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许年年[校园]

作者:十七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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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9 章


      陆有川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祁成了。

      他家出事了。

      B市银行行长因为违规放贷2000亿被举报。后经查,其中有近300亿是贷给盛锐集团的。

      祁盛尧被带走接受调查,盛锐的股价接连跌停。整个集团全乱了。一时间各种负面新闻层出不穷,不正当竞争、收贿受贿、拖欠员工薪水,最后甚至传出祁盛尧圈养后宫。

      陆有川和彭佩佩守在机场出站口的大厅里,看到祁成从里面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彭佩佩挥手招呼“这边”。

      陆有川见祁成一脸彤云密布的,知道事情不大好。昨晚他打电话回家,他爸也跟他聊到盛锐眼下的情形。

      祁盛尧被“请”进去接受调查,外面乱成一锅粥。因为涉及违规放贷数额巨大,那银行行长已经在押了,就在祁盛尧离监狱大门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夫人成君红站了出来。

      成君红手上四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古董公司,谁知竟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力挽狂澜。大刀阔斧地,把盛锐原有资产和她的东西一通变卖,300亿外债还了2/3。余下的部分,也拿到了还款期的宽限。

      “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真是男人的福气。”陆有川听到他爸爸这样感叹。

      钱能还上,一切就还好说。祁盛尧总算被放回了家。

      然而盛锐的麻烦却远不止这样简单。盛锐的对赌协议大限将至,之前与达顺等几家投资人签署的对赌协议,筹集到380亿元,新投资人要求在今年6月份前完成盛锐科技的上市。然而4次递表3次失效,这就意味着盛锐面临着380亿欠款以及1.2%的利息赔付。

      刚刚经历过这么大风波的盛锐哪里筹得到这么大一笔钱?只能寄希望于跟投资人商议,把盛锐科技的上市期限推迟两年。

      这时,达顺提出了明确拒绝。

      陆有川问他爸,“两家不是亲家么?”

      “100多亿现金和一个女婿,你要哪个?”陆有川爸爸嗤笑。

      那肯定要现金。

      陆有川腹议,没再说话。他心里想的是,尤其这个女婿还不着调!

      都还没结婚,就搞小三。而且为了小三,直接提分手,宠妾灭妻的。听说前次岑慧茜来N市,找了一趟阮念,也没干嘛,就聊了十几分钟,被祁成发现了,结果后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揪出来骂,这女孩子一大早哭着回了H市。

      陆有川觉得他都看不下去了!

      当日,他就劝他,‘你吃饱了撑的?跟她提什么分手?!你放个未婚妻在那里,她远在德国,既不花你的钱,也不约束你出去玩,到底碍你什么事了?你就非跟人家分手?抽风啊?’

      那人就跟一根筋似的,‘不想耽误她。’

      祁成因着走得快,在前面两步,一回头,眉眼凛冽,“赶紧上车,我还有事。”

      陆有川和彭佩佩被他吆喝惯了,也不敢耽搁,都快走了几步。陆有川开车,彭佩佩想着祁成刚下飞机,让他坐后座上休息一下。她自己就上了副驾驶。

      “先吃饭?还是直接回家?”陆有川问祁成。

      这时,副驾驶上的彭佩佩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还是去盛高雅苑?”

      盛高雅苑是阮念她们家小区。陆有川颇玩味地瞟了一眼彭佩佩,心道女人啊,多多少少都是带了些恋爱脑的。

      祁成没理她。“去公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祁成接起来,是成君红打来的。

      陆有川等他讲电话,就把车熄了火。机场的车库格外安静,成君红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晰可闻。

      “现在家里是什么状况?你还在耍性子!祁成,究竟想怎么样?!”

      陆有川和彭佩佩谁都没敢回头。谁敢说听见了?

      祁成拉开车门,站到车外。找一个栏杆的边缘地方,继续讲电话。陆有川和彭佩佩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嘿然不语。

      良久,陆有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人是不是中邪了?”

