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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张昭卒
二月。
上个月,孙权正式下诏,向全国上下官民购买铜,并设立了禁止私自锻造铜钱的法律,同时宣布开始将一枚相当于五百枚小钱的大泉五百投入使用。
截止到这部分,都与朝旭知道的事情没有差别。
直到她看见孙权购买铜的条例,才发现这是针对商人的“骗局”。孙权确实向官民购买铜,但是按照最早的铜价进行购买——也就是商人们涨价回收之前的正常的铜价——而不是按照涨价后的市场价,一夜之间,商人们费心抬高的市场价跌回原位,再加上这诏书的强制性,商人们必须按时上交,还无法通过等待、慢慢把价格抬回去。
“难怪那些商人知道的速度比我们都快。”朝旭读完正式的诏书内容后,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反而是早早把手中的铜卖掉的百姓赚了。”
“陛下这一招确实令人敬佩。商人以为是自己拿到了商机,没想到是彻头彻尾的‘骗局’。”陆议按压着朝旭的腰部,帮她缓解这段时间久坐的疼痛,“但如果商人们没有趁机抬高市场价格,他们也不会亏。”
“商人最讨厌的,不就是这里吗?往左一点,嗯,舒服。”
陆议的手在她疼痛的部位加重力气,极大地缓解了她的疼痛,朝旭甚至有点想睡觉,如果不是还在白天,她真的就要睡着了。
“伯言,你说我们今晚是不是......”
“殿下如果这么想要,我愿意帮殿下引荐年轻人。”
“我才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朝旭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撒娇,陆议无可奈何地在她身后叹气,手中的力度也温和了不少。
就在他们享受着休息日的独处时间时,宫女突然在门外通报:“殿下,阚中书令求见。”
“不见,今天是我休息日。”
“他说有急事。”
“......让他在会客室等我。”
“是。”
能让阚泽打扰她和陆议的二人世界的事情,肯定非常重要。朝旭这个朋友,最好的地方就是识趣。她爬下床从衣架上取下出行见人的衣服,一层层穿好后,转身用手搭上陆议的肩膀,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见他?”
“他想见的是您,不是我。”
朝旭又亲了一下陆议,摸了摸他的胡须,才转身离开卧房,前往会客室。在那里,阚泽单手捏着茶杯,缓慢地喝着茶,看见她出来,象征性地点点头,放下茶杯,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份讣告。
“你最好是真的有急事。”
“张公去世了。”阚泽连铺垫都懒得说,直接进入主题,并快速呈上了那份加急的讣告,“早上刚送到,是急件。”
朝旭的脑子是懵的,她接过讣告,将其展开,里面的内容与阚泽说的一致,辅国将军张昭去世了。
她的父亲死时,她都没有震惊到如此程度,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不怎么见到童老先生,而张昭,除了她去荆州找陆议和单独回武昌之外的时间之外,她每天都能见到他,对她来说,就像是朝夕相处的长辈突然死亡那样。
但再一想,张昭也八十一岁了,在这个年代早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年纪,并不难相信。
“张公,去世了?”她再次确认道。
“是真的。”阚泽补充道,“您若是想在他下葬前见他最后一面,最好尽快出发。”
“好,好,我一定去。”
朝旭昨天还在和潘濬讨论怎么祈雨,今天就收到了张昭去世的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自己心情沉重地问他:“你能不能陪我回建业,张公去世了。”
“好,我和底下交代一下,我们马上走。”
从武昌到建业,最快的办法是走水路。朝旭上了快船才想起来,她一直也没有写新的回建业的申请,现在一言不发离开武昌回建业,还带着陆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她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快船到了建业,门卫看到陆议后,象征性地让他出示身份证明,就直接放行,根本也没细看旁边的女人是谁。
“走吧。”
朝旭挽着他的手臂进入城门,城内身着素服的官员不在少数,人流汇聚向一个地方:张昭生前的住所。张昭生前就是气度威严、颇有威望的重臣,而且是为数不多敢于当面严厉进谏之人,更是唯一敢说不上朝就不上朝、孙权还得费心去请他的长者。
“没事的,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陆议指的是什么,但朝旭还是下意识将挽着他的手的力度加重了一些,她想走得慢一些,似乎这样就能骗自己,又想走得快一点,去亲眼看看那位从她十五岁开始就总能见到的长辈的遗体。
相遇至今,已有四十年。
“陆将军怎么也来了?”张承在门口等候他们,看见陆议时,也是下意识先与他打招呼,“您不是在武昌吗?”
“是,陪我,”陆议撇了眼周围的人,“陪我表姐来的。”
“表姐?啊,殿下。”张承这才发现陆议的女伴是朝旭,“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我听说张公死了,特地坐快船回来。”朝旭的心情不太好,说的话也比平常简单,“别告诉陛下我来了。”
“这是为什么?”
“陛下......”
朝旭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手挽着陆议的手臂,下意识又靠近了他一些。
“此行突然,还没来得及禀告陛下,按照律法,我与殿下若是想离开岗位回都城,必须提前与陛下申请,否则就算是擅离职守。”陆议镇定自如地回答道,“最近吕中书监察百官,什么都管,要是被发现,我们都会被处分。”
“原来如此,明白了。”张承接受了这个说法,又有些感慨地说道,“确实,去年,父亲听说吕元贞的事情之后,也觉得有问题,但那时吕元贞还只是让御史们考核百官的行为,所以给陛下的奏疏也只是提醒陛下不要过度信任他。结果后来父亲身体变差,光是调养身体就花了不少精力。唉,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这也合理,不然确实很难解释为什么有张昭在,孙权还会纵容吕壹。
“对了,这是张公给殿下留的信,我本想等去武昌时,再给您带过去,既然您来了,我就一并交给您吧。”
说完,张承将一封没来得及封口的信笺从怀里掏出,交给了朝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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