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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怕
“徐总……”
刚一听到祝沅的声音,徐知礼便察觉出不对。
“你怎么了?不舒服?”他温声询问。
方才忙过头了,一直没能顾得上她。此刻得了空闲,本想问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却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竟虚弱成这样。
祝沅背靠着冰冷满是灰尘的墙壁,几乎调动了全身力气,才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她带上一点刻意的轻松讲:“我没事啊!”
可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恶心感袭来,祝沅勉强忍住,顿了顿,气息不稳地补充,“对了,徐总,今天……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改天……改天吧,到时候我再去找您……”
一如既往的,还是讨厌她这种故作轻松的姿态,徐知礼收紧指节,突然很严肃地问:“你究竟在哪儿?别对我撒谎!”
大概是被他突然的发作吓到了,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许是在犹豫什么。
高傲如他,在这沉默的数十秒,也会祈祷她可以心软一次。
但是最后,她还是说了谎话:“我……我在家里呢……”这声音更弱了,像一只被雨淋透的小猫,徒劳地试图蜷缩起来,不叫任何人看见,小猫甚至还心虚的强调:“真的没事……”
谎话连篇,连一个字都无法叫人相信。
徐知礼没有挂断电话,翻动手机看了定位,混杂着愤怒、担忧和恐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明明不在公寓。
“不管你在哪,从现在开始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哪儿等我,电话也不要挂断!”
他焦急的出门,电话没有挂断,却也没再传来过祝沅的声音。
徐知礼想象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每一种都令他后怕。
所以在无人的巷口找到她时,他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庆幸那个羞于启齿的决定。
危险的人,也总是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不安心,所以在她的随身物品上安装了定位装置……
尽管这样做很无耻,但如果不是这样,这一次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地找到她。
所以哪怕祝沅觉得他无耻,徐知礼也无悔过之心。
祝沅面色惨白的吓人,抱起她的时候,整个人软绵绵的,冰凉体温令人下意识害怕。
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徐知礼险些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沅沅,沅沅……”
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一天没见,她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是在报复他在巴黎的时候没等她,先一步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报复很刻骨铭心了。
可他只是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所以才没有在半夜将她叫醒的,不该被她这样无情的报复。
去医院的路上,徐知礼一直将她拥在怀里,一刻不曾放手。
下巴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喃喃道:“祝沅……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恨……”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总是这样折磨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是你能好受一点……我也认了……可你这样算什么?”
不知道她是真的听见了他的话,还是恰好做了什么噩梦,嘴里竟然真的在低声呓语:“对不起,对不起……”
徐知礼长长叹出气,一颗心也跟着软了大半。
他抬手摩挲着她显得惨白的脸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怨怪和心狠的话再也讲不出口……
算了,这一次就原谅她。
——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不大好闻。
祝沅在病床上被瓶罐碰撞声吵醒,是护工在整理桌面时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水撒了整个桌面,她正在焦急擦桌子。
醒来时,徐知礼已经暂时离开了,不过他有安排护工留下照顾。
护工整理好桌面,见她醒了,有些紧张地问:“祝小姐,吵醒您了?”
“没有。”
“您要喝水吗?”
她精神不济,不过同之前比起来已经好多了,于是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微微点头,只是声音还沙哑着:“好的,麻烦了。”
护工递来一杯温水,祝沅饮下后便问道:“我是怎么到了这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在唐楼附近的巷子里。
似乎……徐知礼有打电话给她……
果然,护工证实了这一点:“是徐先生带您来的。他在这儿守了您很久,没想到徐先生刚刚离开,您就醒了。”
那可真不巧,如果他还没离开,还能第一时间同他道谢。
祝沅翻动薄被,想要起身,却被护工紧张地制止,“祝小姐,医生说了您这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调养,得好好休息才行,您需要什么我帮您。”
祝沅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我想去下洗手间。”
“哦……好,您慢点,我扶着您。”
从她醒来之后,这个护工几乎形影不离的在她身边,看样子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紧紧看着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医院半步。
既然有人不让她离开,那么祝沅想,自己要离开这里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一直到晚上,徐知礼才有时间过来。
祝沅原本已经睡着了,只不过她的睡眠很浅,徐知礼甫一进门,她就听见动静醒了过来。
意识虽然清醒,她却没睁开眼睛,佯装自己还睡着。
隐约听见护工压低声音跟徐知礼汇报:“祝小姐下午醒过来一次,喝了半杯水,吃了半碗清粥,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又睡着了,睡得不太安稳,踢了三回被子,说了很多梦话,不过听不太清楚……她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现在……体温血压都测过了,目前都正常……”
祝沅:“……”
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祝沅尴尬地咬咬唇,倒也不用汇报的这么详细吧!
