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书吗

　　受到冲击的黑色人影被高高抛向空中然后重重落地，红色的纸钞像花朵一样漫天散落，一片一片将尸体盖紧。

　　刚喝了一口的茅台酒瓶在地上滚了两圈，清冽的酒水顺着细小的瓶口汩汩冒出，缓缓浸湿一小块黑色的土地。

　　孙家豪瞪大眼睛，两手死死握住方向盘，胸口剧烈起伏，始终不敢相信就在这一呼一吸的时间里，自己就把人给撞死了。

　　他甚至不敢下车，短暂的惊恐过后，他连忙拨通父亲的电话大喊救命。

　　父亲问：“周围有人吗？”

　　孙家豪环视一圈，也可能是半圈。他太紧张了，刚看过的东西下一秒就全然忘记，只记得大吼：“没有，没有人看见！”

　　“好，我会处理，”父亲冷静道，“把车子停在路边，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好！”慌乱不堪地挂断电话，孙家豪干咽一下，重新握紧方向盘。

　　车头突然一重，孙家豪颤抖着抬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红白黑三色的球鞋，然后才是谢怀瑾那张精致带笑的脸。

　　“好巧啊，”谢怀瑾说，“本少爷出门遛个弯，都能看见你当街杀人啊。”

　　孙家豪吓傻了，愣愣地看着谢怀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

　　孙家豪开车撞死陶大勇这个消息被谢怀瑾火速带到清越湾，方玉回意外地从工作台后抬起头，“孙家豪开车把陶大勇撞死了？孙家豪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为什么会在外面开车？陶大勇又是怎么找到迦蓝中学的？”

　　谢怀瑾不被允许进入画室，只好仰头倒在沙发上，拿过一袋零食边吃边把刚才的一系列事情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语毕骄傲仰首，“嫂嫂，我做得不错吧？”

　　方玉回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很容易就猜到了陶嘉时的图谋。谢怀瑾这个帮凶居然还沾沾自喜，方玉回叹气，“嗯嗯，你做的很好，不过陶嘉时被当众打了一耳光这件事太伤人自尊了，你告诉我就好，千万不要告诉他哥哥。一会儿给他买点好一点的药，别让他太受罪。”

　　“好。”谢怀瑾点头，又拆了一包薯片。

　　塑料袋哗哗响，方玉回远远地盯着他，欲言又止。

　　那是他家高中生的。

　　怎么吃那么多。

　　“哦，他还说以后要给你当小弟呢。嘁，要我说，他这就是占你便宜，说得倒是好听，他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而已。不就是和林之珩分到了一个班跟咱们扯了点不痛不痒的关系吗？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方玉回戴上了耳机。

　　谢怀瑾敲门的下一秒，方玉回就给卞春文发了信息转告林之珩赶紧回家。现在过去半小时，他应该快到了。

　　心有旁骛地画完一张速写，方玉回抬手正要看表，大门电子音响起，林之珩回来了。

　　谢怀瑾从沙发上弹起来，“林之珩？你怎么回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跟嫂嫂过二人世界呢。

　　“我怎么不能回来？”林之珩睨他，“我住这里。”

　　被贴脸挑衅，谢怀瑾气得哇哇大叫，蹦到地上准备打架。

　　林之珩一把掀翻他，冲进画室，“哥！”

　　方玉回迅速站起来越出座椅。

　　林之珩毫不犹豫地搂住方玉回，轻揉他的后心，贴着他的鬓角小声问：“有没有事？”

　　“没事，”方玉回抓着他腰间的衣料，“我没让他进画室，他看上去还挺正常的，之前小回也这么说，可能真的在改了。”

　　“那就好，”林之珩蹭了下他的侧脸，把人松开，“吓死我了。”

　　两人刚分开半步，谢怀瑾就举着鞋拔子冲了进来，“林之珩你放开我嫂嫂！”

　　方玉回被他吓得不轻，心里又尴尬，他一时情不自禁，把谢怀瑾给忘了。

　　他摁住心口，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你小声一点。”

　　谢怀瑾没有注意到嫂嫂的异常，只顾着告状，“嫂嫂你前几天还让他不要凶我呢，他那么快就不听你的话，刚进门就打我！”