      彭佩佩看一眼祁成的背影,“你知道岑慧茜她爸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原本关系这么好的两家,这次连手都不肯伸一下?”

      陆有川静静望着她。

      彭佩佩冷哼一声,“岑慧茜这次火急火燎地从德国飞回来,论文答辩都没去,毕业证也没拿到!她白读三年。你说她爸能不生气么?”

      “祁成就是个呆子。”陆有川说。
      “那岑慧茜就是个傻子。”彭佩佩说,然后朝右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陆有川看。

      陆有川一转头,看到从一辆La Voit暗红色跑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女孩。她下了车,望见正在打电话的那个高大背影,很礼貌地隔着一段距离,不再踏前。

      就站在那里,满眼都是他。

      直到祁成挂了电话,回过头,岑慧茜才走上前来。她身材高挑纤细,举止优雅娴静,一直都是从容美好的样子。

      扪心自问,祁成从没讨厌过她。他耳边回响的,还是刚刚他妈在电话里的焦急,“你不要再去惹那个岑家的小姑娘了!人家去N市关你什么屁事?你有什么权利把人家赶走?你以为你是市长啊?”

      祁成当然知道他不是市长。“我俩不合适,还非得绑一起?”

      “谁让你绑一起了?”成君红的声线都高出八度,“要不是他们家默认你俩分手了,岑海东能一点情面不讲嘛?你爸正在H市跟他谈,这个节骨眼上让你别惹她,很难嘛?”

      祁成收起电话,停在他的栏杆旁边,眼中阴晴难定,站在原地没动。岑慧茜见状,自己先走了过来。

      许是怕他误会,她人还没走到跟前,就先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

      祁成眼尖,一下认出是那枚赫拉之泪。

      他故意没注意到似的,先开了口。

      “这么巧。”他说。

      他的声音低沉温厚,岑慧茜不敢望他的眼,她躲闪着望在他喉间,可是那里又尖又挺,一颤一颤的,她更难受了。微微侧过,别开了视线。

      “我跟我哥出差来的。”

      她不想让他觉得她还一直追在他身后。就像她哥说的,她锦衣玉食地长大,是为了让别人高攀不起。谁都不配让她放下尊严。更何况,她现在只觉得,男人都是负心薄情之辈,人生不如独美。

      “刚好遇到,我把这个还给你。”岑慧茜说着,将手上的丝绒盒子递了过来。

      祁成没接。

      他只歪头俯视她。然后轻轻笑了。

      “刚好遇到?你成天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他问得漫不经心的。就是这样,似笑非笑的肆意,永远把认真的那一个拿捏得气都喘不过来。岑慧茜知道他是故意的。

      就像前次在H市。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痴迷了,那一天,在那个春天的、还带些清冷的、如出一辙的午后,他给她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彩虹。

      他待她的时候,是绝无仅有的动情。绚烂到极致的烟火,是让人呼吸都为之停滞的存在,生命在那一刻都爆裂得体无完肤。

      而那个下午,岑慧茜想,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今天也是一样。他明明可以毫无温度地收回他给的一切,可他却偏要拖泥带水地勾着你。让你心存希望。

      岑慧茜偷偷看了祁成一眼,低郁地说,“我留着它不合适。”

      “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想过收回来。”他说,眉目依旧俊朗轩昂,把她举在半空的、握着盒子的手按了回去,“就当贺你的毕业礼。”

      祁成再一次上到陆有川车上,后者啧啧不已。“你说什么了?岑慧茜快哭了。”

      祁成说“我建议她回德国把大学读完。”

      “你既然这么关心人家,还非要分什么手?”陆有川费解不已,这时旁边的彭佩佩哼了一声。

      他哪里是关心那个倒霉女孩。所谓‘旧情难忘’,在男人那里基本上都是‘免费打一炮’,而‘再见亦是朋友’,也完全要看你有没有身份光环和利用价值。依着彭佩佩对祁成数年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玩完了、甩掉了,再来怜惜你。

