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袅

　　这个晚上落北宁又想了很多，想着想着把自己都想睡着了，感觉没过多久就又醒了，然后又睡着了，但感觉还是可以听见周边的声音。

　　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熬到了五点多，他彻底睡不着转为正式开始想他和秦淮南的这段有些太快的感情了。

　　他喜欢秦淮南的这件事他自己很清楚，但是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秦淮南能维持多久，完全是未知的。

　　当时他亲上去表白完全是冲动在作怪，不然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这么主动。这可能是他活了十七年最主动的一次了。

　　他俩都是男的这点先忽略不谈，他倒不是很在意有人指指点点，秦淮南大概也不在意。

　　但落恒这个定时炸弹一直悬在他脖子上影响着他，不知道哪天可能突然就炸了，炸个残疾都算轻的，严重了就得炸个灰飞烟灭。

　　秦淮南这边也没好到哪去，他激动的跟解子义聊到凌晨三点，还是解子义实在跟他熬不下去了才结束。

　　激动过后就是平静，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

　　落北宁的表白打了他个措不及防，他没有想过落北宁也喜欢他，更没有想过落北宁会给他表白。
　　表白这件事他其实想过，但是他想的是再等等，反正不算今年还有两年时间了，慢慢来就好。结果慢慢来被落北宁抢先了。

　　落北宁。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落北宁是一个很优秀，冷静，理智，话不太多，不喜欢跟太多人在一块，跟所有人都有一个界限，对待什么事好像都很淡的人。

　　好像是有一个保护罩把他包裹在里面，没有人能来触碰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打破这个保护罩触碰其他人。他看上去不在乎任何人和事，与世隔绝一样。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不，应该说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给他表白。

　　明明落北宁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喜欢他的意思，落北宁那种人也不太可能主动出击，到底为什么他会毫无征兆的表白呢。

　　秦淮南想，大概谁站在他这都不太能想明白吧。

　　秦淮南闭上眼睛打算不去想这些，眼睛刚合上，一段记忆就朝他拍了过来。

　　“那你当时为什么失眠？”
　　“病犯了呗。你当我不想睡觉啊。”
　　“什么病？”
　　“有什么好问的，现在我都好了。”
　　“为什么会生病？”
　　“就是生病了，没有原因，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儿。”

　　他猛地睁开眼，当时这段闲聊被付青泽和黎玖打断了，让他没问出来落北宁说的是什么病。

　　什么病的后遗症会导致睡不着觉？如果是身体上的应该早就能察觉到了，那就不是身体上受伤了。那是什么？除了□□受伤，另外的就是精神上的？

　　落北宁精神上受到过什么创伤？落北宁当时说的已经好了是真的好了还是打发他的？为什么精神上会受到创伤？发病的时候他会干什么？他现在还被这些折麽吗？

　　如果落北宁真的是精神上受过伤，那会跟他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父亲有关吗？是父母离婚吗？留下阴影了？

　　无数个问题席卷而来，秦淮南感觉自己后背爬上一层冷汗。

　　他很想立刻询问落北宁这些问题，想立刻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很快他冷静下来，他现在去问落北宁告诉他的概率不大，像落北宁那样的人…

　　秦淮南叹了口气，从枕边抓起手机。

　　-

　　秦淮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依稀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有关抑郁症后遗症的相关资料，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得想办法问问落北宁。

　　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如何醒的，落北宁，他现在的男朋友，在早上六点的时候给他来了一个电话。

　　他接起来的时候刚闭眼不到半个小时，迷迷糊糊的听见落北宁说学校，早饭，等你。

　　他随便嗯嗯啊啊几声，站起身，换了衣服，拿着手机出了门，直到看到家门口的落北宁他才发现，自己才睁开眼睛，还躺在床上，但落北宁的确在他眼前。

　　落北宁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今天上课，最后几天了。”

　　秦淮南眯着眼睛抓住落北宁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困啊。”

　　落北宁一把把他拉起来，“晚上几点睡的啊，赶紧起来，怎么着也得去学校睡啊。”

