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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
严雪卿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还存着的最后一丝理智鬼使神差地想:怎么之前没发现卡通睡衣竟是世上最性感的物件,他发誓回头一定把主卧那件丝质睡衣藏起来,日后都买这种可可爱爱的款式。
“等...”夏凡半个字音还没说出来,就被含混地吞进了唇舌之间。严雪卿刚刚的懊悔与反思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这次没手欠的开灯,更没给夏凡风驰电掣的机会。他揽着夏凡腰的手抓得死紧,要生生折断般,另一只手毫不意外地抚着那段脖颈,扳着它贴向自己。
夏凡避无可避,半个字也说不出。这哪像灵相疼的人,灵相疼的人可没这么大的劲儿。
大骗子!又装委屈!自己怎么就又上了当呢!
严雪卿带着他,推着他,两人一起跌在床上。月光给床上的人渡了层银光,圣洁似的。严雪卿撑起了身,手还抓着身下人不放,他的眼神如有实质,一错不错看着夏凡的双眸,仿佛能透过这扇窗看进人心坎里去,单就这么看着,便给人一种专注的、深不可测的、藏着风暴的感觉,漆黑如墨,浓得化不开。
“行吗?”他问。
“不行......”夏凡还存着丝理智,还想再坚持一下,可软绵绵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是“不行”的意思,颇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求你。”严雪卿语气软了下来,可那双眼却像是要吃人似的烫得不得了,和说话的口气大相径庭,却又出奇的和谐。
“......”好吧,夏凡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严雪卿,意志力确实只有那么一点点......
若说刚刚的吻是带着点密不透风的霸道,此刻的吻便像是温软的绵绵细雨,郑重的、仔细的、丝丝缕缕缱绻非常的,倒像是真的在亲吻圣洁月光下的神明,倾注了三百年对人间烟火的向往和珍惜。夏凡在这亲昵的举动里莫名体会到了些厚重的感伤,这感伤不是悲情的,反倒是开心的,得偿所愿的。自己那点儿小坚持顿时便溃不成军。他在这浓重又复杂的情感倾注下仰头回应起来,带着些生疏的安慰,哄孩子似的。
“铛”的一声轻响,严雪卿在沉溺的空隙抬起头,寻觅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
夏凡的衣襟早已敞开,半挂在身上,他的手像是要挣脱衣袖的束缚,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手腕挂着的衣服顺势彻底拥抱了地板,一颗翠绿色的小东西没了遮掩,与床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是块翡翠,鹌鹑蛋大小的一块,通体碧绿,水头十足。它嵌在一条白色丝带上,那袋子宛如一条银蛇,勾勾缠缠地攀附着夏凡的手臂,因着刚刚的动作稍显凌乱,却仍旧难舍难分地绕着。
这是夏凡第一次来冥界时,严雪卿给他的那件法器。
他一直带着。
像是一股暖流直抵心田。这点绿色勾起了数月来来往往的回忆,像是为单调的冥界填了抹生机的色彩,回忆都是亮丽的。
严雪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爱惜夏凡才好,他一手抚摸着那温润的绿,一手轻捧着夏凡的脸颊浅啄,虔诚似的。
夏凡其实也没刻意对这发带藏着掖着,可好巧不巧,这么长时间愣是没叫人看见。许是严雪卿有贼心没贼胆,嘴上惯会说,实际上一碰一触都带着尊重和礼貌,这么长时间愣是没见着。
虽然夏凡不是很喜欢“先礼后兵”。况且这种时候突然发现,倒好像他老早就私藏什么祸心似的。
有点尴尬啊......
于是机智的现代青年夏凡同学,用了现下最容易转移注意力来缓解尴尬的方法--反客为主。
可不过片刻,他便后悔了。自己居然还主动反客为主!手腕上绑着的这是什么!?第一次就要玩这么大吗!?这法器是这样用的吗!?这奥斯卡级别演员吃到丁点儿甜头便要变本加厉的!自己这些天早已体会了个淋漓尽致,竟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就应该坚持分房睡的!他那温柔如水的严哥哪去了!这洪水猛兽似的人是哪位啊!自己才是应该被哄的人吧!
夏凡从小便被教育要做一个健康向上的人,他也确实始终贯彻如一,在人间时一直是父母眼中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早恋什么的从来没有,看些带颜色的影像资料更是绝不会发生的事。此时夏凡仰躺在床上,低喘的间隙没来由地想:他大约不该如此乖巧听话的,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这任人摆布的局面了......