      他完全知道他要什么。你可以说他像一条饿狼,为了吃食不择手段;权衡利弊、翻脸无情;但他绝不是蠢驴。那些所谓霸总‘连自己的喜好都搞不清,要等分手才幡然悔悟’,这种人,智商能有多高?这点智商到了雄竞场被人啃得渣子都不剩。

      让岑慧茜回德国,继续去拿一个学历,岑海东才不会那样恨他、恨盛锐。倘若没有这层利害关系,就算岑慧茜的中学毕业证书被学校收回去,你看他会不会关心一下。

      陆有川的车快上高速,又跟祁成确认一遍,“真要回公司?这么晚了,人都下班了,去公司做什么。”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祁成。原来多精神小伙儿,现在眼眶下面一大片黑。家里骤然发生这么大事,顶梁柱塌了,搁谁摊上谁也受不了!

      祁成“嗯”了一声,“前些天那个辉总,你还记得嘛?他明天来N市度假。”

      陆有川是个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不说过目不忘,也差不多。前些日子他跟祁成一起回B市,谈的是一个矿泉水企业在他们VV直播平台做广告赞助的业务。

      介绍那个大客户的中间人,就是那位辉总。

      陆有川说,“搞金融投资的那个大佬?怎么忽然提起他?”

      祁成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的方鸿也是盛锐对赌的投资方之一。而且,他有钱。”

      他连着很多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先是跟成君红跑那笔贷钱,好不容易钱筹到了,成君红病倒了。他又医院、公司两头跑。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陆有川也是心思敏锐的人,瞬间反应过来,“你打算找他追加投资?”

      可是转念想了想,380亿啊,这哪是小数目?就算人家已经是你的投资方,对你集团有充分的信心,但再追加这么大一笔,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谈成的?而且现在距离对赌协议期限只有短短一个半月了。

      他苦口婆心劝祁成,“我觉得,你还是跟岑慧茜回去,做做达顺的工作,这个比较靠谱。说点好听的哄哄那老头儿,你又不少二两肉。而且有她唯一的闺女在呢,没准儿你老岳父一高兴,把你们家对赌协议看往后推个一年两年的,大家谁都不亏,也不用动什么现金流。”

      陆有川半天听不到祁成的反驳,以为他听进去了,于是再接再厉。

      “你要找一个才只见过一面的大佬,让他投几百个亿?还是找你老岳父,把协议往后推推。你觉得哪个更有希望办成?”

      可是良久,后面还是一点声音没有。

      陆有川透过后视镜一看,那人居然坐着又睡着了。他的胸膛平稳地起伏着,均匀地呼吸。睡得很香。

      彭佩佩轻声说了句,“开慢点。”

      陆有川把后座的玻璃窗升了上去,阻断了从外面高速路上刮进来的风,然后把车速降了下来。

      快入夏天了。天干物燥的。阮念上火,下嘴唇右边起了个泡。吃饭都不敢太张嘴。

      周三的中午,她坐在食堂里,面前的盘子只有两个青菜,肉都不打了。她一面刷手机一面很没胃口地张开嘴的左边,把紫菜苔塞进去。她已经拿到了B大的保送资格,日子原可以过得很轻松惬意。可事实并非如此。

      最近,在这所学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敌意。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凉飕飕的感觉。

      一开始她也以为是自己被害妄想症,可有一次她上完厕所发现饭卡不见了,以为掉在厕所里回去找,听到里面两个女生在议论,“这种知三当三的还保送,真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

      这才不得不承认,她的感觉是真的。

      因为平素专注学习,阮念也没多少知心好友。遇到这些负评价,连一个肯为她辩解一句的女同学也没有,眼下更加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找不到。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孤单地坐在餐厅里,边吃边浏览手机。好似很忙的样子。