　　方玉回抿唇，心说你就不能自己反思一下吗？

　　他怎么光打你不打别人呢？

　　不对。

　　别人也打的。

　　虽然挨揍最多的还是谢怀瑾。

　　“林之珩，你以后不许这样了。”方玉回做了个表面功夫。

　　林之珩配合他点了个头。

　　谢怀瑾心满意足，原路返回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鞋拔子放好。

　　三人坐进客厅各忙各的，方玉回翻没看完的书，林之珩倒在沙发上枕着方玉回的大腿玩手机。四米多的沙发被挤满，谢怀瑾盘腿坐在方玉回脚边的地上翻零食车里的东西。

　　方玉回目不斜视，垂手捏了捏林之珩的脸，“注意眼睛。”

　　林之珩把手机往上举了举，几秒后觉得不太舒服，翻了个身面对沙发背。

　　结束一局游戏，余光窥视到方玉回认真的侧脸，林之珩痴痴地看了会儿，随后切进手机的隐藏系统。

　　点开二手交易网，二次确认注销的按钮已经出现，林之珩毫不犹豫点下去，账号消失。他面不改色地删掉软件，解除隐藏系统，重新打开游戏。

　　“哎，林之珩，”谢怀瑾喊了一声，“从我嫂嫂身上起来。”

　　“凭什么？”林之珩头都没回。

　　谢怀瑾愤愤地把手里的鸭舌砸在林之珩的后背上。

　　“小兔崽子，”林之珩坐起来瞪着他，“你居然……”

　　顿了顿，林之珩破音，“你居然把我的零食全都吃了？”

　　“怎么了？小气鬼！”谢怀瑾虚张声势地喊得更大声。

　　林之珩喘了几口粗气，气得脸色煞白，摁住心口倒进方玉回怀里柔弱不能自理，“哥！谢怀瑾吃我的零食！你看他啊！”

　　一脸无奈的方玉回息事宁人，揉揉林之珩的脑袋，“我再给你买。”

　　谢怀瑾脸一沉，丢下手里的黄鱼干冲过去，硬把自己的脑袋挤在两人中间，粗着嗓子说：“我也要摸，我也要去买零食。”

　　“哇塞谢怀瑾，你现在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林之珩无语。

　　“你以为你要脸？”谢怀瑾斜眼。

　　“好了，别吵了，”方玉回如谢怀瑾的愿揉了下他的脑袋，见林之珩在一秒钟内把脸拉得像羊肉板面一样长，连忙又撸了他一下，“你们到底什么毛病？”

　　“就是，什么毛病？”林之珩一把推开谢怀瑾，防止他继续往他家晃晃宝贝身上蹭，“整天横插在我跟我哥之间，跟电灯泡似的。”

　　“你才电灯泡，”谢怀瑾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插足我和我嫂嫂！”

　　两人吵得忘乎所以，全然忘记方玉回明面上的正派未婚夫另有其人。

　　他们俩统统什么都不是。

　　为了花钱买清净，方玉回带着两人一起去了超市，路上约法三章，不许吵架，不许打架，不许抢对方零食。

　　谢少爷从没逛过超市，看什么都新鲜，踩着购物车呼啦啦兴奋地滑走了。

　　林之珩把手搭在方玉回肩上，严肃道：“成长第一课，放手才是爱，小小的宝贝，大大的勇气。记——人类大崽第一次逛超市。”

　　方玉回当即笑出声，戳了下林之珩的侧腰，边乐边说：“你怎么这么坏？”

　　林之珩继续说：“哪里坏了？你不觉得会陪孩子逛超市的爸爸妈妈很伟大吗？很值得详细构思精准落笔洋洋洒洒写下三页半作文纸的那种。”

　　“那你也太为难人了，”方玉回说，“你表儿子文化成绩那么差，能保证通篇没有错别字就已经很厉害了。”

　　林之珩当即痛心疾首，“怪我，我没有教好他。”

