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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空白了一瞬，她意识到那个中年人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大概反应过来是谁的时候，迟漾在旁边偷偷扯了她一下，印证了她的猜测：“我爸。”
再看过去，迟潜已经注意到她们了，眼眸不动声色沉了沉，又像没看到一样，上前停在迟昌德身侧，提醒道：“董事长，时间快到了。”
迟昌德还在看这个方向，微微抬手：“不急。”
说着，他就朝这边走过来。
一群人彻底静了，转头朝那两个格格不入的人看去。
迟漾嘛，他们谁不认得，迟家的宝贝千金，平常不爱来，来了也只是过来转转，顺便蹭杯咖啡冷饮什么的。
但是另一个就面生的很，看身上也没有带任何临时证明，一眼就知道是迟漾私自带进来的外部人员。
这要是平时，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偏偏今天撞上的是迟昌德。
他缓步停在两人不远处，迟漾赶紧小跑过去，有意无意挡住他看沈之瑾的视线，对他笑着：“爸！怎么这么巧，你今天也来了？没有陪孟叔去看赛马吗？”
看到女儿，今日全程低气压的人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目光转移到她脸上。
“没去，临时处理点事。”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我来之前跟何逍打电话他都没说你来了……早知道你在，我就该把生日礼物给带过来，前两天总见不到你人，怎么过生日还老在外面吃饭。”
“那个不着急，你拿回家一样的，等爸爸忙完就好了。”
他说完，仅有的一丝笑容也消失，转头跟身后的人冷道：“不介绍一下吗？”
迟潜迈步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抬手示意身侧的人，声音波无惊澜：“这位是沈之瑾，蒋老师的得意门生，目前是……”
“艺术从业者。”沈之瑾接话，面带温和的笑容，上前主动问好，“叔叔您好，我是迟漾的朋友，今天是跟过来参观的，现在准备要走，多有打扰不好意思。”
她整体形象大方得体，说话也懂得看气氛场合。
按理说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迟昌德的威压还是过于重了，眼神淡淡瞧着，就让人心情紧张。
尤其是身边这些了解他的人。
他沉默的时间看似很长，但实际只过了几秒，点头后，迟漾就赶紧跑过来把沈之瑾带走了。
从始至终，她没有往迟潜的方向看一眼，而迟潜的眸光却落在她的指间，只凝定了一瞬，在迟昌德转头的时候便恢复如常。
按理说，他不会在这种场合谈及私事，但这次却破天荒在这节骨眼闲谈了句。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您问的哪方面？”他把问题抛了回去。
身后一群人都看着，迟昌德收回目光，看向正从后面赶过来错过一出好戏的何逍，问：“都安排好了吗？”
呆板的眼镜下，何逍眼神往迟潜方向转了一点，又停住，恢复面无表情。
“都安排好了，韩经理说，随时可以过去。”
-
轿车已经远远脱离了沃科的范围，正在马路上匀速行驶。
车厢里一片死寂，迟漾沉着脸，抓着方向盘皱眉，犹豫了不知道第多少次，余光也不知道往旁边瞟了多少次，到嘴边的话又哽回喉间，怎么也挤不出。
“漾漾。”
最后是沈之瑾先开口的，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
“你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车子拐了个弯，停在路边。
她神情一下就慌了，急忙道：“不是的，我爸那个人本来就那样子，他不是针对你，他对谁都这样。”
沈之瑾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财经报里才会出现的大人物，她不适应，感觉这不像一个父亲，完全就是一个压迫感极强的领导。
在看到迟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这完全不是见面的场合，换句话说，她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
“抱歉，是我没打听清楚就带你来了，我应该再多考虑一下的，我光想着哥在那里了。对不起，嫂嫂，你会不会气我。”
沈之瑾缓缓舒出口气，摇头：“我不怪你。”
“……但是我有一个顾虑。”
不怪她就是最好的了，迟漾立马灿烂起来，忙问：“什么？说说看。”
她转过头，眼神透着深色：“漾漾，在我和他交往期间，我希望你对我改个称呼。”
嫂嫂，她始终觉得是不太合适的。
尤其是今天见过这位父亲……不，董事长以后，她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有过周少靳母亲的经验以后，她对豪门的看法不会那么简单，迟潜在她父母前所谓的“家长对她满意”，从来都没有得到验证过。
迟漾笑容僵住，缓缓落下，露出一点失落。
她沉默了好久，还是依着本心讨价还价了句：“私下叫也不可以吗？”
