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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治
踉跄之间,她看见一架无人的马车,正朝郁离的方向冲去,若不是自己被他推开,被撞上的人就是自己。
重心不稳的墨洇自顾不暇,准备牺牲一只手臂避免摔断肋骨,身下却多了个人,怀抱着她滚到路边。
“西陆,快让车停下。”
面前胸膛传来闷闷的声响,被挡住视线的她只能靠听,判断周围的一切。
“公子,车是停住了,可郁公子他…….”
街上安静极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夏融一把按住,热气喷洒在发梢:“嘶,你轻点儿。”
抬头瞧见他发白的脸色,墨洇没敢再动,等他松手后,立即退了出来:“耀灵,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儿?”
半晌,躺在地上的人才悠悠抬头道:“没事,刚刚你压到我手上的麻筋,这会儿才舒服些。”
幸好不是受伤,要不然,还不知道他大哥会怎么找自己说道!
她稍稍放下心来,转头却看到郁离倒在车下,半条腿都被轧住,动弹不得。
西陆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他还会这样?
顾不了其他,墨洇拉起还在揉腿的人,跑向马车边抬车:“快叫人帮忙啊!”
“你们几个,都来抬车。”夏融随手一指,街边那些看热闹的小伙这才挪动脚步,围上前来帮忙。
片刻后,马车被众人掀翻,那腿上先前被轧住的地方,正往外不停冒血,吓得旁人都往后退着躲避,生怕弄脏自己。
顾不上生气,墨洇直接将外衣下摆撕开,扯下布条紧紧裹住伤口,直到把那腿包成粽子,总算是止住了血。
“蓁蓁,多谢,这太脏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郁离撑着身子小声道。
声音虽小,她还是听出了里面的颤抖,偏头就见他满头是汗,嘴唇发白,看样子是痛得厉害,刚才自己下手也没个轻重,他也没吭一声。
墨洇觉得内疚极了,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这样。
“抱歉,景明哥,刚刚是我太着急了,我们这就送你去南山堂。”她小声回了句,便不再多言。
抬眼往四周望去,不远处有一辆木板车,吩咐兰时去租下车夫和车,将人扶上车坐着,她又用车上的石块抬高他的腿,站在旁边道:“耀灵,你也一起去南山堂瞧瞧吧。”
“好。”他压下心中微微升起的酸味,点头轻应。
侧身望见呆着的林菁苒,她走近了道:“阿鸢,对不起,今日匆忙把你叫出来,结果却是这样。要不你先回府,我下次再请你,如何?”
林菁苒望向前方的两人,这么好的看戏机会,她怎么能放弃?
轻轻扶住墨洇的肩膀,她用眼神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走吧。”
路上,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墨洇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她快步跟在旁边,不时询问郁离可有颠到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双眼睛,就快把她盯出个洞来。
坐在车上的人自然是觉察到异样,想到最近城内的流言,他故意伸手,拂开女子额边汗湿的碎发,取出手帕轻声道:“蓁蓁,我没事,让车夫慢些吧,这样你太累了。”
“那可不行,你腿上流了这么多血,得抓紧治疗。景明哥,前面就快到了,你再忍忍。”她抢下额上的手帕,自己胡乱地擦了两把,攥在手里道,“这帕子我洗了再还你啊,师傅,再推快些。”
“好嘞,公子可得坐稳咯。”说完,他就推着板车跑了起来。
很快,木车停在了南山堂门口。
叮嘱他先在车上等着,墨洇小跑着进了南山堂:“舅舅,舅舅!他这腿,你快看看吧。”
李伯正躺在后院的竹椅上乘凉,手里的书还没放下,就被她大呼小叫地拽到门口,待看到坐在车上的人,他才明白是为了何事。
“原来是郁家小子,嚯,你这腿伤得可不轻啊。”他靠近观察了会儿,叫来药童把人移到堂内,抬起郁离的脚迅速拆开布条。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伯就处理好了他的伤口,墨洇见他走到一旁写着什么,着急地跑到桌前问:“舅舅,他的腿怎么样了?”
