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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阁对峙
群豪也闻到焦味,争相奔下山去,白芷、江湖道、文亮当先而行。姜乐康和秦思君互相搀扶,慢慢走在后头。但见山道烟雾弥漫,熯天炽地,火势早烧得大了。热浪逼得众人难以上前,最近的水源亦有数里之遥,怎生救得这火?群豪唯有把离得稍近、尚未烧着的粮车拉到身前,救回些许粮草。这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把大批粮草烧得一干二净,再无东西可烧,方才慢慢止歇。姜乐康眼睁睁看着大火,却也无能为力,痛惜道:“这么多粮食,得多少农户、种多少庄稼才能长出来啊?那些人一把火就烧光了,真是太可恶了!”文亮也叹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原来,这番子午道烧粮,正是穆重山设计的奇谋。他从细作处得知重要情报:秦天要兵分三路进军,两路骑兵各走陈仓道、骆谷道,人数虽少却是各派精锐,一路辎重走子午道,人数虽众却多为无名之辈。兵法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白莲教占有蜀道天险,奔袭之策可一难可再,秦天想连根拔起,非打持久战不可,粮草补给十分要紧。穆重山深谙兵法之道,焉能不知此节?他是个心细的人,在教主范雄赶到广元前,就抢时机派出十余个得力部下,携弓箭火器连夜赶到子午道埋伏,待盟军一到,便放火烧粮。怎知半路杀出个姜乐康,将这十几人尽数杀死,无一人能回教复命。但他们已然完成使命,烧掉了盟军大批粮草。
大火过后,白芷命人清点死伤人数、辎重余粮,报知武士死亡十二人,负伤三十五人,原本可供三千盟军使用三个月的粮草,烧得只剩十之一二,可谓损失惨重。群豪面面相觑,士气低迷。众人怕还有伏兵偷袭,不敢久留,慌忙行军。秦思君惊魂未定,紧攥住姜乐康的手,生怕他又要出手御敌,遭遇不测,抛下自己而去。两人走在队伍最后,谁也不敢来打扰他们。其时已是寒冬,朔风吹得脸上生疼,秦思君的手却感到阵阵暖意,似有一股充沛的内力,从姜乐康体内不断涌出。
秦思君又惊又喜,奇道:“小姜,你的内力何时变得这么强了?今天你突然出手,真是吓死我了!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姜乐康也很困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自从那次在龙虎山棋会见过你以后,我便觉浑身充满力气,武功突飞猛进。在来神农架找你的路上,还打死了一只大虫,被乡亲当成英雄款待,是以耽搁了时日。今天一看到敌人,我想都没想就出手了。”秦思君先是心中一甜,以为他在哄自己高兴,随即想起当天之事,感觉事有蹊跷,娇嗔道:“大笨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记得当天你破了棋局后,太极门的人说有一份礼物给你,然后你被带走了。我本想等你出来,结果等了一整晚也没见你,只好跟哥哥先走。那份礼物是什么?”
姜乐康也想了起来,道:“礼物确实是有的。那人把我带去了一个山洞,说里面有几样东西,只能挑一样带走。一旦拿起物事,就会触动机关,降下断龙石,不能再反悔了。我走了进去,看见洞里有一箱黄金、一把刀、一本书……”秦思君听得津津有味,道:“你挑了那本书吗?”姜乐康道:“我本想挑那本书,送给义哥。可我再往里走时,又碰上了一个老人,说了一番稀里糊涂的话,说要把毕生功力传授给我。”秦思君寻思:“原来这就是礼物!”惊喜道:“那人是谁?后来怎样了?”姜乐康摸摸头,道:“我已忘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说自己活了两百岁。我不知是真是假,就陪他坐了一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我醒来时,他已不见了。我一看已是次日,匆匆忙忙冲出洞,去找我义哥,也顾不上拿礼物。出来见到了义哥,没想到他竟说,我已在洞里待了三天三夜,你也早就走了。”
秦思君大喜,道:“大笨蛋!你说的那位老人,已把他的毕生功力传授给你了!不然你的武功怎会突飞猛进?”紧紧抱住他,欣慰道:“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傻瓜,一定会有好报的!你现在是一个大侠了!”姜乐康不敢相信,念叨道:“我已经是大侠了吗?我需要杀很多人吗?”秦思君察觉姜乐康的不安,从他怀里钻出,寻思:“小姜第一次出手,就杀了十几个人,心里害怕也是正常的。”劝慰道:“所谓大侠,就是要惩恶扬善,保境安民。你现在身负神功,就该做大侠要做的事,遇到坏人不留情面,遇到好人保护他们。我想这也是那位高人传功于你,期望你能做到的事吧!”姜乐康若有所思,道:“可是好人坏人,实在难辨,像我这样的脑袋,恐怕挠破了也分不明白。倘若错杀无辜之人,或者坏人想要改过,我又该怎么办呢?”
