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你记得就更好了。事情是这样，今天他妈妈要工作一整天，小涵一个人在家里那么长时间，担心他一个人害怕，也愁没人带他吃饭。我不在本地，他妈妈临时又找不到人帮忙带小涵，所以……”
　　韩不离接过她的话：“……所以。你想问问我有没有空帮忙？”

　　“……是的。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再问问别人。”

　　“……”韩不离没声了。

　　见韩不离不回话，程之瑶以为他在为难：“……没关系的，没空就算了，我再找别人。打扰你了。”
　　“没事。我有空。”韩不离说。

　　电话挂断，韩不离捏着山根：
　　作业的事……明天再说吧。

　　韩不离记得小涵家住哪，即便他就去了那么一次。
　　出门之前，他想了想，往口袋里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笃笃。”
　　韩不离敲响了小涵家的门，里边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而后透过厚重的大门，传来小孩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谁呀？”

　　嗯，不错嘛。知道警惕陌生人，不会随便开门。
　　韩不离突然冒出了坏主意，故意压低声音：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她说她今天很忙，没时间陪你，所以拜托我来跟你一起玩。”

　　“……”
　　小涵没答话。
　　房门里边又响起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只不过这一回是从近到远。
　　小涵好像跑回了房间。

　　等韩不离再次听到小孩的声音时，他好像在和谁打电话，开了免提。
　　“老师，门口有坏人，我要不要打电话给警察叔叔？”

　　韩不离：“……”
　　坏人。
　　是指我吗？

　　“等一等，小涵。”程之瑶在电话对面说，“你确定对方是坏人吗？”
　　“是的！他说的话和老师课上讲过的一模一样！就是骗小孩的坏叔叔会说的话！”

　　韩不离：“……”

　　得，确实很聪明，也够警惕。
　　但是别真报警啊！！！

　　韩不离听不到电话对面的声音，只担心对方真的会让小涵报警。
　　他连忙拔高声音，用正常的声线，隔着房门喊：
　　“喂，小屁孩。是我，快开门！”

　　“你是谁？”小屁孩仍旧警惕，“我认识你吗？”

　　韩不离：“……”
　　不是吧，有没有必要这样。

　　“我是那天送你回家的大好人。”他说。心里有些后悔开这么个玩笑。

　　程之瑶的电话还没挂断，能听见一点韩不离的声音，自然认了出来。
　　“没关系小涵，老师不是说过大哥哥会来吗？外面那个就是老师说的哥哥，小涵还记得吗？”
　　小涵歪了歪脑袋：“记得……”

　　“好，现在可以开门了。”

　　小涵很是听话，乖乖开了门。
　　可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依然写满了紧张。

　　直到看清韩不离的脸，那份紧张才彻底消散。

　　真的是那个送他回家的大哥哥！
　　小涵兴奋起来，原地跳了跳：“哥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骗小孩的坏人！”
　　韩不离：“……”
　　他懂什么叫自讨苦吃、没苦硬吃了。

　　程之瑶的声音从小涵手腕上的儿童手表里传了出来：“那我就挂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小涵要乖乖听哥哥的话，明天你妈妈就回来啦。”

　　“好的，老师再见！”小涵冲着儿童手表，高兴地说道。
　　挂了电话，他又仰起小脸：“哥哥！你是来和我一起玩的吗？”

　　“对。”韩不离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应了一句。

　　虽然答应了帮忙，但韩不离不是很想和一个小孩一起，无所事事地在房子里待上一整天。
　　看了一眼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孩，兴奋的眼睛亮晶晶的，韩不离想了想，掏出手机。

　　拨了电话，对面的人很快就接了。
　　“干嘛啊，改变主意了？”

　　“对。”韩不离看着小涵，手落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一通乱揉。嘴角微扯，“再加一个人，可以吧？”

　　篮球当然多点人一起打更有意思，陈骁欣然同意了。

　　“走吧。带你出去玩。”

　　和上回送他回家时一样，韩不离让小涵走在前边，自己双手插兜，在后边慢悠悠地跟着。

　　“去过中心公园吗？”
　　韩不离在后边，扯着嗓子问他。

　　“没去过！”即使没去过，小朋友回答的声音依然听起来很快乐。
　　他蹦蹦跳跳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小狗：“妈妈总是太忙了，没去幼儿园的日子，我一般都待在家里，自己玩。”

　　小涵突然转过身，巴巴儿地凑到韩不离跟前：“哥哥，我跟你讲哦！我有好多好多好玩的玩具，特别是遥控小汽车，那是我最喜欢的玩具！”
　　如果他真的是小狗，大概能看到他身后的尾巴在疯狂晃动：“哥哥想玩的话，我可以借你玩！”