“这是你衣服上的?”他指着地上的布条问。
“嗯,我看他当时血流不止,情急之下,就……”她攥着外衣,低头抿着嘴唇,声音跟着垂下的脑袋,越来越低。
“你做得很好,及时止血没有让他晕过去,让我治疗时省了不少事。”
看着那快要埋进胸口的脑袋,他抬手轻抚:“只是,下回得注意,别再撕衣服了。放心,我不告诉你娘。”
“多谢舅舅!”墨洇高兴地抬起头,视线扫过对面站着的两人,这才记起还有位等待检查的“病人”。
“舅舅,刚才他被我压到手臂,以防万一,你也给他看看吧。”她走到夏融身边,扶着那只胳膊道。
看她终于记起自己,夏融快要硬成石头的脸上,瞬间开出一朵花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
李伯顺着声音望去,一眼就认出他是中毒那日救下墨洇的人,本来想要拒绝,但又架不住外甥女的乞求,为了让她安心,就勉强上前瞧了瞧。
“他这点儿小伤,回去擦两日药酒,舒舒筋就好了。”
说着,抓起他的胳膊使劲拍了两下,双手不停往外扯他的胳膊。
夏融被这动作痛得就要叫出声来,想到他是阿洇的舅舅,不愿再留下坏印象,只好咬住下唇硬生生忍着。
就在墨洇怀疑,舅舅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那日的过节,故意为之,准备劝劝他时,忽地听他道:“行了,你动下手臂试试。”
夏融依言照做,慢慢转动手肘,是比刚才舒服些,试着加快动作,竟一点儿都不痛了!
“多谢大夫。”他恭敬地朝李伯行礼。
李伯没瞧他,仰头捋起胡须道:“没什么事的话,待会儿拿了药就走吧,吵吵嚷嚷的,搅我清净。”
他满脸嫌弃摇着头,转身去了药房忙碌。
堂外,四人面面相觑。
林菁苒不想与他们磨蹭,借口府上还有事,便离开了。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兰时在门外唤她,才算打破尴尬的氛围。
“景明哥,我送你回去吧,这段时间郁府有什么事,我定全力相助。”墨洇接过兰时递来的拐杖给他,在旁边虚扶着。
他摸摸拐杖,笑道:“没想到,这东西又回到我手上了。”
“那次受伤后,我就一直留着它,想着万一有人需要,也会方便些。”
拐杖在他手里有些短,她急忙从旁边找来一根木棍:“还是用这个吧,回头我让人把它改造下。”
“好。”在她的搀扶下,郁离总算上了马车。
把拐杖和棍子一起收好,她又回到堂内,对着闷头不语的人道:“耀灵,你也一起吧,就是车子有些小,没那么舒适。”
“等等,”李伯从药房走出,将药放在桌上,“这是郁家小子的药,你记得带上。”
他又伸手拦在夏融身前:“至于这小子,我还有话跟他说,你们先走吧。”
?墨洇不明所以,却也只好按照他的吩咐乖乖离开,看那架势,舅舅不会真的要报仇吧?
李伯知道她在想什么,待马车驶离,他才大笑出声,大夫的事,怎么能叫报复呢?刚才也算是出了口气。
这会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中毒那日的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叫你声竖子,不为过吧?”李伯躺在藤制摇椅上,好整以暇地饮着茶道。
“不过分不过分,那日的确是我冒犯了老伯,现下我已知错,还请您原谅。”夏融赶忙起身鞠躬,语气诚恳无比。
斜眼扫过他头顶,李伯淡淡道:“态度还算不错,好了,你先坐下吧。”
“多谢老伯。”小步挪到椅子旁,他挺直脊背端坐在侧。
“不管你是否真心悔过,有件事,你不能做。”他从藤椅上坐起,手中的茶杯踵落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若是你伤了墨家丫头,我定不饶你。”
底气十足又隐隐透着威胁,夏融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拱手承诺:“您放心,若有那一日,我随您处置。”
“嗯,如此最好,你回去吧,不要忘了今日说的话。”他离开藤椅,摆手进了后院。
“我定铭记于心,老伯慢走。”待堂内只剩药童,他也转身往夏府走去。
抬头望着西垂的日光,他叫出北陆道:“近日你去郁府守着。”
“是。”
那边,独自回府的林菁苒刚跨进房间,芸儿就哭着迎上:“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城内都说郁公子为了救墨小姐,压坏了腿。奴婢想着小姐也是和他们一路的,担心坏了,幸好小姐没事,不然,”
说到这儿,她哭得更起劲了:“不然奴婢都不知该和老爷夫人交代。”
坐在镜子前的人只觉她吵闹,敷衍了两句,便打发她下去了。
“又失败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良久,里面的人开口道:“不必再等,这回,由你亲自动手。”
“乐意之至。”她浅笑嫣然,漂亮的凤眼里,涌动着浓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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