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姐重生后成了死对头的国公夫人

作者:蒸糕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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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沈望舒在城西的皇家靶场找到了郑缨。

      开阔的场地上,零星有几个武将子弟在练习,弓弦震颤声和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

      郑缨独自一人站在最角落的靶位前,背脊挺直如松,一袭利落的暗红色骑射服衬得她身姿越发矫健。

      她正拉开一张硬弓,弓弦紧绷,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百步之外的箭靶。

      沈望舒放轻脚步走近,并未刻意隐藏气息。

      郑缨似乎在她踏入一定范围时便已察觉,但她并未回头,甚至连拉弓的姿势都未曾动摇分毫。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你怎么来了?” 郑缨的声音平静无波,与她此刻全神贯注的姿态形成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指松开。

      “咻......噗!”

      箭矢化作一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疾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命中红心,并且......力道之大,竟直接将那厚实的皮制箭靶射了个对穿!箭尖从靶子背后透出寸许,犹自嗡嗡震颤。

      沈望舒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目光落在那被射穿的靶心上,并未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片刻,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探究:

      “准心不错。以前......也这么厉害吗?”

      她的目光没有看郑缨,目光滞留在空洞的靶心上。话里的深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在问,眼前这个箭术凌厉、气质冷峻的人,究竟是她记忆中那个文静怯懦、手无缚鸡之力的胞姐沈望舒,还是原本就武功高强的女将军郑缨?

      她从未真正相信过郑缨自称的身份,可对方偏偏知晓许多沈望舒的私密往事,对她的态度也时而流露旧日情谊。

      对她的态度也摇摆不定。

      郑缨没有看她,只是从容地将手中的硬弓挂回一旁的架子上,动作流畅自然。她一边整理着护臂,一边语气轻松地答道:

      “郑缨是景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弓马娴熟,武艺高强。我么......”她终于侧过头,看向沈望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遇事只会退缩的软弱女子。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我不过是......占了她这副躯壳的光罢了。”

      郑缨还算聪明,但这是真正的沈望舒该存在的吗?

      沈望舒迎上她的目光。那是一双深似寒潭的眼睛,里面没有了陆临州死时那日的惊惶脆弱,也没有了宫宴上隐约的复杂敌意,此刻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看透世事的冷冽。

      这与沈望舒记忆中胞姐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意和忧伤的眼眸,截然不同。

      沈望舒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她看着这双陌生的眼睛,轻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究竟是我不了解你,还是......我一直都错怪了你?”

      或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姐姐。皖娘口中的沈望舒,内心坚韧,自有丘壑。而眼前这个占据着将军身躯的灵魂,所展现出的冷静、果决,甚至狠厉,是否才是被深宅大院和失败婚姻压抑住的、真实的另一面?

      郑缨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没有错怪我。”

      她转过身,正对着沈望舒,目光坦荡而直接,“只是如今形势早已不同。顶着‘郑缨’的名字和脸,我若不能成为‘真正的’郑缨,如何在这虎狼环伺的京城,在郑家那样的门第里活下去?”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沈望舒,“知微,你应该明白。”

      知微?沈望舒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甚至可以说是从未有人提起过,就连母亲也只是唤她“念儿”。

      这个名字如同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沈望舒的心口。

      这是她出生时,父母为她取的名字。沈知微。寓意洞察细微,聪慧明理。

      可也因“双女不详”的荒谬批言,这个名字与她被抛弃的命运一同,被沈家,也被她自己深深埋葬。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代表着被舍弃的过去,代表着那个本不该存在的“苏念”。

      郑缨此刻唤出这个名字,是在提醒她,她们血脉相连的根源,也是在暗示,她们都身不由己,都在为了生存而扮演着另一个人。

      但沈望舒很快调整了情绪,这个名字与她而言无关痛痒。4

      她想起那日在破屋中,郑缨手刃陆临州后崩溃颤抖的模样。她盯着郑缨的眼睛,问道:
      “所以那日,你是在伪装什么?还是说......那才是真的你?”