　　韩不离嗤了一声：“这么好玩，起先说出门的时候怎么不留家里玩？”
　　小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支吾道：“好吧……我说谎了，对不起。其实小汽车我早玩腻了，我更喜欢出门玩。”

　　“……”
　　韩不离不说话了。
　　还差一个马路，对面就是中心公园。
　　韩不离隔着斑马线，看着对面的公园大门。

　　小涵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韩不离低头，对上小孩哀求的眼睛：“哥哥，我刚刚跟你说的，可以和妈妈保密吗？”
　　“妈妈工作很辛苦，我一个人在家玩小汽车也是可以的，不用天天出去玩。我也不羡慕其他小朋友。”

　　“……”
　　嗤。
　　都是屁话。

　　对面红灯已经开始闪烁，意味着绿灯将在十几秒后亮起。
　　韩不离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给你。”

　　“什么？”
　　小孩不解地歪着脑袋，但还是乖乖伸出手，接过。
　　是大白兔奶糖！
　　小涵的眼睛顿时亮了。

　　三下五除二拨开糖纸，小涵把奶糖塞进嘴里，满脸的幸福。

　　……表情也太夸张了。

　　韩不离牵起了他的手。

　　小涵咀嚼着奶糖，稚软白嫩的小脸微微鼓起，带着懵懂。

　　“走吧，公园快到了。”

　　绿灯亮起，韩不离牵着小朋友，稳步走过马路。

　　踩在斑马线上，韩不离突然开口：“我以前也有一辆小汽车，我奶奶送我的，可酷了。”
　　他顿了一下，“所以，我不会跟你妈妈多说什么，你可以放心。”

　　大白兔奶糖很甜，小涵仰着头，看着韩不离。
　　韩不离目视着前方，没有看他。
　　小朋友看不懂大孩子的表情，却敏锐地感知到，那不能算是开心。

　　软软的小手稍稍用力，将韩不离的手握得更紧了。

　　韩不离原本打算坑陈骁一把，让他和自己一起带孩子。
　　篮球也征用来当皮球，给小朋友拍着玩。

　　然而事与愿违，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在韩不离牵着小涵走进公园的时候，一只白色小狗，像一片高速移动的云彩一样，从小径的尽头窜了出来。
　　它的小脖子上戴着项圈，自然而然的，后面抓着狗绳的人为了跟上小狗的速度，小跑着，气息微微紊乱。

　　小涵感觉自己牵着的手僵了僵。
　　同时韩不离的脚步也停下了。

　　小涵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大哥哥。

　　公园里有人遛狗，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这只狗很眼熟。
　　……后面抓着狗绳的人，更是再熟悉不过。

　　韩不离有些不知所措了，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饼干。”苏邶拉了拉狗绳，小博美“汪”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他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哥哥，好可爱的小狗哦。”小涵轻声说。
　　妈妈说过，小区里小猫小狗身上有虫子，不能随便摸，也不要靠近。
　　所以他从来没和小猫小狗一起玩过。

　　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小狗，小涵眼里满是期待与好奇，人却往韩不离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点眼睛来观察。

　　苏邶停了下来，小狗也停了，歪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几个人类。

　　苏邶的目光扫过小涵，落在韩不离身上。
　　“晚上吃什么？”

　　他眸光淡淡，看起来对小涵不感兴趣，也不好奇韩不离来这儿干什么，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是一块儿来的。

　　“……”韩不离牵着小涵，一边往公园里走，一边说，“去食记。”
　　苏邶一点头，牵着小博美自觉地跟上。

　　白色棉花糖一样的小狗就跟在自己身后，小涵好奇极了，时不时回头，对上小狗漆黑透亮的豆豆眼，小涵又转回头来。
　　轻轻扯了扯韩不离的手：“哥哥，你认识后面的这个哥哥吗？”
　　韩不离看他一眼，应：“嗯。”

　　“所以你们是约好了一起来公园玩吗？”
　　“……”

　　约个屁。
　　他就压根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碰到苏邶。

　　旅行回来之后，韩不离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回程路上，郭可意说到做到，还真把所有人的行李塞给了他俩。

　　扣掉有专人护送的薛五阳，和蹭他家车的林梦云，剩下的五个人，行李一共两个箱子三个包。
　　旅行不算很愉快，林梦云也没再忍耐。陈骁、韩不离、苏邶，三个人被她一一瞪了过去，然后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小猫家的车里，不动了。
　　顺便把妄图蹭车的陈骁踹了下去。

　　韩不离自觉接受惩罚。肩上背着自己的包，看着眼前待分配的四个行李，他刚要伸手——
　　苏邶已经拎起两个包，左一个右一个背起。

　　韩不离：“……”

　　他转变方向，要去够两个箱子的把手——
　　苏邶两手按在把手上，依旧是左一个右一个。

　　“走吧。”苏邶往前迈步，跟上前边的朋友们。

　　韩不离：“……”

　　搞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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