　　秦淮南愣愣的看着落北宁给他找衣服，又帮他把他的上衣脱掉，把卫衣给他套好，把裤子甩给他。

　　“醒了吗？”落北宁弯腰看着秦淮南的脸，往他脖颈瞄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把手往里贴。

　　秦淮南被冰的一激灵，瞬间睁开了眼睛，握住他的手，“我靠，你手，怎么这么凉？你不穿衣服的吗？”

　　落北宁往他脑门弹了一下，边说边往外走，“清醒了没有，赶紧换裤子起来洗漱，我给你带了早饭。”

　　秦淮南磨磨叽叽的走到门口，结果落北宁杀了个回马枪，他赶紧快步钻进厕所洗漱。

　　-

　　“快点儿的吧你，车上吃吧。”落北宁见他出来赶紧拿着东西拉他出门。

　　等秦淮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车上吃着大饼夹一切了。

　　“你吃了吗？”秦淮南边说边把大饼里面的胡萝卜择出来。

　　“还没有，我一会儿班里吃吧。”

　　“你早上竟然还有时间出去买早点。”秦淮南咬了一口手里的大饼。

　　落北宁看他一眼，“对啊，我还去跑了半圈儿，正好路过出摊的了，就给你们带了。”

　　秦淮南精准捕捉到关键词，“你们？你还给谁带了？看不出来我们宁儿这么热心肠儿呢？”

　　落北宁没忍住笑了，“你怎么…你有点儿夸张吧？”

　　“夸张？这刚谈第一天你就这样了，你昨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还没说完就被落北宁塞过来的豆浆堵住了。

　　“是真的，昨天的话都是真的。”落北宁趁最后红灯的几秒跟秦淮南对视，“早点是买给落长秋和程野的。”

　　秦淮南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眯着眼睛看落北宁。落北宁被他看的有些想笑，“怎么了？”

　　“落长秋就算了。”秦淮南清了清嗓子，“但是啊，程野啊，他不能自己买吗？他缺胳膊还是少腿儿了？他在这也不上学吧，没空给自己买个早点吗？还需要你帮他带？”

　　落北宁忍不住笑出来，“你早就想说了吧，是不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秦淮南把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能买，不缺胳膊不少腿儿，不上学，有空买，不需要我带。”落北宁瞟他一眼，“我以后让他自己去买，到班里就给他发消息。”

　　秦淮南抱着胳膊，“到班里发？现在不可以发吗？”

　　“嘿！你还真是恃宠而骄啊。”落北宁把手机扔给秦淮南，“你自己发吧，乐意发什么发什么。”

　　“我还就恃宠而骄了。密码多少，解一下锁。”秦淮南把手机递给落北宁。

　　落北宁没接，自顾自的说出一串数字，“200101。”

　　秦淮南随口嘟囔一句，“哟，这是谁生日啊，还是01年的。”

　　落北宁笑着用手指推了秦淮南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傻了？这是昨天的日期。”

　　秦淮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真的迷糊了。熬夜真的会让人变傻啊！

　　秦淮南咳了两下，嘴硬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落北宁嘴角微扬着点头，“哦，这样啊，那你发吧。”

　　秦淮南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程野，主要落北宁手机里的人也不太多，就算挨个看完也用不了十分钟。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落北宁的置顶。

　　他刚点进微信就看到在最上面的自己的头像，想压嘴角，但怎么也压不下去，只能咬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

　　落北宁感受到了秦淮南点了一下就没动静了，扭头看他一眼，“怎么了，没找到？”

　　秦淮南狠狠闭了闭眼，“找到了。”

　　【north：以后你的饭啥的自己买吧，我不给你带了。】

　　程野很快就回复了一个问号，外加一条“你有病吗”的语音。

　　【north：人要学会自力更生。】

　　程野沉默了，聊天框上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野：秦淮南？】

　　秦淮南心里一惊，他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啊，而且发的一直是文字，怎么会猜到是他？

