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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的归家路
腊月二十八下午,古小石熬了一个通宵,加班加点把手里的工作完成。收拾好行李就搭乘公司租来的车赶向乌鲁木齐。
说是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就是一件羽绒服、两件毛衣、三套内衣和几张证件。最值钱的就是这台一千多块淘来的旧手提电脑吧。虽然鲁桓也在车上,但是两人一直无言,各自睡各自的觉,直到半夜到达乌鲁木齐。
和其他人不一样,每一个离开乌鲁木齐的人各个都带着归家的喜悦,在候机大厅窃窃私语,笑容满面,眼中饱含对新年的期许。但古小石太累了,累到两只眼皮一直耷拉着,完全无心、无力感受这份喜悦,摊在候机大厅的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冬天的乌鲁木齐很冷,即使是开着空调的候机大厅,仍然抵挡不住从缝隙里挤进来的阵阵寒意。为了御寒,他不得不在身上多裹了一件羽绒服。
担心自己睡过头,古小石特地设置了两个闹钟,提醒自己要按时起来检票登机。
对于一个睁着眼睛就有无数烦恼袭来的人来说,睡着便是最好的解脱。
这种疲惫和乏力并不让古小石觉得难过,反而更希望这种疲惫和乏力感就这样继续下去,让自己好好在睡梦中度过安稳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机场的些许嘈杂声在古小石的耳朵里响起,他扬扬眼睛,看到对面的几个旅客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坐起,旁边醒得早的伙伴在低声说着什么?古小石听不清,也懒得听,他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摸了个遍都没找到,他坐起来又重新摸了一遍,还是空空如也。
他慌了,掀掉裹着的羽绒服,又在身上穿着的羽绒服上一阵摸索,还是空的。手提电脑里,登机牌还在,可是没有手机。如果没有手机,自己下了飞机后就会像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难道要步行回家吗?
正在慌乱之际,一阵闹铃声响起。
是的,就是自己的手机,就在身旁尽职尽责地报时。他打着转在衣服里找,在座椅上摸,还是没有找到。他侧耳细听,确定手机一定是在沙发旁边,可就是找不到。
古小石索性丢掉衣服,趴在沙发上,一边移动,一边判断声音的距离,他弯下腰,趴在沙发下,转来转去才在沙发脚的后边发现了手机微弱的光。古小石松了一口气,只要手机没有丢,自己就没有丢。
好不容易掏出来,候机大厅又一次响起了飞机登机的通知。这是个令人郁闷的通知:飞机晚点了,估计得再等上两个小时。古小石暗自倒霉,好不容易找到手机,又来了个晚点的通知,这场旅行注定充满了曲折。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还有两小时,那就再睡一场。
这场梦醒后,古小石顺利等上了飞机,比预计的晚了两个半小时,冬季的夜航飞机最是无趣,不是黑黢黢的一片,就是雾蒙蒙的。地上零零散散的灯光并无美感可言,古小石在这种无趣中又沉沉睡去。直到空乘人员通知即将在重庆降落,他才开始看向窗外。
不得不说,重庆是他见过的最美、最具有生命力的夜景城市,水边观重庆,璀璨繁华;山顶观重庆,精致安宁;空中观重庆,一秒一景。降落的那一瞬间,犹如从夜空坠入钻石镶嵌而成的不夜城,被霓虹拥抱,被山水环绕。
要说不想归家,那是假的。哪个远游的孩子不念家?
飞机停下的一瞬间,古小石心中也依然感受到了那一团火散发出的温暖。
等做完安检,取完行李,古小石拖着行李走出机场时天已大亮。机场人来人往,全是赶回家过年的人儿,那些洋溢着幸福的脸在偌大的机场来来往往。
不同的脸,不同的肤色,是同一种表情。
古小石才想起应该在网上购好汽车票,加班、赶路、补交、找手机,一阵手忙脚乱忘了这茬。现在把手机拿出来再登录买票,早就没有票了,离此时最近的一张余票是大年初一上午十点的票。
回县城没有票,回邻边的县城也没有票。古小石只好选择了大年初一的这一张余票。
一人一箱,孤独地在寒风中看着车停车走,人来人往。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直到吹得手脚冰冷,古小石才转身走近机场,朝地铁口走去,登上地铁后古小石关掉手机,在并不拥挤的地铁里凝视窗外窜过的一格又一格风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临近回家,他越不想给母亲打电话。
“近乡情更怯”,自己在“怯”什么?
大年三十,母亲天不亮就起床准备今天的年夜饭,估摸着现在古小石也到重庆了,她笑嘻嘻地打电话给古小石,可是传来的是手机关机的提示音。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关机呢?”
