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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琐事繁多
年底。
“最近铜制品的回收价好高啊。你卖了吗？我看西街卖杂货的回收价最高，要不然我们去卖了吧？”
“商人都在收，我感觉以后还能涨。再等两天。”
朝旭从连廊里走过，都不用侧耳，就能听到宫女们讨论卖铜制品的声音。到了年底，商人们开始大力回收铜制品，有人怀疑是不是有问题，把手中的铜制品藏得更好。有人觉得有问题也和自己没关系，现在卖铜制品的钱，比以前多，未来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便争先讨论卖给哪个商人，急于抓住这个换钱的机会。还有部分手中有闲钱的，学着商人的模样，以比以往更高的价格、趁机购入铜制品。
铜，是造钱币的材料，更是造武器的材料。朝旭猜测，前几次合肥没怎么打起来，不可能把武器消耗到不得不从百姓手里回收的程度，就只可能是孙权在积蓄力量，为将来再次进攻魏国做准备。
朝旭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但她不知道商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封密诏应该是由他们中书省发给九卿，再由九卿执行相应的职责才对。
“少在陛下背后议论这些事。”
朝旭出声提醒，那几个宫女立刻行李并道歉。
“对不起......”
她沿着连廊继续往前走，径直来到抄书人们所在的亭子。
抄书人的数量比先前多了一倍，盯着他们工作的护卫也比先前增加了。这就是光禄勋在反复督促后想出的办法。增加每日可进入的人数，并加配每日的守卫，人数增加了，就算审查内容不变，效率也能提高。
“怎么样了？”
朝旭找到之前见过的那位张家的抄书人，那人应声起立，道：“是，多亏了殿下，进度大大增加了。”
“行，抓紧时间吧。”
说完这句话，朝旭便快步从别院的前门离开，她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年关在即，各部都忙得焦头烂额，偏偏这个时候吕壹又开始整事情，发布了年末审查条例要求。御史们拿着他签字盖章的公文，在武昌城内到处乱窜，官吏不管职位大小，看见御史拿着告示出现，头就开始疼。
原本一些事情虽然有流程顺序，但因为做了太多次，为了节省时间，经常不会完全按流程做，或者是把事情先做完、然后再补流程。结果现在必须严格执行每一个步骤，也就意味着原本类似“回乡探亲”之类的需求被简化到“只需要上级知晓就行”，现在又回到了层层上报，陆议作为武官之首，每天光是要批这些申请，就已经堆满了工作时间，更别说他还有别的公务了。
自己的男人天天不回家，现在的朝旭可忍不了，她直接就在护卫丁奉的陪同下，奔去了上大将军府。
还没进到陆议办公的地方，周围的属官和亲信身上散发的疲倦之气就差点将她拦住。
“什么情况？”
“吕中书刚亲自来过……嫂夫人……”离她最近的属官躺在地上，脸上盖着竹简，声音就像是被脱水的鱼一样死气沉沉，“我说我们事务繁忙无法招待，他说我们早就应该把事情做完，现在忙成这样就说明我们平常办事效率太低，又没有及时找到更有效的办事方法……差点就要给我们集体评‘办事不力’……还好陆将军及时出现，把人带走了。”
“陆将军威武！”旁边另一个属官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喊道，喊完就用双手撑着眼皮，竭力让自己保持睁眼的姿态。
“以前不都是御史吗？怎么现在吕元贞亲自来了？他现在带哪里……啊……”
朝旭的问题还没问完，她就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从侧面的门走过，那就是吕壹。
她一年多前见过他，那时的他还没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经过时，却仿佛变了个人那样。
“见过殿下。”他站在侧门，恭敬地向她作揖，似乎看不见周围敌视的目光，“抱歉，让您的弟弟这么长时间都只能呆在府里工作，你们姐弟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正好我还有很多府邸没去过，我也还得赶着给陛下写奏疏，先行一步，告辞。”
他在弟弟和姐弟这两个词上稍微加重了音量，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容。这完全是捏住了把柄的姿态。
看来孙权没有告诉他、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这件事。
所以他这是以为她背叛了孙权，私通上大将军，准备回去参她一本吗？
朝旭盯着吕壹的背影就有些不愉快，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得赶紧去陆议那里。
……
“伯言，怎么样？”
“吕中书刚来过。”说到这里，陆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明年还会有新的标准，今年还只是检查是否合格，明年开始就要检查是否还有没被惩治的罪行。”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说：“他好像发现我们的关系了。阴阳怪气。”
“没关系吧，反正本来也是仲谋同意的事情。”朝旭攀上陆议的肩膀，一边为他捏肩，一边偏头看着他还没批阅完的公文，“我帮你批一部分吧。不然你到了跨年都回不了家。”
“阚德润那边也需要你帮忙吧。”
陆议向后靠去，头枕着朝旭的身体，居然开始有了困意，眼睛都开始慢慢闭上。
“已经处理完了。德润自从上次因为芝麻大的小事被报给仲谋、被迫专程写信解释之后。就无所谓被他举报了。”朝旭提到这里就忍不住想笑，“吕壹想打报告的时候，多小的事情都能被他借题发挥，拦也拦不住，不如只管好自己。”
“……”
陆议没有发出声音，朝旭一低头，陆议靠着她的身体、还坐着就睡着了。
“都这个岁数了就不要整天工作到深夜了。”
朝旭嘟囔着，慢慢地改变姿势，又从跪立变为坐下，让陆议枕着自己的腿睡觉。
趁着这个时间，她拿起陆议没批完的公文，简单看了一下，之后又拿起下一份，其实大体内容和她平常处理的差别不大，不过陆议谨慎，她擅自帮他批，他肯定生气。
于是她伸着手，在不影响陆议睡觉的前提下，将公文进行分类，这样等他醒来就能提高不少效率。
“今晚可得回屋陪我睡觉。”
她一边整一边小声地说，也不知道陆议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反正她确实听到了很小的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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