罢了,任人摆布......也挺好的......
夜色渐浓......
都道是常年用刀之人手上会长年累月形成一层薄茧。严雪卿的手从外侧看是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可手心里夏凡是知道的,其上粗糙的薄茧盖住了原本应有的细腻,长年累月,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再难割舍。
这一晚,夏凡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刀茧的玄妙之处了。
夏凡半睡半醒之间恍觉严雪卿轻抚了下那颗翡翠,微弱的光倏忽一闪,转瞬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夏凡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是梦还是幻觉,嘟囔着:“什么?”
严雪卿也不知听没听清,浅吻了下怀中困得睁不开的眼,声音低沉沙哑,像句催眠的咒语。
“没什么,睡吧,好梦。”
夏凡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这敲门声紧凑的很,催魂似的,一声接一声响个不停,门外那人手腕定是颇为有力,而且对这房子的主人也定是颇为不见外。
这样的人,除了白羽玄,怕是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夏凡本能地听到敲门声便想一个挺身起床开门,谁料这身非但没挺起来,还挺到半路便按了倒放键似的跌了回去。若非夏凡表里不一之功已练得深入骨髓,此刻他定是要捂着腰龇牙咧嘴一番。
严雪卿对于一切外在的,尤其是潜意识上就判断是白羽玄所为的事有屏蔽功能。所以这催命似的敲门声并没有吵醒严雪卿,倒是怀中蓦地一空,又蓦地一压让严雪卿立刻醒了过来。
“嗯?宝宝醒了?别动,难受吗?”
严雪卿搂得紧了些,不老实地浅啄着夏凡的脸颊,带着清晨不甚清醒的低哑和怀中人咬耳朵。
“有点......不是难受,就是有点怪......没事儿的。有人敲门呢。”夏凡实在不好意思讨论“难不难受”这件事,光是想想就要藏进被子里了。
“肯定是白羽玄,不用搭理他,不知道又抽什么风呢。”严雪卿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开玩笑,次日清晨,这最是温存的时候,怎么能因为白羽玄这个二货坏了如此美妙的氛围。
“还是去看看吧,敲了好半天了,听起来挺急的,兴许真有些什么要紧事呢。你不用起,我去开门就好。”说罢夏凡就要掀被子起床。
这哪能让自家宝宝拖着“有点怪”的身体去开门!严雪卿眼疾手快,立刻给夏凡掖了掖被子,飞快讨了个浓情蜜意的早安吻,直给夏凡亲得晕乎乎的忽略了开门的事,才意犹未尽、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床,出了卧室门便温情散尽,变脸似的气势汹汹地去开入户门。
这不应景的师弟,不揍一顿是不行了。
白羽玄原本好端端的在自己家窝着,几乎就要睡着了,忽然床边亮起团明黄的火焰,烟花棒似的,吓得他当场一激灵,醒得不能再醒,以为又是师傅老人家大半夜突然冒出来要拽着他做什么炼器之类的糟心事。
这也不怪白羽玄,实在是言曦此人能力卓绝又十分神出鬼没,且酷爱折磨徒弟,白羽玄打又打不过,快给折磨出心理阴影了。
床边那团“烟花棒”炫完了自己火花乱坠的身姿,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了本来面貌——一卷卷成了烟花中心那根棒的传信符。此信出场的方式如此花枝招展姹紫嫣红,白羽玄不需拆开看就知道来自何许人也。
哼,狐狸精果然先忍不住了。
白羽玄手接了信,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地里已是窃喜的像株窜天猴要飞上天去。
明明这屋子里就他一人,也不知藏着掖着这点欣喜若狂给谁看,信纸吗?
可等白羽玄拆开这卷信,他那故作淡定的脸立刻不淡定了,装出来的云淡风轻当场裂开。
这信竟不是花钿写的!是花雯保平安的信!
