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失窃
国库失窃,消息还没传出宫外就被皇帝封锁了。
从司徒钦接下飨宴一事起,所有涉事的官员、侍从,与之接触的皇子、后妃,甚至路过的司徒迹,都被皇帝提到了天启殿外。
众人齐聚在此,但无人敢出声,侍卫往偏门送茶经过此处,偌大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司徒钦来时换了一身稍暗色的衣服,站在人群中就显得没那么显眼。他站在一侧,朝旁边的司徒迹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司徒迹不明所以,道:“是皇兄你报了我的名字,陛下才叫我来此。跟我有没有关系,难道皇兄你不知么?”
司徒钦有些尴尬地又站了回去。
司徒钦不能不尴尬,此时全责在他。
贡品是他从国库提了出来用作装饰大殿,谁知送回去时就莫名其妙丢了,时至今日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哦,还碎了一些,不过已经补上了。但当时在场的侍卫还是没抗住陛下的威压,将碎裂之事以及司徒钦用自己的银钱贴补且叮嘱过不要走漏风声的事情全盘托出,于是司徒迹也被拉了过来。
但,宁平宫的人怎么也在?
司徒钦凝神,悄悄以余光瞥去,殷贵妃、宁平宫一众宫人都赫然在列,还有司徒祎。
司徒钦根本想不起来跟她们有何关系。
司徒钦非常难受。
他的母妃虽然没有口口声声凌氏、殷氏地互相对抗着,但这位殷贵妃似乎是将他及凌氏都视为死敌一般。
幼时他满心欢喜地送去一块凌氏铺子的甜糕,离开时却听到那一句“凌氏的东西......扔出去”的无措。后来他虽将此事埋于心底,也有意要与之撇清关系,但数次从手下人听来的关于殷家子弟的风言风语,似乎都在嘲弄他的无知。
从上一辈起,至今朝堂内外就僵硬对立的关系,一块小小的甜糕怎么可能化解。
思及此,司徒钦不可自制地垂下眼。
再回过头盯着紧闭的天启殿门,司徒钦心中认命道:这下他可要在众人面前挨骂,要丢人了。
又有一人领了命来。
身着银盔红袍,纵使面对数名权贵,面上仍满是轻视之色的韩重。
身为皇帝亲兵总督,他就有这个底气。
此人的出现,无疑是让众人心底暗暗打起了鼓。
司徒钦还是没忍住,小声道:“明明是件小事,为何父皇如此大动干戈?压下去,若要责罚,由我一人承担就够了。叫了韩重来,这不是要弄得满朝皆知吗?”
司徒迹眼中亮了几瞬,偏头又看见他疑惑的模样,克制地眨了眨眼,道:“皇兄觉得,陛下叫韩重来是抓你的吗?”
司徒钦:“用不着吧?父皇想责骂我,一声令下,我自会来请罪绝不推脱,应该是还有别的事情。”
司徒迹点点头,转过去不再说了。
不多时,韩重似乎又领了命令离去。
随后舒颉才从殿内推门而出,摆着笑脸道:“贵妃娘娘、各位皇子,陛下请您几位进去。”
殷贵妃面色淡然,司徒祎、司徒钦亦是如此。
司徒迹瞥了一眼,默不作声跟在几人身后。
殿中除了司徒南、舒颉二人之外再无他人。
司徒南倒不像生了气的样子,只抬了眼问:“怎么回事?”
殷贵妃身着华丽的宫装,垂着眼,缓缓跪地时步摇只微小地晃动:“如陛下所见,有何责罚,殷怀轻都认。”
司徒祎也跟着殷贵妃一起跪下。
司徒钦纳了闷,迟疑了一会,自己也跪下道:“陛下,这,全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失察,不知怎的被贼人钻了空子,才导致丢了贡品。库中所有亏损的物品,儿臣会以自己的津贴尽数补上。儿臣更不该欺瞒陛下,请陛下赐罪。”
一时之间殿中三个跪着,三个站着。司徒南和舒颉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司徒迹。
司徒迹顶着凝视想了一想,看着周遭几个挺直的背,叹口气也随大流跪下了:“儿臣不知有何错,但儿臣愿为娘娘、皇姐、皇兄一同担责,请陛下责罚。”
舒颉压下嘴角的笑意,垂下头余光瞥向皇帝。只见后者视线在殿中几人头上来回扫视,一手摩挲着桌案上的宣纸。
一时之间,大殿内只有这一道沙沙的声响,连呼吸声都似听不清。
司徒迹静静听着,数秒后,沙沙声戛然而止。
“宁平宫宫人,胆大包天,偷盗贡品藏于宫内,全部赶去浣衣局、杂役局劳作,不得再侍奉贵妃。殷贵妃,御下不力,便罚思过半月,再将宫人窃走的贡品补全。”
闻言,底下四人皆抬起了眼睛。
司徒钦震惊非常:宁平宫偷盗贡品?难道说,丢的那些便是宁平宫宫人偷去的?