　　“是的，都怪你们林家的种不行，他的哥哥们都不是这样的，”方玉回快笑死了，演到一半突然对着前方叫起来，“谢怀瑾！不许把手伸进米箱里！”

　　谢怀瑾吓了一跳，很心虚地把手收回来，躲躲藏藏地用屁股布料擦了擦手上的浮灰。

　　挺弱智的，方玉回教育，“不许乱碰粮食。”

　　谢怀瑾点点头，推着车子依依不舍地从色卡区离开了。

　　三人一起吃了晚餐，谢怀瑾从超市亲自挑选了五十只新鲜鸡翅和四根小肋排，还拿了一大袋话梅，指挥钟晓琴一锅炖了。

　　处理干净的食材装了满满两大盆，用砂锅装着端上桌。

　　林之珩嘴角一抽，“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你上辈子是扣死的吧？”谢怀瑾反唇相讥。

　　林之珩“呵”了一声，“怎么不能是被你这个逆子气死的呢？”

　　“嫂嫂！”谢怀瑾被他气得转身，“你看他！”

　　方玉回正听得好玩，闻言笑着扭头去看林之珩，林之珩就势抛过去一个亮晶晶的媚眼。

　　像一朵缤纷绚烂的小烟花，“嘭”一声炸开在方玉回的心上。他眨眨眼，脸颊微微发烫，熟悉的名为尴尬的浪潮袭来，他连忙移开视线，冷静地说：“看了。”

　　谢怀瑾跳脚，“嫂嫂你清醒一点啊！”

　　林之珩兴奋地大笑，阴阳怪气学舌，“嫂嫂～嫂嫂～”

　　三人闹到晚上八点多，谢怀瑾居然真的把超大份话梅排骨鸡翅全吃完了，方玉回怕他消化不良，给他塞了盒消食片才让人回校。

　　翌日，方玉回难得早起，可怎么也狠不下心下床，磨磨蹭蹭坐在床头发癔症。

　　林之珩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伸手搂住方玉回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小腹，困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哥哥怎么醒那么早？我八点半才上课。”

　　“我要去趟医院探望陶嘉颂，正好陶嘉时也去，”方玉回无意识地摸着怀里的脑袋，木着眼睛说，“你困的话就继续睡吧，我不带你去了。”

　　林之珩先是点点头，几秒后方玉回的话在脑袋里排列组合，只剩一句“我不带你去了”。

　　他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神色清醒了许多，坚声道：“我去！我要去！”

　　方玉回半睁着眼，“你不是困吗？”

　　“我不困，”林之珩溜下床去衣帽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跟哥哥在一起。”

　　方玉回仰头叹了口气，觉得林之珩真的好黏人。

　　不过黏人也有黏人的好处，他费力地眨眨眼，身体一歪，眷恋地歪进被窝。

　　在衣帽间翻翻找找了一阵子的林之珩拎着一套衣服出来时方晃晃已经重新陷入睡梦中了，他没觉得意外，把衣服摆在床上，然后把宝贝哥哥从被窝里捞出来。

　　今天有点降温的趋势，林之珩给他找了件咖啡色的羊毛大衣，内衬和裤子也都是同色系。他站在床边摆弄着迷迷糊糊懒得动的方玉回，认真而虔诚地帮他系好每一粒纽扣。在玄关换上系带皮鞋，林之珩又蹲下去帮他把裤脚折上去一点。

　　“好漂亮。”林之珩说，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方玉回。

　　此时的方玉回已经经历过穿衣洗漱一整套流程，不是特别困但也没有清醒到哪里去，他愣了一下，低头跟林之珩对视。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脚踝被林之珩用手指蹭了一下。

　　轻描淡写的，像是不小心。

　　没等他反应过来，林之珩就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司机已经到楼下了，你上车再睡会儿？”

　　方玉回心里那抹异样的抽动一瞬间变成了自作多情，点点头，“好。”

　　商务车的后排非常宽敞，放下挡板后更加自在。方玉回坐在靠左的位置，微微仰着头寻找贴合自己脊椎弧度的角度，十来秒后放弃，将就着闭眼补觉。

　　林之珩默默帮他调平座椅，摁下轻度按摩，小声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方玉回没睁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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