紧接着传来的,是徐知礼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低沉的声音:“嗯。知道了。”
他顿了顿,似乎走近了几步,隔着半间病房,给出了一个看似中肯,实则糟糕的评价,“能吃能睡,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祝沅:“……”
她无语地翻了个身,不过这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外间讲话的两人。
“你先回去吧。”
“好的,徐先生。”护工应声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糊起来。
很快,耳边响起了刻意放缓的脚步声。
温热的身影徐徐靠近,她躺在病床上,紧紧闭着双眼,感受到光线一瞬变暗,直到几乎完全被这个身影包裹住。
祝沅继续装睡,努力地屏住呼吸,试图让不停加速的心跳平缓下来,可惜效果不太理想。
徐知礼抬手摸了她的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不再似那时骇人的冰冷。
袖口无意间蹭到她的鼻尖,令她痒的想打喷嚏。
祝沅不着痕迹的躲开,下一秒,温热的掌心下移,停在她的侧脸。那掌心上不多的薄茧磨得她半张脸发痒。
祝沅翻了个身,完全躲开了他的触碰。
徐知礼也不恼,转而牵起她的手暖在掌中。
祝沅只能心里吐槽:摸了脸还不够,还要摸手?
这是在趁着她睡着得寸进尺!
她动了动手,随即打了个哈欠,假装自己刚刚醒过来。
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徐知礼无奈地笑着,顺带配合她的表演,他带着歉意问道:“把你吵醒了?”
祝沅猛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笑笑回应:“不算,本来也是要醒的。”
她抬眼看向坐在床边的徐知礼,昏暗的光线下,他俊朗的轮廓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深邃专注地看着她。
视线交汇,祝沅尴尬地咳了一声,“对了,徐总,您……是怎么找到我的?”那地方其实挺偏僻的,能那么快找到她,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提起这个徐知礼就来气,不过他态度和语气都不算强硬地责备道:“我当时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就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在哪里。”
那时候其实有过向他寻求帮助的念头,但私心又不想将他牵扯进来,所以她撒了谎……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万一没有好心人帮你叫救护车,而是把你捡尸回家,你该怎么办?”
确实,如他所说的,自己当时的处境的确很危险。
那种时候,除了求助于徐知礼,她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谢谢你,这次……是真心的。”
“我不是为了听你这句谢谢……”
他的话音未落,祝沅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忽然抓住他的领口迫使他压低身子,而后仰头吻他。
她的唇柔软冰凉,正如在塞纳河畔的那一晚,叫人贪恋,一但抓住了,就不想放手。
所以在祝沅轻轻推了下他,示意结束时,他反而强势地加深了这个吻。
想起之前种种情形,徐知礼仍是后怕,一瞬间的占有欲涌上心头,他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开始攻城略地。
祝沅想退,却发现已经由不得她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她轻轻喘息,讲:“这样……可以了吗?”
徐知礼皱着眉,迟疑片刻,低头在她耳边,哑着声问她:“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满意呢?”
祝沅转头看他侧颜,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声音轻弱地喃呢:“不是的,我以为这样你会喜欢的……”
徐知礼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是很喜欢。但他要的不是这种一报还一报的“补偿”,也不是觉得自己亏欠了所以勉强为之的“献祭”,更不是她故意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恶心他、让他厌恶!
但是她还病着,现在不是跟她讨论这些的时候,徐知礼讲:“算了……”
他可以自我调节,将所有不好的情绪压了回去。
他换了话题问道:“你之前说要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除了这个问题,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祝沅今天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精神崩溃到引发急性肠胃炎而晕倒在街巷中。
医生说她这是心病,是受了巨大刺激后,极度悲伤而引发的急性肠胃炎。
虽然她的胃本就不好,长期服用安眠药,多少有些副作用,再加上经常不按时吃饭,她的胃能好才怪。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她在那个当下的情绪剧烈变化?
沈医生不是讲她的失眠有在好转吗?怎么看起来反倒更严重了?
所以这三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如何弄得这一身并骨?
徐知礼早就想问她,但他知道,即便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实话。而且还要她费脑子想借口、找理由。
他不做没意义的事,所以干脆不再提这件事,如果她愿意讲,自然也会主动讲给他听。
祝沅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她回港城后找徐知礼,原本是要提出辞职。
但老宅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处理的事,而且徐知礼又刚刚救了她,所以祝沅想,自己还没有绝情到刚被他救下便急着跑路的地步。
此刻时机不对,离开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所以她决定再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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