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27.一做就想到我
要去巴黎的那顿早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糟糕的气息。
除了刀叉碰撞的声音,和食物咀嚼的响动,无人再说话。我表情苍白仄仄,神经却异常兴奋。我试图塞下一个巨大的热狗,酸黄瓜酸得我头皮发麻。镜头前,贺百颇皱眉注意我的动作,最终还是伸出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
他站起来,去拿体温计。我倒在椅背上。
“怎么了?”
作为队长,何啸渊先开了口。
席然低声说:“国内出事了。是文豪以前的微博,被人扒了。”
何啸渊顿了一下,问:“有什么言论不对?”
“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一个。”席然看了文俊豪一眼,说:“有人说他侮辱女性。”
“38.5摄氏度。”
贺百颇站在我身边,体温计机械地念出数字。
“我们待会儿就得坐车走。”PD拿着冰袋走过来,贺百颇接过,按在我的脑袋上。“国内的舆情公司会处理,你们不要多想。”
“很严重吗?是发了什么,怎么会被判定为侮辱呢……”我眯着眼睛,问文俊豪。
原来是五年前,文俊豪读初中时,他在微博里发了一些话。
—
@好好好好豪:如果我是闷骚,那音特岂不是明骚?@转发微博:已删除
@弦音回复 @好好好好豪:滚你的!
—
贴出该截图的博主,将“明骚”二字加红加粗,还附上恶心的表情包。我们都不用点开评论区,就能想象下面是多么不堪入目的辱骂。出道三年,我们没有得到多少赞美,面对诋毁的能力倒是日益增长。
文俊豪脸色灰白,说:“对不起啸渊哥,我应该早点把微博注销了。我真的没想侮辱谁,那个音乐特长生也是跟我……关系很好的女孩,我们才互相关注微博的。”
“孩子们,别为主观臆测道歉。”华裔经理人走进来,“车子已经安排好了,得去汽车站。”
我点点头,走过去搂住文俊豪,用沙哑的鼻音说:“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大家也纷纷过来安慰他。文俊豪低着头,两手用力揉了一把脸,故意笑起来,对我说:“哥,你真的好烫。”
“文豪。”席然轻声说,“社交软件都卸载掉吧。”
文俊豪再次低下头,轻声说:“好。”
昨晚文俊豪就兴奋地打包好了行李,所以他最先离开公寓。他一个人拿着褐色牛皮本,独自站在街头花丛旁。我们从楼上的窗户里悄悄看他,他捧着本子,快速写下什么。
那天早上的伦敦倒是放晴了。大家来到汽车站,坐上绿油油的大巴车,即将穿越英法海底隧道。
碍于镜头,我没和贺百颇一起,而是拉着席然坐到第一排。淋雨的不止我一个,却只有我发烧,软绵绵地摊在座椅上,看着眼前发白的日空。
“哥,”席然凑近探我的额头,欲言又止。
“怎么啦?”
“你和百颇……”席然停了停,压低声音:“真的恋爱了?”
我沉默了一瞬,稍稍坐起来,旋开保温杯喝水。
“嗯。”一边喝水我一边回答。
“怪不得。”席然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有些疑惑,说:“在院子开派对的时候,我记得我说过了。”
“啊、我不是说这个。”席然仰躺下去,用一种又好奇又温柔的视线注视我,仿佛在畅想什么。
“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喊百颇的名字了。”席然说,“你喊了好几次。”
“啊——”我张大嘴巴。
“是不是没清理……”席然挠了挠鬓发,越说越轻,几乎要听不见:“所以发烧了?”