　　紧接着程野又发来一条语音，秦淮南疑惑着点开。

　　“你俩整情趣还整我这儿来了，都滚，滚滚滚。”

　　落北宁笑着让秦淮南按着语音，“那正好，我滚了，之后的饭你自己想办法整吧。”

　　秦淮南一脸懵的看着落北宁，“他刚说什么？什么情趣？”

　　“他知道了。”

　　秦淮南瞪大眼睛，“啊？他看出来了？咱俩刚谈不到24小时，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当他真傻吗？没事儿，他不会往外说，这点他还是可以信的。”

　　秦淮南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低头看到了放在一旁的落北宁的早饭，“你要不现在吃吧，一会儿到班里一冷一热的，会难受吧？”

　　“我现在怎么吃？我没有第三只手。”落北宁无奈的展示他都在忙的两只手。

　　“我喂你，我给你举着。”秦淮南说着就开始拆开落北宁的大饼里脊递到他嘴边。

　　落北宁抬眼看他一眼，还是咬了一口。秦淮南看了落北宁咬的忍不住啧啧。

　　“你樱桃小嘴儿啊，咬这么一小口。”

　　“我咬小点儿怎么了，也比你嘴叼强吧，黄瓜不吃，芹菜不吃，胡萝卜也不吃。”落北宁抽出一只手指了指秦淮南绕开吃的胡萝卜。

　　秦淮南把饼怼到落北宁嘴上，“黄瓜生的我还是吃的。芹菜和胡萝卜都有一股味儿，我一吃就想吐。”

　　落北宁不咬秦淮南就一直放在那，他只好被迫咬了一口，“惯的吧你。把你不吃的放我那里面，兜里有双筷子。”

　　秦淮南抽出筷子开始把他不爱吃的夹到落北宁的饼里面。

　　他左手拿着落北宁的，右手拿着他自己的。本来分的很清楚，结果几次下来就迷糊了，把落北宁的放满他不爱吃的菜的饼放到了自己嘴里。

　　因为他吃东西喜欢大口吃，所以他咬的这一口毫无例外的，包含了他夹进去的所有菜。

　　落北宁刚好赶上了红灯，扭头一看，看见秦淮南满脸的痛苦，再往下一看他手上拿着的饼，赶紧把手伸到他嘴边接着，“吐。”

　　秦淮南犹豫了一下，把咬的那口吐到落北宁手上。

　　“有纸吗？”

　　落北宁往后扬了扬下巴，“后座上有。”

　　秦淮南自己接着自己吐出来的东西都觉得恶心，更何况落北宁还有洁癖。他半秒也不敢耽搁，赶紧伸手够纸给落北宁擦手。

　　秦淮南抽了几张纸把他吐的包起来扔进塑料袋后，又抽了几张擦落北宁的手，“你不是有洁癖吗？”

　　落北宁静静地看着他给自己擦手，“有一点儿。你不是说你吃胡萝卜就想吐吗？”

　　秦淮南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他。落北宁刚想问他怎么了，一个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脸上突如其来的触感憋了回去。

　　落北宁有些发愣，但碍于还在开车，只好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秦淮南眨着眼睛看他，很认真的说：“落北宁，我真的很喜欢你。”

　　-

　　“哎，真不敢信，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一年又要过去了。”付青泽裹着羽绒服伸了个看起来窝囊的懒腰。

　　黎玖打着哈切，“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秦淮南勾着落北宁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着，“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秦淮南凑到落北宁耳边小声说：“刚开学的时候你还看我不顺眼呢，结果半个学期过去，咱俩在一块儿了。”

　　落北宁笑着挑了一下他的下巴，“秦淮南，你找死啊。”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前面两个不明所以也没管他俩，只顾着自己赶紧逃离学校。

　　秦淮南收了笑，“你过年在哪过？”

　　“还能在哪？你家对面。”

　　秦淮南故作意外的样子，“好巧啊，我过年也在你家对面过。”

　　“有病吧。”落北宁刚说完就忍不住笑了，他跟秦淮南在一起好像意外的很难控制好自己。

　　“那咱俩过年一块儿呗。”