      网上的新闻可真不少,各种各样的,都不知道那些小编从哪里挖出来的。

      她的手指点进一条,标题写着《祁盛尧的亚特兰蒂斯总统套间》。那文章开篇就甩出一张奢华无比的酒店房间静景。圆拱顶四柱大床、乌金木中式沙发、繁杂的水晶吊灯、一应俱全的休息室、会客厅……无不彰示它不菲的价格。

      最有特点的,是那屋子里铺的,一整张羊毛波斯地毯,紫色与暖橙色构成一个个圆环的形状,将整个房间的舒适和奢靡烘托到了顶端。

      房间实在漂亮,阮念不免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读到下面的文字。

      里面写着,在B市顶级豪华酒店亚特兰蒂斯大酒店,有一个总统套房是祁盛尧一年365天长包的。据不知名的知情人士透露,经常看到有不同类型的美女,进出那个房间。

      盘子里的紫菜苔都吃不下了。

      这时阮晴抬着自己的餐盘,走到她桌子对面坐下。阮念把手机按熄,放回了口袋里。

      “祁成前些天从B市回来了。”阮晴单刀直入,清脆地说。

      阮念微微皱了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晴惊讶地瞪大无辜的眼睛,“不会吧?他回来居然没找你?回来很久了哦。”

      阮晴说话声音不小,并没有刻意压低。而且她嗓音原本就细,口齿又清,周遭已经有隐隐议论声。

      “你够了阮晴,能别胡说八道了嘛?”阮念端了盘子,正准备起身走人。

      不料阮晴把她盘子一压,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还是我走吧,白莲花。”她眼中带着一抹阴鸷的冷笑,身体微微俯倾过来,凑近阮念,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那天夜里,从你房间到家门口,一串水渍的大鞋印全印地上了,是谁的?一个月前,下大雨那天。半夜都往家里藏男人了。怎么?终于搞到手了,他就没兴趣了?”

      阮念眼前一阵发黑,她原本想走的,这一阵眩晕般的失色,愣是让她没提起力来。她只觉得小腹上突如其来的绞痛,然后,她知道自己站不起来了。

      一股汇聚着温热感的痛觉,自小腹缓缓流了下去。

      人家是气急攻心。她这算什么?气急攻经么?!

      阮念真的哭笑不得,当然,哭笑当中,更倾向于前者。她不知道阮晴为什么这样恨她!

      她望着阮晴意气风发离开的背影,完全想不通。

      她承认,自从知道阮晴是她妈妈出轨的产物,她就对阮晴不太好了。她也没那么疼她、也不那么爱她了,但她自认为并没有对不起她。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让她这样恨她!

      岑慧茜来找她的那天,正值大雨,学校门口其实是没几个人的。而且,即便有人看到了,不知情的人根本不可能猜出那个人是祁成的未婚妻。

      再后来,当阮念亲眼看到唐艳绘声绘色地跟几个女同学聊天:‘你们谁懂啊?阮念就恶心到这种程度。一方面跟阮晴说祁成靠不住、你跟他在一起肯定会受伤害,劝阮晴离祁成远一点,结果她自己跑去勾搭祁成,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妻还要往里面冲。’

      她知道这些话的原产地是哪里了。

      果不其然,坐在跟她隔了一条走道的后一排的阮晴、唐艳、王萘晨三人组,又开始了她们的表演。阮晴不好直接发言,只吟吟笑着。依旧惯例,又是唐艳打主攻,王萘晨打辅助。

      在距离阮念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畅所欲言、直抒己见,好像只是女孩子间的闲谈,又确保她刚好可以听见。

      “你说当小三是不是特过瘾?”
      “不会吧?”