      郑缨收拾箭囊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声音比方才低沉了许多:
      “那日......我是真的难过。”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疲惫,那神情瞬间冲淡了她周身的冷峻气息。

      “不想再伪装了。恨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杀了他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解脱,可看着血,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害怕,觉得一切都荒谬透顶。”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日的情绪压下,“但过后,我就知道,那样的脆弱,不能再有了。”

      听到这些话,沈望舒心里对她的怀疑似乎在逐渐褪去,质疑的话也梗在喉头不知如何说。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证实我的身份吗?”郑缨适时打破片刻的沉默。

      “当然不是。”郑缨这句话正好给了沈望舒点出真正来意的机会。

      “母亲......” 沈望舒艰难地开口,“母亲她很想你。病得很重。我答应她,会带你回去见她。”

      郑缨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犹豫,她垂下眼睫,避开了沈望舒灼灼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还是......算了吧。” 说着,她拿起收拾好的箭囊和弓,转身便要离开。

      沈望舒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郑缨!” 她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急切与不解,“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算有天大的难处,难道比母亲的病都重要吗?!” 情急之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扬高了几分。

      周围几个正在练习射箭的武将子弟闻声好奇地望了过来,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沈望舒察觉失态,立刻敛了声,只是眼神依旧固执地锁着郑缨。

      郑缨停下脚步,没有看那些目光,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虚空的一点。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自嘲的、平静到有些冷漠的语气说道:

      “难道我去了,以这副样子站在她面前,母亲的病......就能立刻好起来吗?”她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沈望舒,但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她,落在更远的地方,眼神似是掩埋着愧疚之感:“我没有脸见她。我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个女儿了。”

      沈望舒听着她这番近乎逃避的言论,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却字字清晰,带着质问:

      “她是生你养你到大的人。你现在的遭遇,是命运捉弄,是旁人陷害,可你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吗?母亲心里的郁结,她的病,难道就没有你的手笔?郑缨,你一味地逃避,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所有人。”

      她看着眼前这个时而凌厉如刀、时而脆弱如瓷、此刻又显得怯懦退缩的“姐姐”,只觉得无比矛盾。

      方才射箭时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到哪里去了?面对陆临州时的狠绝与崩溃又算什么?为何偏偏在面对最应该亲近、最渴望见到她的母亲时,却如此犹豫不决,甚至......显得如此懦弱?

      郑缨被她说得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嘴唇抿得发白。她依旧没有正视沈望舒,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那种外露的情绪已经被她强行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的波澜依旧难以完全抚平。

      “让我......想一想。”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想一想,我该怎么用这幅不属于我的皮囊,去见她。该怎么开口。”

      沈望舒知道,这已经是她眼下能得到的最大让步。逼迫过甚,只怕会适得其反。她看着郑缨故作平静的脸,心中那份复杂的情绪却丝毫未减。

      “好。” 沈望舒最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时间想。但不要耍花招,也不要想着继续逃避。过两日,等我把手头一些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我就来带你回去见母亲。这是你欠她的,也是......你欠你自己的。”

      说完,她不再看郑缨的反应,转身离开了靶场。身后,郑缨依旧站在原地,握着弓和箭囊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却仿佛照不进她眼底那片幽深的晦暗。

      母女相认,从来不在她的计划里。

      ......

      沈望舒回到定国公府时,夜色已深如浓墨,府内寂静,只余廊下几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她满心疲惫与纷乱思绪,推门进入自己房中。

      一直守在屋内的芍药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手里捧着一封未曾拆开的信笺,低声道:“夫人,您可回来了。姜少爷今日午后寻您不着,便留了这封信,嘱咐务必交到您手上。”

      沈望舒接过信,指尖触到微凉的纸张。她挥了挥手示意芍药可以退下,自己走到桌边,就着烛光拆开了火漆封缄的信封。

      信是姜昭愿的笔迹,言简意赅,却让她眉心骤然锁紧。

      信上说,他今日去城外村庄附近暗中查看,发现那些撒下的“醉仙藤”种子,生长速度远超预期,部分藤蔓甚至已经开始隐隐散发出那特有的、微甜的迷香气味。

      按原先的计划,藤蔓成熟、大面积散发迷香至少还需三五日,可照这势头,恐怕最晚三日后夜间,药效就会达到顶峰。

      “醉仙藤比预期成熟时期提前,计划可能需要提前。”

      计划提前?沈望舒捏着信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醉仙藤”是她为了解救村中妇孺、惩治恶徒而准备的“武器”,其生长周期和药效是她仔细计算过的,怎会无故缩短?

      难道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吗?

      正当她凝神思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房门“嘎吱”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芍药看清来人后,微微福了福身:“姑爷回来了。”

      沈望舒捏着信纸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在她指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来得正好,她心中今日积压的对慕辞的怨气,以及对今日的烦躁,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倾泻的出口。

      慕辞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出去。”

      芍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行礼,快步走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闭合,将内外隔绝。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烛台上的火焰似乎也因为这不寻常的气氛而跳动得更加剧烈了些,忽明忽暗的光影在两人脸上交织,将沈望舒紧绷的侧脸和慕辞沉静的面容切割得晦暗不明。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烛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涌动的、复杂的暗流。

      沈望舒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中那封关于“醉仙藤”的信,仿佛那是此刻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但实际上,她全身的感官都已凝聚在身后那个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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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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