　　落北宁挑挑眉，秦淮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过年我爸妈不管我。而且解子义他爸妈有事儿出去了，今年他过年在我家，他陪我爸妈，我可以出来。”

　　落北宁和他挨的近了点儿，“这么冷的天儿一块儿去哪？”

　　“随便走走呗，或者你开车带着我随便遛遛？”秦淮南想都不想就道，“最重要的不是咱俩在一块儿吗，你过年不想跟我在一块儿？”

　　落北宁叹了口气，顶着秦淮南能瞪死他的视线小声说：“想。”

　　秦淮南满意的点头，“那不就完了，你也想跟我在一块儿，我也想和你在一块儿，那咱俩又不能去谁家里，只能坏境差点儿了呗。”

　　“其实你可以来我家。”

　　秦淮南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假的？但我怎么说啊，说来拜年吗？哪有三十拜年的啊。”

　　“…就非得拜年吗，不能单纯来玩吗？”

　　秦淮南随手扣了扣落北宁的羽绒服，“行吗？要不你问问你妈，可以我就去找你。”

　　“好。”落北宁其实想说他俩可以去找个酒店开个房，什么都不做，就单纯找个暖和地儿呆会儿。

　　但都开房了，怎么想感觉都不可能什么也不做，说出来也感觉有点儿奇怪，他只好又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

　　“小宁！小程！出来帮我贴一下对联！”孟云莹站在门口喊。

　　收到指令的两个人很快一前一后的从落北宁的房间走出来。

　　孟云莹在和落长秋贴福字，注意到两个人都穿的很单薄提醒道，“穿上外套啊，外面还有点儿下雪，别感冒了。”

　　两个人应了一声穿了外套刚站到门口，落北宁还没接过程野手里的对联，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肯定没有其他人，毕竟平时给他打电话的也就程野和秦淮南，现在程野在他对面，那这肯定是秦淮南。

　　他迅速把手机掏出来接听，接通后才发现秦淮南打的是视频通话。

　　秦淮南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落北宁已经一个小时没理他了，他快无聊到爆炸了。

　　他爸妈在除夕前一天才能回来，解子义也要明天才能过来，现在这个房子就只有他和H，落北宁不理他，他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又等了两分钟，他实在忍不了了，估计落北宁应该也不能有什么事儿要忙，试探性的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结果不到两秒就接通了，引入眼帘的就是落北宁精致的脸。落北宁好像在外面，背景是白花花的一片，被风一吹，鼻尖有点发红，显得他更像一个瓷娃娃了。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说脑子想的，“你好漂亮啊，像娃娃一样。”

　　落北宁开的公放，毫无疑问，程野也可以听见，听见这话两个人都愣住了。

　　秦淮南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咳了两声，“你…你在哪，在外面吗？”

　　“和程野在家门口，贴对联。”落北宁看着手机里的人，“你来吗？”

　　不到两分钟，方才还在手机里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程野知道两个人的事，所以秦淮南也不把他当人了，站在自家门口看见落北宁后就朝他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在落北宁的视角看就是一个黑色的大球朝他飞奔了过来。巧的是落北宁今天穿了白色的外套。

　　秦淮南凑过来想亲他，程野一看赶紧用咳嗽打断了两个人，“差不多得了啊，求你俩把我当个人。”

　　落北宁拉了一下秦淮南的手腕，“什么球？没听过。”

　　程野咬牙切齿的看他，“我真想把这个对联贴你脸上。”

　　“那把另一个贴我这儿，我俩凑一对儿。”

　　“我靠！我服了你俩了！”

　　落北宁看了一眼秦淮南家大门，“你家不贴对联吗？”

　　秦淮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每年等解子义带，顺带跟他一块儿贴了，自己就懒得弄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

　　“解子义明天，我爸妈晚点儿。”

　　落北宁点点头没继续问。对联不难贴，三个人很快就贴好了，贴好了三个人就往屋里钻，吹这么一会儿就够冻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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