花雯此狐大约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玩上,纵使有凤栖谷相助修为长进得很快,可论到文笔方面,活脱脱一个长篇大论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白羽玄逐字逐句看得仔细,这天花乱坠的传信方式定是花钿的,许是花钿拉不下脸来先承认想他,借着花雯的口先行刺探一番,字里行间定是能找到蹊跷的。可白羽玄翻来覆去将这狗啃一般的字看了个三四遍,竖着看倒着看,甚至连藏头去尾都尝试了一番,愣是没看出半句和自己有关的,反而在信的末端看到花雯歪歪扭扭蜘蛛网似的写着:花丘新来了个莺莺姐,是个娇美的青狐,这三日与大哥同饮共食,午后大哥亲自教习其妖法,还会在空余时间陪疗伤中不能乱动的花蕊解闷,是个顶顶好的大姐姐,花雯花蕊都很喜欢。有一日晚上我起夜,还瞧见了莺莺姐拿着罐安神香要去给大哥送去,见着我还给了我一瓶,我从没用过这么好闻的香,比芳菲殿的还要好闻……
这之后的碎语白羽玄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莺莺姐”“亲自教习”“半夜送香”,几个词来回翻飞你撞我我撞你,终于在颅内炸开了朵巨大的蘑菇云,炸的白羽玄顾不得天还没大亮,飞也似的就往严雪卿家跑去。
他要回花丘,立刻马上!半分钟都等不了啦!
严雪卿黑着脸开门,结果迎面就遇见了脸更黑的白羽玄。
白羽玄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活像身后有团火在追着他跑,稍慢了片刻便要被火燎了屁股,开了门就往里挤,挤进门就拽着严雪卿烫嘴似的飞快地说话,十句话凑着一句说。
严雪卿险些给拽了个踉跄,旧愁叠着新火就要起身开骂,可脱口而出的骂娘话却在见了白羽玄猩红的眼下挂着的堪比中了剧毒的两个大黑眼圈之后给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白羽玄此人虽然有些时候行事作风常透着些“二”,可他二的随性,二的洒脱,天塌下来也能拍拍屁股坐坐好,欣赏一番末日美景再考虑真塌下来咋办。纵是言曦踹人的脚都要伸到眼前了,白羽玄还能继续贫嘴,跑都不带跑的。共事这么些年,严雪卿从没见过什么事能叫白羽玄急成今日这番模样。
这恐怕当真是有十万火急的正经事了。
严雪卿正了正色,开始一字一句地仔细分辨白羽玄一嘟噜一嘟噜的堪比炮仗的话。终于,在白羽玄重复第五遍的时候,严雪卿听懂了,听懂之后,严雪卿脸更黑了。
现在他不光想要揍白羽玄了,更想用上点鬼术,最好一脚能直接给他踹到花丘去,助他一臂之力。
“我今天就要去花丘,越快越好。这冥界我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小严你要帮我啊,我突然走了师傅肯定要找的。一说到师傅我更来气了!我昨天还想着回头提前回花丘一趟跟狐狸精说好迎接师傅,这下倒好!我竟还替他着想,简直愚蠢!”
“我不帮你!这点破事儿也要扰人清梦。”严雪卿一个白眼快翻上了天去,心里不断后悔,自己刚刚为何没再坚持坚持,现在应该还怀抱着软糯糯的夏凡陷在温柔乡里呢,而不是在这边和一个已经理性全无的二货掰扯这种事。
“这怎么能叫破事儿呢!这事多么严重!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啊!那个叫什么莺莺的青狐已经和花钿同吃同饮三日啦!还亲自教习妖法!还大半夜送什么安神香!!!孤男寡女大半夜送什么香,这分明没安好心!花钿这个狗娘养的!这个什么莺莺燕燕一听就不是好狐!我等不了了,师傅那儿你想办法先帮我圆吧,我必须要回去捉奸了!”
“圆什么?什么捉奸?!你们这帮孽徒背着我干什么有辱师门的事儿啦!”
门外一袭与这冥界气质极不相称的白衣,伴随着与仙气飘飘的白衣更不相称的急言令色一并进了门来。
正是言曦。
不知道言曦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白羽玄浑身一阵,刚那点儿嚣张气焰化成了缕清晨的雾气四散去了一半,还留着一半在心里默默地来回骂着某位花姓狐狸精。
他背对着言曦僵着身子,连招呼也忘了打。
严雪卿瞥了眼脸色变幻莫测的白羽玄,觉得自己大约是流年不利,好事后面总是伴着点糟心的事要留着他来收拾烂摊子。可奈何现在只有他夹在中间,能说上一两句话。
罢了,兄弟一场。
“师傅早。这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早就往我这儿跑?出什么事儿了吗?”
言曦睨了严雪卿一眼,“臭小子,还想诈我?你不就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听到多少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诈我还是太嫩了!”
严雪卿无奈微笑。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的风暴自己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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