对新岁摇了摇头,示意新岁少说一些。
来给她们引路的侍女,将她们带到前堂,上了盏茶后,说道:“还请女郎稍待,家主在内宅还有些事情,等忙完便会立刻来见女郎。”
夏侯涓只能应好。
她就乖乖地坐在堂下,新岁端正地立在她身侧。
一盏茶的功夫、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眼见视野之中仍没有家主的身影,新岁站得双腿又木又抖,不满地抱怨:“这家主真的还记得要来见女郎吗?”
“或许太忙了吧。”夏侯涓为自己的伯父夏侯渊找借口。
接着,望向新岁,夏侯涓指了指身侧的空位:“你先稍作休息片刻,待看见人来了,再站起也不迟。”
新岁喜笑颜开地一点头,“嗯”声在夏侯涓身侧坐了下来。
只是不及片刻,门外响起爽朗的呼唤:“阿姊,你回来啦——”
伴随着新岁极速地从苇席上跳起,是一个才刚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匆匆地跑进来。
那小少年比夏侯涓要矮上一些,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束袖劲装,眉眼恣肆、飞扬。打眼望去,与夏侯涓竟还有两三分像,都是小巧红润的嘴巴。
夏侯涓望见小少年也是面上一喜,她本能地就想站起。
但是,很快,思虑到自己的身份,夏侯涓收敛神色,复地又坐下。
直到小少年过来拉她起身。小少年略为抱怨地说道:“今岁年节祭祖,你又没有回来家中。便是你不想看见我阿娘,也该给叔父、叔母上一炷香。”
新岁同时向小少年施礼:“见过霸公子。”
小少年微微对新岁一点头,笑着说:“新岁,你丰腴了一些。”而后,继续回首,只望夏侯涓。
夏侯涓有些无奈地回答:“非是我不愿见到伯母,怕是伯母一直以来都不想看见我。不过这也没什么……”
夏侯涓极力笑了笑,继续说:“我阿爹阿娘已经过世,对于他们的缅怀,在心,并不在于仪式。”
另外也是由于,夏侯涓还没来得及拿他们当作真正的父母。
小少年夏侯霸歉疚地道:“对不住,阿姊,我阿娘她……”
夏侯涓打断:“若是旁人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只会比伯母更加厌恶那个人。”
夏侯霸知晓,这个话题多说无益。于是,恢复满面的笑容,重新询问夏侯涓:“阿姊待在前堂做什么,怎么不去内宅?阿爹前两日还念叨着阿姊也该出落成大姑娘了。”
夏侯涓解释:“伯父在忙,让我在前堂等他。”
“那阿姊你再稍等一会,我去把阿爹叫来。”夏侯霸说着,已是松开拉着夏侯涓的手,汲汲地向屋外跑去。
夏侯涓望着自己空落落的袖袂,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新岁则是宽慰她:“女郎放心,霸公子去请家主的话,家主一定很快就来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夏侯氏这一脉如今的家主夏侯渊,在儿子夏侯霸的陪伴下,缓缓地从内宅步入前堂。
那是一个年刚四十的中年男子,身上却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反而挺拔、魁梧得如若一座高山。眉眼锐利,精神矍铄。
夏侯渊甫一望见夏侯涓,双目颤动,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夏侯涓面前,扶上夏侯涓的削肩,感慨地说道:“涓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夏侯涓抬眸看了看夏侯霸,夏侯霸冲她得意地一眨眼。
夏侯涓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夏侯渊拱手施礼:“侄女夏侯涓见过伯父。伯父这些年来为平定天下辛苦了。”
夏侯渊颇为受用地又扶夏侯涓起身。
他拉夏侯涓到堂上,自己在主位坐下,殷切地关怀:“你近些年来可还好?个子倒是窜高了,就是怎么如此消瘦?”