古城接过话来:“可能是还没下飞机嘛。昨天他不是发短信说飞机晚点了吗?”
“也是哈,估计还没到呢。”母亲收起手机。刚放进去,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把手机摸出来,给古小玉打去了电话。
此时的小玉正准备回家的年货,空不开手,开着免提大声说:“妈妈,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吗?”
“没有,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古小玉说:“等会儿吧,看小石什么时候到县城,我好接他一起回来呀。”
母亲在那边开心的笑笑:“好呀,你和他联系哟,现在他应该还没下飞机,手机还关着呢。等会儿你问问他,看什么时候到。”
古小玉伸着脖子大声说:“哎,听到了。我在收拾东西,先挂电话了。”
两母女在喜气洋洋、忙忙碌碌的日子里结束了谈话。古小玉却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拿起手机给古小石拨打,仍然显示关机,再拨打,还是关机。
总觉得古小石的状态有点反常,她的心中不免开始有些担心。
古小石搭乘轻轨线,又转公交车,几经辗转才来到自己的新家。这个离开了大半年的地方,显得冷冷清清,很多新搬来的住户都离开新家,回到老家去过年了。
也有搬了新家就全家聚在一起过新年的住户,老老少少,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楼下卖凉面的小摊、卖玩具的门市、卖房子的中介、卖饭的小炒店等火爆的生意人都歇业了,宣布初七过后再开业。全都放下生意,奔赴一年一度的春节团圆日。
古小石很失落,那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在进入新家后显得尤为强烈。
崭新的家具,精选的窗帘,几经周折才定下的门板样式,彰显着古小石过去几年的努力和农村父母几十年的心血。看着这些成就,古小石心如刀割。站在客厅中央,竟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箱子放在哪里。
呆呆地站了好几分钟,他才深吸一口气,把行李箱推到墙边,扯开遮在沙发上的遮灰布,窝在他亲自挑选的蓝色沙发里。
这一躺又是一个小时。
然后才拿出手机,充上电,开机,时间显示十一点二十分。是临近午饭的时间。紧接着几条来电提示信息跳出来:妈妈拨打了三个,姐姐拨打了四个。还有一条短信留言,是姐姐发送的,问自己到了就开机回电话,说是在县城等他。
古小石想了想才回电话,说明自己只买到初一的票,得明天才能回去,所以今天只能一个人在重庆过年了。
这样的回答让期盼许久的父母有些失落,好在父亲是个直爽的人,说:“也好,老人们说新房子搬家后都说要在里面过三个春节才好,你在那里过年是最吉利的。只是要把自己的伙食搞好,我们在网上团年是一样的。”
母亲也附和:“是呀是呀,我们在网上也看得到的,我们把好吃的菜留着,你明年回来一样能吃!”明天就是明年。说完,两个老人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古城说:“你看,有姜爆仔鸭子,香菇炖土鸡,我去钓的鱼,田里抓的泥鳅,还有你最喜欢吃的大豆炖猪脚,辰墨墨喜欢的木耳肉丝……安逸得很,你想做点啥子拿手菜嘛!”
听到这里,古小石突然觉得一阵难过涌上心头,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母亲没有听到古小石的回应,晃了晃手机说:“咦,没信号了吗?喂?喂?小石能听见吗?”她举起手机,在空中一阵比划,希望高一点的手机能收到良好的信号,然后又拿到耳朵边听了一阵,说:“没声音了也,可能是信号不好。”这是她对丈夫说的话。
古小石的辛酸哪里是两位淳朴的老人知道的。他使劲吞了吞口水,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喂,妈,我这边信号又不好了?你能听见吗?”
“听到了,听到了!”母亲激动极了。
“信号太差,我听起来断断续续的。那就先这样吧,我先去超市买些年货。”古小石不能再把电话接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父母见信号不好,只好作罢,再三叮嘱:即使一个人在重庆也一定要好好地过好这个年。
他们越是这样关心他,古小石的心中就更难受,不知何去何从。面对这个空荡荡的三室一厅,面对那些极其错误的过往,喜庆的日子里更加悲戚。
他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肚子真的饿得咕咕叫了才勉强起身,去楼下的超市置办年货。
中午这个时段人很少很少,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在家里端菜上桌,酒水备齐,只有少数的一些年轻人在一车一车地购买货品。
古小石一个人吃不了太多,买了一袋米,一把面,一把青菜,几只美蛙,些许辣椒,几根嫩姜,还置办了油盐酱醋。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就这几样东西就支付了一百多元。
当然,这也是从网络贷里支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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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几章,我犹豫了好久,想写又怕写。那些年写作的潇洒初心都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