我无奈地揉了一把脸,试图解释我是这几天在河边吹风,昨天又那样淋雨……但最后,我还是随了席然的猜测,免得引出不必要的疑问。
“算是吧。”我含糊地说,“恋爱麽。”
席然喟叹一声,悄悄说:“你们也太迅速了。表明心意、告白……嗯。”
“没啊。”
我想了想,试图敲打一下席然。
“不算快的。在他告白之前,我也隐晦传递了信息。如果想交往,就得告诉他呀。无论是暗示还是明示,总得戳戳他。”
席然若有所思,想开口犹疑些什么,又被我掐住了。
“对那个家伙,你得明示。不然他永远也不会把你看做可选择对象。”
席然缩在座椅上,往下滑了滑,悄声说:“他今天早上心情很低落。那我……等到了巴黎,我试着说说吧。我试试。”
“好。”
我应了一声,有些虚软地躺在椅子上。哈,我看向窗外马路,忍不住笑笑。席然竟以为我和百颇做了。我眨眨眼,乍然想到什么,轻轻抬起下巴,一时神色难辨。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后排。我们俩身后是文俊豪,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呼呼大睡。而斜对面,方知否和贺百颇坐在一起。贺百颇也在补觉,方知否正戴着耳机,看向窗外的公路。
我没有说话,仅是回头,方知否就敏锐地察觉到我。他仍面朝窗户,只是眼珠一转,扫向我,有种漫不经心的凉薄。
我装作是回身喝水,低头拧开保温杯,又灌了好几口。
英法隧道十分奇特,巴士从公路一直往前开,会进入火车车厢。然后巴士不再行驶,由火车载着度过海底隧道。
我裹上围巾,轻轻咳嗽一声。巴士司机坐在位子上无聊地摆弄手机,巴士门开着,偶尔有乘客下去,走到火车上透气。我站起来,有些发涩的眼珠朝后一瞟。该睡觉的还在睡,该醒着的也醒着。
于是我拢着围巾,走下巴士。
火车车厢十分狭窄,巴士进入以后,两侧就只留一人宽的距离。火车里点着明亮的黄灯,灯管又细又长镶在顶上。米白色的火车墙壁和绿色的大巴车,像电影布景似的,朦胧虚幻。
我侧身躲过墙上的消防栓,慢慢走着。经过窗户时,窗外一派漆黑,只能感到火车呼啸的前行。当我走到该列车厢最后,随意依靠墙壁,仰头注视黄色灯管时,我终于等到了我要的人。
方知否走下巴士,随手摘了耳机。他将白色耳机线对折塞进口袋,慢慢朝我走来。在巴士与火车的狭窄空隙里,他身着优雅的风衣,留着柔软的卷发,目光却饱含攻击性,一错不错锁定我。仿佛他一天到晚都在漫不经心地打瞌睡,直到这一刻,他猛然醒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无法抑制我的心脏,它正用有力的跳动传递狂喜。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发烧和看见他带来的发热同时烫着我。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指甲轻轻叩了一下火车的墙壁。
我站直身体,而他正巧来到了我面前。这里实在太窄了,顶上还有令人头晕目眩的黄光。又逼仄又迷蒙的海底隧道中,我们同时凑到对方面前,鼻尖碰着鼻尖。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呀?”
他问我。
“检查一下?”
我邀请。
他偏过头,咬了上来。坚硬的牙齿轻咬我的嘴唇,柔软的舌头如蛇信子探进我的口腔,又狡猾地抽开。狭长淡漠的眼朝上打开,幽然打量我。我轻佻一笑,眼睫扇动。他便用力,唇舌蛮横地撞进来。我头皮猛地舒展,也向他袭去。他接下所有挑衅,两人来回纠缠争斗,如干如戈。
明亮的黄色灯光就在头顶,被燥热的空气一蒸,化作奶油淌下。我轻喝一口气,仍不满足,仍想摄入他的气息。但一想到我曾放下的话,我陡然抽身,朝后退了一步。真实世界的空气游进我们俩之间。
他还微微张着口,鲜红的舌头抵在唇角。我撇撇嘴,慢条斯理扒开围巾,感觉发烧更加严重,又热又晕。
他最终还是笑了起来,轻声说:“看来什么没有诶。”
这是对他第一个问题的回答。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却感到某种诡异的酸涩。这份轻松必然是因为贺百颇未被占有,而不是我。
我盯着他,他微笑着伸出手,将我的围巾取下,用一种非常灵巧的方法,重新系牢。
我们又面对面站在火车和大巴的夹缝里。两个人隔了半米距离,看着彼此,客气有礼。前提是,忽略他还伸长勾住我围巾的手。
我缩在柔软的布料中,坏心眼地添加了一句话:
“或许以后我们就会□□,要做一晚上,吵得你没法睡觉。”
IF抿着唇,笑容愈发扩大。他揪着我的围巾,用力一扯。我踉跄两步,又被迫进入他的危险距离。
“那你们一□□就会想到我,每时每刻。”
我还同他想说什么,一抬头,却大脑轰响,如遭雷击。我大力扯方知否的风衣,我们俩面色阴沉,齐齐看过去。
远处,那个举着摄像机的随行PD,正站在大巴车旁。他双手发颤,惊恐迎上我们的目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