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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童言无忌
在建业停留了几日后，朝旭便带着王钰和小卯踏上了返回武昌的道路。
“我来抱吧。”
“谢谢，殿下。”
朝旭不太敢和她提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这种问题，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的错误判断，她能想办法把她带回去，却无法鼓起勇气询问真相。
那孩子睡得很熟，从王钰的怀里换到她的怀里，他也没有惊醒，只是在朝旭的手碰到他时，发出了几个音节。
因为担心走陆路会花太多时间、王钰的身体会受不了，她选择了更快的水路。或许是因为船上摇摇晃晃的幅度与哄孩子入睡时的幅度相似，一整段路，小卯都睡得很安稳，仅有几次中途睡醒找王钰喝奶。
就这样一路返回武昌，他们的运气不错，往返都没有花太多时间，朝旭回到别院，迅速让宫女给王钰和小卯安排房间，又给她置办日用物品，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听说朝旭带了小孩子回来的陆抗、抱着书就跟着采购物品的宫女钻回了她的别院。
“娘！这孩子是弟弟吗！”
陆抗兴奋地盯着熟睡中的小卯，他好像迫不及待想被喊一声“哥哥”
“不是弟弟，硬要说的话，是侄子。”朝旭拍拍他的脑袋，“你娘我都这岁数了，生不了弟弟了。”
“我还以为爹爹为了家族延续找了通房丫头呢。”
这孩子到底是哪里学的这种词。
“你爹不会找通房丫头，”朝旭想想又补上一句，“妾也不会。”
“可是我听说，他爹说，爹爹以前还有个妻，后来走了，说不定人家旧情——嗷！”
朝旭一巴掌拍他背上阻止他继续口无遮拦下去，十岁的小孩子正是会胡思乱想、受到周围人影响的年龄。
况且那个妻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嫂子、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没有证据的事情别乱说。”
“可是……好嘛……”
陆抗有些不服气，但在朝旭的警告下还是闭了嘴，不知道碎碎念了些什么东西，才把手从小卯的摇篮上拿下来。
小卯是真能睡，这动静愣是一点没醒。
“好了，娘要去处理别的事情，你自己玩，把这孩子吵醒的话，你自己想办法哄他睡觉。”
“好嘛，他叫什么？”
“卯，孙小卯。”
“啊，是子高哥的儿子吗？”
算是吧。其实朝旭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当是这样吧。
……
重新返回别院时，天已经全黑了。
陆抗抱着小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好像在过当哥哥的瘾。
“没哭吧？”
朝旭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不该问的。
“哇，娘，你都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哭的——”
她不该忘记陆抗在她面前很爱说话这件事。
陆抗嘴一张，话题一开，根本没个停下的意思，朝旭只觉得他好吵。
还好，小卯被吵醒了——朝旭居然能用“还好”来形容这件事。
“怎么又哭了。”陆抗欲哭无泪地中断哭诉，摇晃着小卯走来走去，朝旭就看着他哄，等他向她求助，她才淡淡地说道：“乳娘在阿钰的房间。”
“我这就去！”
她看着陆抗手忙脚乱跑出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不知道怎么照顾刚出生不久的陆延，到了晚上又被吵到不得安宁，最后每次都抱着那孩子去求助她的哥哥。
真不知道以后这孩子有了孩子，他要怎么解决，总不能让她帮忙带吧？算了，没事，陆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陆抗又是陆议的儿子和继承人，以后肯定是继续住在陆家，到时候让仆人帮忙带孩子就是。
反正她作为皇后，不可能离了皇宫去给陆抗带孩子。
她伸了个懒腰，通知宫女准备晚饭，之后就躺到了床上，这一天下来，太累了，她完全不想动。
“老了，老了。”
她念叨着这个词，扯来被子就想睡觉，一想晚饭还没吃，忍住了。
说起来祭祀祈雨的事情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应该没事，原本这就是潘濬的活，不需要她操心。
最麻烦的果然还是吕壹吗？
朝旭在脑子里思考怎么应对，想着想着意识就变得迷糊，不管怎么告诉自己“饭还没吃”，都阻止不了她入睡。
……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是正准备给自己盖被子的陆议。
四目相对。
“吓我一跳。”他说，“还吃饭吗？饭马上就好。”
“我睡了多久？”
“从你招呼她们煮饭开始，一炷香。”陆议放下手中的被子，回答道。
一炷香，还好，不是很久。
“果然是老了，一躺下去就想睡觉了。”
“只是今天事情太多，累到了。”
朝旭拍拍身边的位置。
陆议坐下后，她头一歪，靠在他身上，很巧，在这个瞬间，她想起了陆抗白天说的事情。
“小抗说你和你曾经的另一位妻子旧情复燃了。”
“那小鬼在胡说什么……谁教他的这种词……”陆议抚着额头，颇为无奈地摇头，“我明天去问问他。我只有你一个妻子，更不可能和儿媳妇产生多余的感情。”
“他估计是想当‘哥哥’，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卯，他以为是你在外面的孩子，可兴奋了。”
“胡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都十岁了还乱来。……你不生气吗？”陆议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名为“孩子也太难教了”的头痛的神情。
“童言无忌嘛，况且他时不时和阿和、阿霸一起玩，应该很向往这种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
“他不小了，十岁了，再过两三年就可以订婚了。”陆议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明天好好和他说说，陛下还有那么多皇子需要我盯着，我事情够多了。”
“那事情不多，就会纳妾吗？”朝旭的手在他的腿上与他十指相扣，“在建业的时候，我被仲谋带走，你可真是一点不吱声。”
“我效忠于陛下，你又是陛下的皇后……”
要开始了。
朝旭一听这语气就知道陆议要开始正经分析了，她现在够累了，不想听，于是她做出了每次想让陆议住嘴时会做的事情。
“伯言。”
“怎么了？”
她凑上去亲了他，这个男人就算已经到了知命之年，也还是会被她突然的亲吻打断原本的话语，朝旭一直觉得这是他可爱的地方。
“饭吃了吗？”
“还没。”
“走，吃饭，饭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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