沈之瑾转头看她，有点不忍心拒绝得太狠，毕竟她能看出来，迟漾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私下可以，但像今天这样在外面介绍的话，最好是按正常情况。”
迟漾哼了声：“那今天你自己介绍的时候也不正常啊，我哥也是的，什么门生说一大堆，就是不说重点，你们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啊？”
这倒是把沈之瑾给问住了。
为什么回避？
窝囊一点说，她就是感觉情况不妙才主动抢话的。那个气氛，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跑上去说“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
再其次，就是迟潜对自己的态度，过于疏冷，过于像要撇清干系，她一时气闷不过，就不想承认了。
迟漾还是顾忌太少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能看出来，迟昌德对这个女儿还是没话说的。
她还在若有所思，一旁的人已经开始烦躁了。
“哎呀好烦啊，我爸也真是的，老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干嘛啊，其实他只是对哥会严厉一点，对你就更加不会有什么的，其实你不用太怕他。”
“严厉？”沈之瑾耳尖抓到关键词，好奇问，“有多严厉？”
迟漾叹口气，抬起头陷入回忆，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
“小时候就是考试竞赛，那都不用说了，再不然就是私教课，各种礼仪、技能啊。我以前看我哥，就像看一个不会累的完美机器，爸爸也对他没什么意见……但后来就不行了。”
“怎么了？”沈之瑾歪了点头。
“大概从姑姑生病开始吧，他就和姑父……”她说到这里时，偷偷看了眼沈之瑾的脸色，讪笑，“就是蒋老师，关系不太好。”
沈之瑾有点讶异。
原来这两个人是亲戚关系吗？难怪刚才他介绍的时候特意提了蒋老师。
而且，关系并不好？那为什么蒋老师的语气里听不出来？相反的，她还一直以为蒋老师对迟潜这个晚辈很满意，毕竟在信息里对他夸赞过不少。
迟漾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还在继续道：“反正后来他变化挺大的，跑去学陶艺就是，还有选专业的时候，我真怕爸爸给他打死。”
沈之瑾心情沉了点，第一反应就是：“他竟然打人？”
“打啊！”
迟漾已经无所顾忌了，激动道：“那次都不算什么了，他大学的时候学抽烟才是最惨的，那次都进医院了，我跟妈妈都不知道他中的什么邪，说什么他都不肯解释。”
沈之瑾越听越不对劲，皱起眉。
她从来没见过迟潜抽烟。
迟漾摇摇头，提起这些往事就心累。
桥车重新起步，汇入车流，她说爽了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炸起来强调：“在哥面前你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他超级讨厌别人背后透露他的私事！”
沈之瑾被她突如其来的音量吓了一跳，摸摸心脏：“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我送你回家吧？还是说要跟我继续约会？”
她俏皮笑起来，沈之瑾想了想，道：“就送我回世悦湾吧。”
“真的不约会了吗？”她表情委屈巴巴的，沈之瑾又没顶住，笑道，“那我们去吃饭吧，正好有家餐厅上回你不是说想试试吗？”
“好耶！”
迟漾兴奋起来，一路上歌声不断。
-
沈之瑾回到世悦湾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客厅开灯，冷不丁露出沙发上静坐的人影，她吓得哆嗦一下，包都掉到了地上。
迟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穿着白天那套正装，只不过脱掉了外套，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弯下腰看他，左边蹲一下，右边蹲一下，考虑要不要给他把领带松松，毕竟看起来很不舒服。
犹豫半天，她还是伸手了。
男士领带打的很规整，她没弄过，手法有些生疏，又不想把他弄醒，就磨磨唧唧扯了好一会。
好不容易松了点，正准备起身，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捉住她的手腕翻身一转，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沈之瑾心里惊了一下，瞪眼看他，在一片沉默中对上那双疲惫的眼，张了张嘴。
“我弄醒你了？”
迟潜缓缓摸着她的腕骨，眼神锁着她，没有松手的意思。
“没有。”他淡声道，“我没睡着。”
沈之瑾无语：“那你早点怎么没动静，干嘛不去床上睡？”
他手指往下摩挲，她心里紧张了点，下意识想把手缩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迟潜揉了揉她骨节的位置，低着头，吻在她唇边。
“我看到你没戴戒指，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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