秦思君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听闻武林中曾有种绝学,名叫‘鲲鹏奇功’,可把别人内力吸为己用,不必大开杀戒,就能把敌人武功化去,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姜乐康喜道:“这武功好!要是我能学会,遇见难辨正邪的人,就能先把他武功化去,不让他再干坏事,再查探事情真相也不迟。”秦思君又道:“不过针无两头利,这武功也有个弊病。”姜乐康奇道:“是什么弊病?”秦思君道:“倘若被吸者的内力,比运功者更高,内力就会反被吸走,反倒是自己变成废人。交战双方不知敌我深浅,即便会用也不愿轻易运用,是以江湖中久未出现。更何况……”姜乐康道:“更何况什么?”秦思君道:“记载这等奇功的典籍,不知会在何处。我想要到少林寺的藏经阁、点墨派的奎文阁,甚至是紫禁城的文渊阁,才有可能找到了。”姜乐康叹了口气,道:“奎文阁先前发生一场大火,烧毁众多典籍,恐怕也找不到了。”又道:“不过有你在我身边,再难分辨的事,肯定也有办法的!”秦思君心中一甜,俏皮道:“这就叫男女搭配,大侠不累!”两人相互扶持,缓缓前行,步履不快,却很坚定。
众人走出子午道,往汉水大营而去。不少武功低微之辈,原想看个热闹、混口饭吃,才跟去开封誓师,如今眼见粮草损失大半,魔教拼死抵抗,实有性命之虞,是以一出狭路,来到平原,就趁机开溜。原本号称三千人马的盟军,走得只剩一半。经此一役,姜乐康的名声在江湖中悄然传开。
秦天在汉水驻扎十来天,终于等来辎重补给,人马、粮草却折损大半。白芷慌忙拜见秦天,见到刘喻皓、董聪、秦子恒、刘玉轩等人,报知子午道遇袭之事。秦天心中大惊,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划过脑海:“有内奸!”虽说盟军号称有三千人马,但只有参加过军机密会的十个人,才见过沙盘地图,知道行军安排,其余武人不过是听令而动,不知方略,更遑论远在千里的魔教妖人。若非有内奸通敌背叛,泄露军情,魔教如何能事先埋伏,烧毁粮草?但他毕竟是一代宗师,喜怒不形于色,只道:“我等仁义之师,替天行道,势在必胜。粮草之事,请勿再提,我自有办法解决,诸君统领部下,奋勇杀敌便是!”盟军旋即出发,轻骑在前,辎重在中,步兵在后,直奔广元而去。秦天多留心眼,暗中观察究竟谁是内奸。
腊月十五,盟军到达广元,先遣斥候报知白莲教已将教坛移师剑阁,据险而守。秦天令旗一挥,率军于剑阁扎下营帐,绵延数里,烟火营居左,枯木营居右,群豪大营居中,百花女营和粮仓居后,与白莲教隔山对峙。是日阴云蔽日,飞沙走石,秦天亲率数百精锐,手提栾金刚人头,来到剑门关前,横剑跃马,高声叫阵道:“范教主,你的部下在我手里。出来与我等决一死战,做个了断吧!”扬手把人头扔在地上,骨溜溜地滚了几圈。群豪见状一阵嬉笑。却听关内一片死寂,只闻风吹叶响,恍似空无一人。刘玉轩等不耐烦,叫骂道:“缩头乌龟,无胆匪类,有种出来!”纵马靠近关楼。群豪见无异样,争先奋勇上前,一时百人冲锋,似要踏平剑门。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台阶突然塌陷,战马发出惊叫,掉进陷马坑中。刘玉轩被重重摔了出来,又被坑中的铁蒺藜刺伤,屁股流血不止。不少武士也着了此道,陷进坑中。又听关楼杀声震天,数百弓箭手立直身子,挽弓搭箭。范雄立于正中,发令道:“放!”顷刻箭如雨下,遮天蔽日。刘玉轩大惊,缩在马肚下躲避,那战马中了数箭,一时未死,四蹄乱踢,教他吃了不少苦头。
