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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欧阳克悠闲的靠在床榻上，滑开折扇扇了扇，敲敲念衾的脸颊，笑眯眯的说：“别用那种热情的眼光来看我，我会误会的。”
念衾没好气道：“姑娘我胳膊酸，快把我穴道解开。”
“姑娘深夜到访，又对在下使出魅惑之术，究竟有何目的？”欧阳克有些好笑，伸手将念衾僵硬的身体按坐在了床边，冰凉的手指似有似无的掠过念衾的脖颈，痒痒的，惹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欧阳克其实很想占占对方的便宜，不过那一身破烂乞丐服实在让他不敢下手，不良念头只得暂时作罢。
然而，下一瞬间被点穴的人儿竟然劈手向他袭来！
欧阳克心下大惊，手腕翻转，卷扇挡住偷袭，两人坐在床上过起招来。
“没什么目的，就是来看看你。”念衾倒也回答的干脆利落，似乎还很享受现在两人‘打情骂俏’的状态。
“你我素不相识，姑娘三番四次的纠缠在下，莫不是对在下有意？”欧阳克心情也不错，说话间已与念衾互相拆解了十余招。
这是欧阳克入中原来遇着的第一个能够与他对拆十余招的人，虽然他所用武功的路数确属全真教，但那只是表象，欧阳克能够察觉他在隐藏真实的功夫。心中明了眼前情势，欧阳克自然手下无情，招招皆可致命。
念衾见欧阳克起了杀意，径自飞身而起，两人便在屋内又拆了二十余招。二人的身形俱是潇洒优美，飘逸灵动，下手却是招招准、狠、快，纠缠了半天，都觉对方的武功内力与自己相当，如此下去怕是一时半会难决胜负。
最后一掌击出，各自被对方的掌风震出数米远。欧阳克立于桌旁，眼神复杂的望向大咧咧坐回床边的那人，两人都未再出手，各自揣测着心事。
“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对你很有意很有意了。”良久，念衾忽然开口，回答的别样认真。
欧阳克听罢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向他表白的人很多，多到可以手拉手绕白驼山一圈，可他却从未在这么剑拔弩张的诡异情形下听过这么直接生动的表白。
那人坐在那儿，安静清雅，纯纯的，嫩嫩的，竟让他有一瞬间真得信了那人的话。
“你笑什么？”念衾见自己的表白被人嘲笑了去，不禁有些愠怒，却恰见欧阳克向侧面略略偏头，以折扇遮口，眉眼弯弯，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欧阳克常常笑，得意的笑，狡猾的笑，轻蔑的笑，温柔的笑，寂寞的笑，念衾未曾见过也不曾想到过，这个男子亦有如此天然单纯的笑。
他不禁一愣。
念衾一愣神的功夫，欧阳克已收了折扇，转回头来。一双秋水似的漆黑眸子，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姑娘，不，是公子，”欧阳克在桌旁坐下，“公子真是好兴致，半夜特意前来消遣我，你的胆量欧阳克倒是十分佩服。”这眉清目秀的少年也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来历不明，却身怀绝技，能即刻自解穴道，实力不容小觑。
“好眼力呀，克克，”少年歪着头，挂起戏谑顽皮的笑容，百般没正经的说：“不胆大又怎么敢夜会佳人呢？”
欧阳克本不是易恼之人，此时酒意未退头还有些许昏沉，几番过招早已困倦，听得他一口一个“克克”唤得酥软甜腻，便再没兴致与这轻薄之徒贫嘴。
“佳人？哼，我欧阳克半世风流，还从未被人这般调戏了去！”说话间几枚抹了毒的暗器已从欧阳克的手中飞出。
念衾没料到刚刚还对他笑意盈盈的欧阳克竟然暗器伤人，迅速侧身闪过，三枚银针齐齐地钉在他刚在坐着的床上。
“克克，你的脾气不是很好呀？”念衾站在床边，笑眯眯地打趣道，“莫非……你白日里的潇洒不羁……全是装的？”
欧阳克也不恼怒，自斟了一杯冷茶，轻抿一口，“还能笑，内力还不错。待我喝完这杯茶，就是你的死期。想笑，现在就尽情地笑吧。”
念衾果真不笑了，瞅瞅那半杯茶水，又瞅瞅欧阳克，疑惑不解。
“没发现？看来小公子你内力虽不错，可眼神不是很好呀……我刚刚可是扔出了四枚毒针，这床上只有三枚，那还有一枚……”欧阳克笑得一脸无害，指了指念衾的胳膊，“在那里！”
念衾顺着欧阳克的手指看向自己的左臂，确实中了一枚暗器。他伸手拔下银针，定定的看向欧阳克，“果真好手段！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念衾撇撇嘴，有些失落，“也对，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会记得我？我怎么可能奢望你会记得我……”
那少年既没有欧阳克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贪生怕死的央求解药，这让欧阳克有些意外。
“怎么，告白失败，就心灰意冷想死了？”仍是那碎玉相击般悦耳的声音，带着戏谑与不屑。
“对，”少年温柔的肯定让欧阳克心底一颤，“确实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我就是要死，也要你陪我殉情！”欧阳克只觉一眨眼，那个没正经的少年又回来了，顽皮的笑容让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亲爱的小克克~~~”念衾在桌边坐下，也不管旁边那人眼角忽的抽筋，伸手沾了些许茶水，慢条斯理的开口：“你白驼山的毒自然厉害，可你难道没发现你也中了我下的毒吗？”
“你既是西毒的传人，自然对天下之毒都有了解，不过你中的是毒又非毒，”念衾沾水的手指在桌上乱划，随意问道：“你有没有动过真心？只要你现在想想你的心上人，你会死得比我更快——不，是会痛到生不如死哦。”
少年语气太自信，自信到欧阳克想放声大笑。
真心？他还有心吗？他的真心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真心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从他懂事起，偌大的白驼山上，他从来都是孤单一人。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两个人，从未给过他身为一个孩子所渴望的亲情和关爱，他的娘亲对他不闻不问，他的叔父，不，是亲爹，视他为练武的工具，更讽刺的是，就连他善揣人心的本事，也是从他揣度自己亲生爹娘开始的！
后来，他开始大肆搜罗姬妾，满足自己的身体，与花丛中风流快活，希望借此引得对他不闻不问的爹娘的注意。哪怕是斥责打骂也好啊……可自始至终，他们对他的放浪形骸熟视无睹，自始至终，他还是孤单一人。那些姬人对他温柔体贴，也皆因他的容貌和他的怜香惜玉。没有人教他要付出真心，也没有人在意过他的真心，更没有人值得他付出真心！
“如此，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活到我动情的时候了。”欧阳克面上一派风淡云轻。心门的钥匙，早就被他扔在连自己也找不到的角落里，既然得不到，不如索性不去付出。
“你不好奇我在什么时候下的毒？”念衾有些摸不透欧阳克的淡然。他坐在那儿，风流潇洒中不失傲气，俨然翩翩白衣贵公子。
寂冷的夜里，他又分明感觉到了他神色中隐藏着的寂寞和忧伤。
“你真当我醉酒到糊涂了？”欧阳克伸手展开，是一根长满针刺的细小花茎，“我的姬人知我喜欢她们干干净净，怎会平白无故的沾染上这花刺？而且……还是一种产于偏南的植物？”
令欧阳克奇怪的是，对方根本没有为下毒失败而气恼，反而高兴的不得了。
“你果然聪明至极！”念衾点点头，雀跃道：“不愧是我家风流潇洒的克克！”
欧阳克一脸黑线，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夸奖。”
“哎呀，”念衾忽地一拍桌子，“那就是说，现在只有我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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