“四皇子失职、渎职,致使国库有损,撤朝职,再罚奉三月。”
“......舒颉,去传旨吧,”司徒南淡淡道,“你们也退下。”
待众人散去后,司徒钦还待拉着舒颉要说话。
“舒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颉一笑,后退一步与之隔开距离道:“就如陛下所言,责任不在四皇子您,而是宁平宫的宫人。”
“这怎么可能呢?那一段路,侍卫根本没见过宁平宫的人,那些侍卫也不是殷氏族人,他们怎么做到的?”
舒颉笑意难辨:“四皇子不必纠结,您只要想,若不是他们偷盗,还能是谁呢?”
司徒钦不懂。
按理来说,那些东西应该是真的不翼而飞了吧?
几日后,经查明是二皇子一事被冤枉,故而司徒裕监禁半月后被释放。朝中纷传宫中有贵重物品失窃,陛下大怒,下令命韩重亲自查明,不时便揪出了犯人,但殷贵妃、四皇子均受其牵连。
这一日,殷贵妃在宫中禁足思过,知晓司徒裕被释放后放下了心。
她捏着司徒祎送来的书信,思绪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信中末尾写道:已将此事尽数告知了哥哥,但我们均不知父皇何意。
司徒南是什么意思,殷贵妃自己也不知道。
当日命人呈报时,字字写明是“殷怀轻偷窃国库贡品”,殷贵妃也认了罪,不辩解丝毫。但旨意已下,罪名全由宫内仆从担去,显然是司徒南保下了她。
这是为了保全皇家声誉,还是说,司徒南仍对她存着旧情呢?
司徒钦又换上了常穿的亮色服装。
“我真没想到,我也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
司徒钦心中疑惑难解,今日特地找了司徒砚说话。
“你能相信吗?居然是宁平宫的宫人动的手?那群宫人平日洒扫侍奉,哪里学来的偷天换月的本事?”
司徒砚笑笑,道:“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啊。但毕竟是韩重韩总督亲自查出来的,总不能有假吧?”
司徒钦喝了口水,缓了缓道:“若不是韩重,我还不能信,或许是父皇偏袒贵妃呢。”
司徒砚劝解道:“皇兄莫要为此纠结了,不管是否如此,总归都是陛下的意思。”
“殿下,有宫外的书信。”侍女来报。
司徒迹正无聊着,瞥见月前孟进栽种的那株小小的树苗抽芽了,司徒迹没养过花草,倒不知是会先出叶子还是先长花苞。
纸上只写了几个字:赵历旋求见。
司徒迹想起来还有这事,原来那日飨宴赵毅是认真的。如果她不见,怕是赵毅会再上门来寻;若她应这一趟......可她不想见。
她也从来就懒得应付、也不会应付目的性强的人物。
司徒迹无奈栽回躺椅。
更何况,再接触只会有更多闲言碎语。
司徒迹的行事之道便是能少见人就少见,能一句话说完的事,最好是不用说话就能办了。
“殿下是遇上难事了吗?”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司徒迹闭着眼睛不答,只抬手将信纸举起,而后就感到被人轻轻抽走。
过了几瞬,孟进又道:“殿下不想去?”
司徒迹点点头。
“那我代殿下去应付他。”
司徒迹磕竹椅的手指停顿,这才出声一问:“你去,会怎么做?”
孟进镇定道:“告知他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来打扰殿下。”
“如此直接么?可那赵历旋是听了赵毅的话来,若他回去一字不落又告知赵毅,该怎么办?”司徒迹有些纠结,手指又开始磕磕磕,暂时忘却了之前的尴尬。
“那便再加一句,‘回去不要告知你父亲’即可。”
“......”
司徒迹睁了眼偏头看去,孟进面色如常,不像是说着逗她笑的意思。
于是司徒迹坐起来,赞道:“有道理,那便交给你了。”
“能为殿下效劳,是我之幸。”
孟进一笑,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司徒迹听得有点哽,略微沉默便又躺下了,“去做就是了,不必如此说。”
“是。”这次是很简洁的回话。
孟进告了退离去,方才来传信的侍女又上前。
司徒迹冷冷道:“说。”
侍女上前单膝跪地,道:“回殿下,太子暂无动作。闫氏似乎只是为了敛财,制丹比寻常药铺效用更低,但其推说以延年益寿,蒙骗了许多百姓。”
“叩、叩”声很规律地响起。
司徒迹:“那‘财’呢?”
“与晋州相同,经过几家商户转手后全部运去了霁州。”
侍女继续道:“闫氏中发现一个布包,二组取走一小部分交给柳医士后,已确认其是化霖草。”
“另外,经过试验,晋州糕点铺使用的未记档药草确认无毒,是一种能刺激人味觉的品种。柳医士说,他想用作菜品调料一试,请您批准。”
“让他看着办。”
“等等。”侍女行了礼就要退下,司徒迹又抬手把人叫住。
“化霖草,有剩余的么?带来给我。”
“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