秦天心道不妙:“刘玉轩是枯木少主,他要是死了,可不好交代。”发令道:“后军盾牌护身,救援前军!”姜乐康、江湖道等后军听令而动,上前救人。江湖道举盾护身,姜乐康从坑中拉起刘玉轩。刘玉轩看见竟是姜乐康来救他,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想说一声“谢谢”,终究没说出口。姜乐康没想放在心上,把他背在身上,赶紧奔回营帐。箭雨并不止歇,射得盟军难进半步。秦天见刘玉轩被救起,也顾不得更多没救的人,即道:“鸣金!”烟火门人听到内力传来的声音,在后方敲响铜钲,尖锐的铜声响彻剑阁,盟军慌忙撤退。白芷、秦思君、文亮早在营内备好医药,急救负伤武人。
盟军首战告负,损兵折将,锐气大挫。此后三五天,秦天多次率小股轻骑刺探敌情,趁机偷袭,却见关楼有数十教徒昼夜值守,一觉异动,当即放箭,报知山寨,随时支援,教他难知虚实。秦天无计可施,密会军师问计。董聪献计道:“军中有枯木工匠,可召集他们,把粮车改装成投石车,飞石攻击关楼。”秦天闻言大喜,急召枯木门人,连夜改制十来台投石车,架在对山高地,以草木遮蔽隐藏,正对关楼瞭望台。
是日风和日丽,关楼教徒循例换防,忽见群豪拽动投石车,炮石飞空,从天而降。教徒躲避不及,脑浆迸裂,血肉横飞,死伤数十。秦天次战报捷,挽回些许颜面。白莲教连夜修筑工事,为瞭望台加盖顶棚,抵御飞石袭击,投石车再无用武之地。大多数人也对魔教实力心有忌惮,不愿再次强攻,枉送性命。秦天虽为武林盟主,毕竟是各派同道推举,很难强令众人出战,一旦失掉人心,反被群豪吞噬,唯有暂且休战,再思破关良策。
又过三五天,秦天正与军师董聪议事,商讨如何调动群豪,再次发动总攻,毕其功于一役。秦天问道:“营中尚有多少粮草?”董聪道:“禀盟主,只够吃五天了。”秦天道:“现在由谁掌管分粮之事?”董聪道:“在下提拔了一个人,名叫文亮,由他掌管分粮之事。”秦天眉头一蹙,道:“他是谁?为何用他?”董聪道:“他是一个游医,得知盟主要讨伐魔教,特来相助,干回自己本行。我见他为人公正,又非盟派之人,就让他兼管分粮,以此服众。”秦天沉吟道:“粮食不足,战意不够,该如何是好?”
忽听营外喧哗声起,烟火门人报道:“禀盟主,魔教教主范雄前来叫阵,要与盟主独斗,决一生死。”秦天喜道:“天助我也!我正要寻他,他倒送上门来!”手执归心剑,步出中军帐,飞身上马,直奔营前。却见那范雄,身跨雪白良驹,手执九节藤鞭,不带一人随行,舍弃关楼天险,就敢前来叫战。群豪见他如此胆豪,无不又敬又畏。秦氏兄妹、姜乐康、江湖道、文亮等站在众人之中,紧张地注视这一切。
只听范雄道:“秦天,你这天理不容的狗贼,自封狗屁盟主,非要步步相逼,杀我教使,辱我教坛,沾满我白莲圣教鲜血。此仇不报,枉为人也!有种就与我单打独斗,决一生死!以多欺少,以势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秦天朗声大笑,道:“自古正邪不两立。秦某筹谋多年,殚精竭虑,只为亲手铲除魔教,还天下一分清平。如今范教主主动上门,秦某岂有拒绝之理?”秦天自负身怀绝技,有心除恶扬威,激发群豪战意,彻底诛灭白莲,达到声望顶峰,再当武林盟主。他杀了栾金刚后,已报杀妻大仇,眼下所想的,只剩这号令群豪的权力和快感。范雄嗤之以鼻,道:“废话少说,进招吧!”挥鞭拍马上前。秦天不敢怠慢,执剑也来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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