      “你看啊,还可以跟高富帅谈恋爱,一边当白莲花,一边欣赏人家原配未婚妻吃瘪。双层满足感。”
      “呵呵,有道理。”

      “然后反过头来还可以扮无辜,‘呀,我不是故意的呀’‘是你逼我的是呀’‘我没有呀’……”
      “哈哈哈……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啊……”
      “啊……”
      两道尖锐的惊惧哀嚎骤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两声脆爆的、不锈钢餐盘落到地上的杂乱声响,阮念硬生生被吓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唐艳和王萘晨两个人,面前的餐盘早摔在了地上,这二人满脸红的绿的白的,饭粒子、菜汤子滴滴答答往下掉。

      阮晴怯生生站起来,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对着身前那高挺男生唤了一句,“祁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她自己的餐盘子也朝着她的脸呼啸而来。好在阮晴反应快一躲,那盘子并没呼实,擦边而过,惊得一下瘫坐回椅子。

      刚才还在乱哄哄的食堂,此刻鸦雀无声。

      祁成阴戾的目光盯在阮晴凄惨可怜的脸上,“我早跟你说过,别惹她。”

      唐艳和王萘晨这时反应过来,她二人一身的饭菜,简直要社死当地,从座位上拉起吓得就要哭出来的阮晴,王萘晨还待叉起腰跟祁成理论几句,却被唐艳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开玩笑么?你以为在祁成那里有多少‘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杜若凌忘了?被踹到医院住了多少天!你也想住养和?

      刚刚被扣在那两个女生脸上的不锈钢餐盘落在地上,正挡住了祁成的路。

      他抬脚,一下把那两个餐盘乒乒乓乓踢得老远。其中一个还撞到了几米外的一个男同学的腿。

      祁成阴恻恻环视一周。那同学也没敢多说什么。离事发地点近的人,端起自己的盘子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大家心照不宣地,都默默转回了头。

      阮念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接吓傻。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蛮的!

      但凡要是有一丁点儿‘遵纪守法’的意识,他也不能这么干。

      这个人,就是习惯性的肆意妄为,根本不受谁的管制。而且最难搞的是,他是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他态度冰冷、粗暴骇人,可他并不像那些疯子或者神经病一样失去理智,他是冷静的、镇定的、有算计的。

      他的每一个神情动作,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就是要这么干,你能把我怎么样?’

      阮念只觉头皮阵阵发麻。她听到他的脚步渐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餐盘的边缘,往一旁挪了挪。

      “吃完了么?走吗?”

      她比谁都想走!

      可她那里,把人家椅子弄脏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塑料的椅子,等下她拿条湿毛巾一擦也就干净了。问题是,她只穿了一条薄款的校服裤子,这是夏款裤,浅灰色的。

      她能感觉到,面积挺大的。

      阮念拿起勺子,假装去戳她的餐盘子,“没吃完。走不了。”
      祁成看了一眼盘中的残羹冷炙,问,“想吃什么?我帮你打。”

      阮念说,“什么都不想吃了。”
      祁成,“……”

      阮念左右看了看,自己五米之内就没个熟人。非但没熟人,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离开她十万八千里。

      她只好硬着头皮求这个唯一近的人,“你能帮个忙吗?”
      “说。”

      “你帮我去我们班教室,找晋博宇,让他把他运动服上衣拿来给我用一下。好嘛?”

      祁成听得眼角抽搐。

      他强压着要去追杀那根豆芽的欲望,耐着性子问她,“非要运动服上衣?长袖T恤不行?”

      阮念一时也记不太清了。

      晋博宇出于精细的生活习惯,通常都会多放一件校服长袖在学校,以备不时之需。大部分情况都是开襟运动服,但偶尔也是那件长袖帽衫。

      她说,“也行。”

      然后下一秒,她看到身旁这人,抬手一抻,把他自己的长袖套头帽衫,从头顶上利落脱了下来。

      瞬间露出一具精壮的、光溜溜的上身。

      整个食堂‘哗’声一片,像是电磁炉上的水壶,突然被大功率烧开。

      阮念感觉自己的头轰得一声,炸了。

      他是个疯子!而她是个傻子!一个总是不长教训的傻子,三番五次对一个无法无天的疯子寄予厚望。

      “靠,上次在体育馆扒裤子,这次在食堂脱衣服,他们俩为什么不直接去开个房?”