夏侯涓不怎么说话,偶尔才答一句:“挺好的。”
见问再多,也不怎么能得到夏侯涓的回复。夏侯渊又说别话:“顾媪与我说了,家中近来因财资不丰,对你的月钱颇有克扣。伯父已经教训过他们,并且告知你伯母,无论如何给你的月钱不能少。”
夏侯涓迟疑了一会,回答:“多谢伯父。”
“伯父还听顾媪说,你与……”夏侯渊似乎仔细思忖了一番,才找到合适的说辞,“谯村有个乡民竟敢纠缠于你,你不用怕,待过些时日,伯父便派人告诫他一番,叫他再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我……”夏侯涓也不知这样对不对,自己该不该再次感谢夏侯渊。
夏侯渊却是打断她:“但是,涓儿,你是我夏侯氏的女郎。你的一言一行同样代表着夏侯氏的家声。谯村的那些乡民,不必想,自是配不上你。但类张飞张翼德这样的大将,他是在战场上厮杀惯的,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伯父自知你年岁渐长,身边没有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但伯父和你伯母绝不至于让你自行寻找夫婿。”
此言一出,夏侯涓的面上一阵惨白。
新岁想为夏侯涓辩解:“家主……”
然,尚未正式开口,便被夏侯渊喝止:“主子们说话,也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地方?瞧着是女郎平日里对你太宽容,这才纵得你尊卑不分。”
新岁只得噤声。
夏侯霸紧接着启唇:“阿爹,阿姊她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依旧被夏侯渊瞋目制止。
夏侯渊又对夏侯涓道:“若是你真想嫁给张将军,伯父也不是不能帮你。只是伯父有一个要求,你待在张翼德身边,务必密切注意他与其主刘备刘玄德的一举一动……”
这下换是夏侯涓打断夏侯渊:“伯父多虑了,侄女与张将军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苟且。顾媪所见,也不过一叶障目,并非事实罢了。”
这似乎惹得夏侯渊不悦。
夏侯渊当即严厉道:“既是清清白白,就不该同处一室。你所谓一叶障目,殊不知看在别人眼里,便是我夏侯家的女儿蓄意引诱。”
“引诱”这个词一出,更叫夏侯涓觉得羞辱。
夏侯涓禁抿双唇,不再说话。夏侯渊也以为已经说得足够多了,即刻起身,对着夏侯涓冷冷又道:“你难得回来,去客房好生休息休息,晚间还有宴饮,需你陪伴侍奉,先下去吧。”
不等夏侯涓请辞,夏侯渊已是率先离开。
夏侯涓愣在原地,有些失神地晃了晃。
新岁赶忙上前扶住她,口中满是不忿:“家主未免也太过分了,怎能不弄清楚事实,便随意指摘女郎!”
夏侯涓微微摇头,让新岁不必再说,只道:“我们走吧。”
一直至晚间,方才有侍女来唤夏侯涓重新回到前堂,说是宾客已至,家主有请女郎外出见客。
夏侯涓起身欲走。
侍女却是又道:“家主吩咐,让女郎换身干净的衣裙,重新梳好发髻再去。”
话罢,身后有另外的人送上华美的衣裙和金钗玉环。
故而,张飞第三次见到夏侯涓的时候,她穿着一身藕荷色搭配水蓝的绢纱直裾,肩膀处宽大得十分有赘余,但在腰间又极速收紧,露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可不得不说好的衣裙,总是能衬得人形貌更加出众。
那一张娇靥嫩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
眼中春波流转,樱唇如珠玉又似琉璃。
张飞不由得看得怔愣住,只觉得有一股酥麻感,从头皮一直蔓延到脚底。
他甚至觉得口干,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夏侯渊已是热络地向他介绍:“张将军应当见过,此乃渊胞弟之女,渊之子侄夏侯涓。早前将军还来府中寻过她。听下人们说,将军与我侄女之间颇有渊源,乃是在密林中狩猎偶遇,因涓儿受了些惊吓,将军一直心中有愧?”
张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是是。”
他向夏侯涓施礼:“惊扰夏侯女郎了。”
夏侯涓回礼:“张将军言重。”
只不过夏侯涓的眼中,除了必要时看向张飞一眼。她更在意、不时瞥向的还是自家伯母,夏侯渊的正妻——小丁氏。
小丁氏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身形窈窕,面容温婉。
只是,打从小丁氏第一眼也望见夏侯涓,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就只剩下满溢而出的怨毒。
到宴飨开启,酒过半旬,小丁氏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
没一会儿,那个叫顾媪的老妇便出现,悄摸摸地寻到夏侯涓身边,耳语。
张飞并不知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话罢,夏侯涓就随着顾媪也离开席位。
很久很久,她都没回来。
张飞担心,却又不敢摆在明面上,只得假托要去更衣之由,脱身去到内宅前院,想看一看能不能找见夏侯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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