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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他们玩的
谢明彻卸了职便跑到平乐公主府,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朝上的事说给公主听。
季时卿磕着瓜子,听说书一样。谢子霁说得口干舌燥,眉飞色舞。连灌了两盏茶,这才歇住嘴。
“我看你在禁军当了几日差,旁的不说,以后开个说书的茶馆,应该赔不了本。”
谢子霁瞪她一眼,傅南笙在旁淡笑,抿了口茶。
“这事既然有人管了,你操这些闲心干什么。”季时卿他一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齐国送来了几匹宝驹,就在郊外马场,不如我们去骑马吧。”
不等谢明彻回答,她又转过头来看傅南笙:“傅南笙,骑马你去不去?”
谢子霁撇嘴:“公主,驸马爷不骑马。”
傅南笙神色不变,微笑:“我陪你去。”
季时卿朝他笑,转过头来瞪谢子霁:“就你有嘴。”
谢明彻翻白眼。她笑问:“你去不去?”
“不去,我下午还要当值。”
“行行行,你忙你的去吧。我去骑马。”
日头下去些,他们出门去马场。经过京兆府衙,仍有百姓据守门口不肯走,他们像是晒蔫的茄子。
季时卿骑在马上,眺望过去。不知是谁呼和了一句:“是平乐公主!”
乌泱一下子平乐几个人便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她高坐马上,挑了挑眉。原非斥他们离开,却没人听,叽叽喳喳簇拥在马前请公主做主。
平乐不耐烦,大喝一声:“行了!”
众人被她的眼神慑住,却想着人多势众,仍围着不散。
“公主替我们做主啊。”
“请公主做主!”
“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朝廷自会为你们做主,你们拦着我有什么用。”平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围着本公主不散,我便叫城防营将你们都抓起来。”
众人退了两步,念及她嚣张跋扈的过往,有些怕。
平乐斥马要走,却听人群中一声哭嚎。一个小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不知是饿了还是怕了。
她勒住缰绳,看过去,微微蹙眉。不远处城防营的人已经朝这边围过来。
有人拦住她的马,闭着眼朝她喊:“你不许走!你就算把我们都杀了,也不能走!没了粮食,我们怎么活!”
“你们想我怎么做主?”她这一问,众人都愣住了。她轻蔑地笑:“你们找我也是无用。”
平乐翻身下马。原非惊呼一声:“公主!”来不及反应也下马护在她身前。
傅南笙也来到她身边。
“好啊,本公主就管一回闲事。”
众人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她要怎么管,可总比府尹大人的三言两语要可信得多。
城防营的人围过来,便要驱散百姓。平乐递了个眼神,原非钻过去和那头头说了两句,他们便退了几步。
“这样吧,你们先各自回家去。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我们凭什么信你。回家了,你们就不管了。”
“是啊。”
“不能回。”
平乐不咸不淡地问:“你们不信我,找我干什么。”
众人哑口。
“本公主说话算话。这事儿我一定管。”
傅南笙沉默地看着她。
“七日,若没有结果,你们尽可以到公主府去闹。左右我又跑不了。”
他们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不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原非心有戚戚:“公主,你真要管这事?”
平乐耸肩,翻身上马:“逗他们玩的。”她朝傅南笙招招手:“傅南笙,走啦走啦,去骑马。”
他瞥过来,她立于马上,嘴角挂着笑。他竟看不透她的心思,方才那样郑重许诺,转脸变成了玩笑话。
郊外马场,季时卿跑了两圈马,心情好了不少。
驸马爷坐在棚下等她,看她飒爽英姿,不由得蹙起眉。自从盖源山回来,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她忘了自己,却连脾气也变了很多。当日她肯只身抵挡,宁死不让一村子人遭难,生死之际,他不信这是假的。可如今她的冷漠玩笑竟也似真非假。
她下了马,将马鞭扔给原非,跑过来猛饮了一杯茶。
傅南笙站起来拿着手帕给她擦汗,轻声问:“你真是骗他们的?”
平乐蹙眉:“什么?”