      阮念再也待不下去了,站起身就朝食堂外面走。

      裤子脏不脏、红不红的,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祁成森寒瞪向那说话的男生,后者连忙回过头去假意干饭,生怕被记住长相。祁成没空纠结这个,眼瞧着阮念就要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他火速追了上去。

      她慌不择路,因为走得快,动作幅度大,祁成几乎一下就看到了。

      他腾腾几大步赶上前,一把将阮念拉到了食堂西侧的墙边。他把自己脱下来的长袖帽衫往她腰上一围,“系着。”

      阮念的脸像要滴出血来。她也不敢抬眼,这人还光着一半,根本没给她放眼睛的地方儿。她只能斜低着头,然而这个角度更糟糕,直接那淡棕色两点就在她眼下。最后,她只能面红耳赤地、别开脸去。

      把他的帽衫解下来,扭着头递还给他。

      “我不用。”

      许是这女孩子脸太红了,她又白,这么多血液奔腾着都往脸上挤,就连皮肤的毛细血管都一清二楚的,皮肤都是透明的。

      又被她这股劲儿拿捏了!祁成感觉自己的火气突然就全熄了。

      本来是要发飙的。就在十分钟前,踏进食堂的那一瞬间,他还下定决心,不能轻易饶恕她的。

      他回B市这一个月,确切地说,就偷爬进她闺房那一个雨夜过后,她就没理过他。电话也不接他的、微信永远是红叹号。

      他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

      都这样了,她还想走。祁成搂住她肩膀,一下把她背贴在食堂的侧墙壁上。

      “等着,”他紧绷着脸说,“你这样出不去。”

      说完,他边穿他的上衣,边朝向外面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阮念才渐渐松出一口气。

      她以为这个倔驴终于妥协了,回去找晋博宇、至少是其它同学,借一个备用衣服。不料几分钟过后,这人奔跑着回来的时候,手里居然拿着一条裤子!浅灰色的校服裤子!

      阮念直想晕倒。

      “你从哪儿弄来的?”她肝胆俱裂。

      想也知道,谁上学会带一条备用裤子?除非是硬生生从别人身上扒下来!

      他不是干不出来啊!这个人,这种事,他不是干不出来啊!阮念从不知道对一个人有‘信心’是这样悲怆的感觉。

      祁成嘲弄地笑了,“想什么呢?在总务处拿的。”

      阮念真是被他分分钟搞出一脑门汗。

      她居然一时没想起来。因为同学们总会有时不时的需要,比如说校服旧了、丢了、破了,或者人个子长高了,都需要更换或者购新,所以总务部的小仓库里常年预备着各个尺码、各个款式的校服。

      “谢谢你。”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同时感激上苍,他终于知道通过正常渠道做事情了。

      伸手接过裤子的时候,又被他塞过来一个红色的大塑料口袋。很有些重量和体积的。

      阮念打开一看,人又要升天。

      那红色的、硕大的塑料口袋里面,赫然躺着七、八包卫生巾。各种颜色、各种品牌,他可能把学校小卖店里的所有款式的卫生巾各拿了一包。

      “你看喜欢用哪种。”他还把修长灵活的手伸进口袋里去,挑挑捡捡。拿出一包蓝色、包装比较大的,来给她推荐,“这个应该挺厚的,适合你。”

      阮念狠咬嘴唇,抢过裤子和塑料袋,扭头就朝旁边的厕所走。

      什么叫‘比较适合她’?她是洒水车吗?她平时也不这样的!今天主要是被阮晴气的!量才多。

      不是,她量多不多,关他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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