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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发点牢骚
月底。
南郊。
雨迟迟不下，最后潘濬决定做祈雨的祭祀。也不知道是谁给孙晟说，祈雨要跳祭祀之舞，这孩子立刻起了兴趣，央求着朝旭让她去跳。
“神女的女儿也是神女，祈雨的效果肯定更好，对吧？”
朝旭敌不过她，便答应了。
潘濬那边更好说了，留在武昌的皇子们太小，皇帝又在建业，孙晟作为皇女和神女的女儿，她肯协助做这个仪式，宣传的效果肯定好。
所以朝旭只是提了一下，潘濬就答应了。
于是就到了这一天。
“记得住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放心吧娘，一个求雨之舞而已。学这个可比思考那家伙在想什么容易多了。”
听到孙晟的抱怨，朝旭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在这夫妻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小时候还情投意合，成亲时也欢天喜地，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杜契和滕胤比起说罪魁祸首，更像导火索。
“小神女殿下，准备好了吗？吉时快到了。”
“来了！”
孙晟身着绀色的神女礼服，将双手叠于身前。
“别驼背。”
朝旭忍不住抬手抚平她衣背上的皱褶。
“我没有。”
这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小声嘟囔了一下后，在太常寺属官们的簇拥下，从准备处进入位于高处的雨坛前。
朝旭眼看着道士在孙晟面前行礼，之后，孙晟拈香礼拜，将香火插于祭坛之上。潘濬开始祷告词，向上天祈雨，最后，孙晟作为神女开始跳起祈雨之舞。
……
“好累啊。”
待到返回武昌，孙晟随即就很没形象地往地上一坐，礼服被她压在了身下，宫女举着手、求助似的看向朝旭。
“先把礼服脱了。烟熏火燎的都是味道。”
“可是我好累啊。”
“小纂过几天就要回来了。”
“我起来了。”
一听说自己正儿八经被赐婚的丈夫要回来，孙晟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宫女们趁机拥上前，帮她脱掉礼服、换上在宫内行走的衣服。这反应看来，又不像是真的对刘纂没了感情。
“小狮。”
“嗯？”
“小狮和小纂到底是有什么矛盾无法化解？”朝旭拉着换好衣服的孙晟往凳子上做，看孙晟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她立刻又说，“没事，和娘说说。娘也经常觉得你俩爹有麻烦的地方。”
“真的？”
“嗯。”朝旭说，“你那俩爹都是倔强又固执的家伙，特别是你大爹。他想做的事情别人劝都劝不住，装模作样问一堆人的意见，其实他早就有答案了，就要别人说他心思。你就说麻烦不麻烦吧。你小爹也是，但你小爹聪明点，他会先给你说点好听的，然后再进入主题。所以你大爹之前公孙渊的时候气不顺，还要我伺候他把你小爹的奏疏翻出来，因为读起来心情好点。但你知道你小爹最麻烦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什么？”
孙晟精神了，一副听得兴致勃勃的模样。
“他有的时候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直接不说了，别人怎么问都不说，唉，真烦。看那死板的样子，你想不出他其实年轻时可会写情书了吧，现在，唉。”
“小爹还会写情书？”
“看不出来吧，写得可好了。你看他现在还写不写。”
孙晟立刻摇头：“完全想象不出来。”
朝旭其实本来只是想随便讲点不痛不痒的话，让孙晟打开心扉，结果她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反而变成了孙晟听自己爹爹们乐子的大会。
“......你大爹还贼喜欢使唤人，你小爹就是——”
“咳咳。”
在一阵咳嗽中，朝旭抬起头，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陆议，他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倒是孙晟进入了看好戏的表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你回来啦？”朝旭试图用笑容掩饰尴尬。
“嗯。在你说，‘小爹连睡觉都要请’的时候，回来了。”
“也没说错嘛，谁让你每次都带着公务回来，谁大晚上了还要借烛灯办公不睡觉的。”朝旭的视线落在孙晟的脸上，“你先回屋睡觉，别在这里笑了。”
“哦，好，那我去找小抗。”
孙晟笑得开怀，她一点话都没说，就听了几柱香时间的趣事，心情好的不得了。她笑着离开朝旭的卧房，还不忘在出门时，反手将门关上。
“生气了？”
朝旭拉拉陆议的袖子，她亲爱的丈夫低头盯着她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开始一言不发地更衣。
“对不起，我就是想和小狮聊天，顺便问问她到底和刘纂发生了什么事情。”
“......”
“就是没忍住。”
陆议一句话没说，朝旭倒是也不慌，反正陆议最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和平常一样了，她站起身想要亲他，却被陆议抬手挡住了嘴，拒绝了她的亲吻。
“有什么意见你直说。”
“......夫人有意见也没有和我直说过吧。”
朝旭再次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好啦，我下次收着点。不是，下次不说了。”
陆议凝视着她的眼睛，很久之后才开口道：“我不是说不能说，是希望你下次能直接告诉我。我们是几十年的夫妻，虽然分开的时间很多，但实际上相处的年份也不短。夫人不说，我自然会默认夫人没有意见。”
“抱歉......”
她的话刚落，就看见陆议无奈地叹气，最后俯下身亲吻她的嘴唇：“好了，睡觉吧，夫人不是嫌弃我睡觉都要请吗？”
听来他原谅了她，她也就松了口气，迅速地闩好门闩，换上就寝时的衣服，之后迅速钻进了陆议的身侧。
“寒华和刘纂的事情，我有听小抗说过，”陆议熄灭烛台的灯火，翻身面向朝旭，“不必操心，孩子们自己能解决。”
“小抗怎么会知道？还告诉了你？”
朝旭有些挫败，她以为小抗那张嘴肯定会和她说，没想到却做足了保密工作。
“寒华和兰因都和小抗的关系蛮好的，她们有事情经常会在信里和小抗说。”陆议在黑暗中看着朝旭，“具体事情是男人间的秘密。”
“好啊，男人间的秘密就是咱女儿的事情。”
“......”陆议又一次叹着气，他自己都数不清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到底叹了几次气，“寒华想知道怎么才能把被陛下赐婚的丈夫休掉。”
“那她为什么——”
朝旭的话说到一半，她的脑子把事情连起来了。陆抗为什么会知道陆议之前还有个妻子，而且是休掉的妻子、而非去世的妻子，原来是这样。
“寒华记得我以前娶过孙茹。”陆议肯定了她的猜想，“但她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于是找了小抗。”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你当时到底和仲谋说了什么？”
陆议又不说话了，不挂朝旭在被子下面怎么用脚去撩他，他都绝口不提。
果然是讨厌的地方。朝旭在心里嘀咕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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