“方才在京兆府外……”
“哦,你说这事儿啊。”平乐耸肩,“当然是骗他们的,不然方才怎么走得脱?我一不为官二不掌权,我能管什么事儿。”
“可你说,七日不解决,容他们到公主府闹。”
“别逗了。他们若能靠近公主府一箭之地,城防营岂不都是死人了?”她踮起脚,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没人能威胁你的安全。”
傅南笙沉默。
“放心吧,有皇兄呢,不会有事的。”平乐撇嘴,叫原非,“原非,这茶不好,我要喝碧螺春。”
夏侯毅和舒恒坐在桌前,两人就着几碟小菜,喝陈年的秋露白。
舒恒饮了盏酒,将盏子重重放下,心中憋着气,手握成拳捶在桌上。
夏侯挑眉:“你这是拿桌子撒气呢。”
“那我还能拿什么撒气。”舒恒一摊手,酒劲儿上来脸色涨红,“这事本与灌溉改革无关,却偏偏都栽在户部头上。”
“怎么与灌溉无关。”夏侯说,“之前农耕灌溉,都是自管自的,虽耗费人力,却彼此不相干。现在实践之法,以管道分布代替人力,将水渠分细,多级分闸,的确节省了不少人力。但是水都源于一处,源头污染了,所有灌溉的水都污染了,才造成如此损失。”
舒恒瞪眼:“源头污染了是小人作祟!”
“是小人作祟,但于百姓和朝廷而言,与你户部也脱不了干系。”
舒恒气得又饮了一盏酒。夏侯替他将酒满上,说:“而且这事也不是栽在户部头上,是栽在你头上。”
舒恒像一头生气的老牛。
“不过陛下虽让你闭门思过,罚你年俸,也是为了保全你。贺相一党虎视眈眈,若不将你撤下来,你就是他们的活靶子。”
舒恒抹了一把脸,呼出一口酒气:“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夏侯蹙眉,饮了酒说:“此事只怕不好善了。”
“这两年国库还算充裕,可若一笔拿出这么多粮食赈灾,明年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如今还是要到地方筹粮,国库之数能不动就不动。”舒恒拍拍他的肩膀,“于初兄,仰仗你了。”
夏侯摇摇头,满是担忧担忧:“粮食之事并非症结,幕后操纵之人才是大患,只恐有人借天意污糟朝廷和陛下德行。”
舒恒眼珠一转,瞪了瞪眼睛:“这是要造反?”
“以诚兄慎言。”
他一惊,连忙捂住嘴。
入了夜,季时卿还坐在秋千上晃晃荡荡。原非守在一旁,张了个哈欠。
“你去睡吧,不用守着我。”
原非摇头,抖擞精神:“奴才不睡。”
她惆怅的望着夜空,良久叹了口气:“六角楼有一幅韩先子的春江图,你明日一早送去给子霁吧。”
“公主,你不是很喜欢韩先子的画吗?”
“赠与所好之人,也不枉费这样一幅好画。”
临到中午,百福楼内宾客满堂。十三娘穿梭于桌子板凳之间,巧笑嫣然。谢明彻进门来,她便迎了过来,朝他招呼:“谢小公子今日怎么一个人来?”
“我有贵客在雅间,今日十三娘可得给我上些好酒好菜。”谢子霁挑眉一笑,陈忙抱着盒子跟他上楼。
雅间里,他坐着喝茶,思及今日出门前原非亲自登府门赠画。他轻叹一声,风雨飘摇之际,如何能独善其身。
夏侯毅姗姗来迟,他才换下官服,穿了一身雅灰的轻便的袍子。
“谢小公子,我来迟了,请见谅。”
谢明彻站起来与他相礼:“夏侯大人事多繁忙,肯来赴宴已是极给我面子了。”
他们坐下来,陈忙给他们添上茶水,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要请我吃饭?”夏侯喝了口茶解渴,这才抬头看他。
谢子霁敲了敲手边长长的盒子,笑说:“我今日寻到了宝,特意给于初兄来看。”
“哦?是什么样的宝贝,你还念着我。”
谢子霁站起来,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卷轴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铺展在他面前。夏侯毅的眼神被卷轴吸引,待看清画面,激动地前倾身子仔细观摩。
“这是韩先子的真迹,春江图。”谢明彻说,“早听闻兄长爱收集字画,书法最爱刘椽,山水最爱韩先子。”
夏侯抬头问他:“你怎么得来的这幅画?韩先子的画大多因战乱被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这幅春江图是他早期的作品,极为珍贵。”
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谢明彻莞尔:“我是个不懂字画的。这幅画,乃贵人所赠,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夏侯端正坐好,抬头看他:“贵人?”
谢子霁坐了下来,点头:“贵人。”
夏侯的脑子里飞速的掠过谢小公子的关系网。与他交好的,除了长昭公府的世子方霖,其他都是些豪门闲少。他如今虽在禁军中任职,却也不是要职。他口中的贵人难不成是国公府的人?
他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画。韩先子的画,存世不过十余幅,几乎都被收藏在各国皇室,市面上几乎绝迹。
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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