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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毒1:博弈
我们于八月中旬抵达安南,进入安南后,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小风带三个侍卫前往大祭司的家乡;其余侍卫跟随吕思和季乐入城办理公务。大祭司的家乡在安南下属的一个小镇,小镇地处偏僻,我们骑马只能行到半途,之后再徒步进山。出发之前,小风特意进城买了两壶汾酒。
途中约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我们在第三天中午进入大祭司的家乡怀阴镇。进镇以后,我们在乡民的引导下先去见了镇长。按照规矩,我们理应向他说明来意,并核实大祭司的户籍,之后再请大祭司的亲属安排下葬的事宜。到了镇府衙后,随行侍卫向里面的人出示了公文。
一个瘦高的男子看了公文后说他们镇上没有北上去皇都这种大地方的人,没有必要配合我们核实户籍信息。随行侍卫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甚至亮出了吕思的令牌施压,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吃这套,说他们正要吃午饭,让我们有事下午再来。这时,镇府衙里又走出来了个身穿深蓝色长衫的人。他看着我们问,你们要找什么人。
何桥。核实何桥的户籍信息。小风上前一步,把公文摆在了这人面前。
穿深蓝色长衫的人扫了一眼公文,我是怀阴镇的镇长,此事由我负责。各位请进前厅稍后。于是我们被人领进了镇府衙。这瘦高个的男子有一句话没有说谎,他们确实正在准备吃午饭。前厅摆着一个圆桌,上面放着用盆子装的野菜和野味,桌边有四张椅子,有两把椅子的腿都用砖头和破布垫着。
镇长去了后堂查核查公文,其余三人落了座,但没动筷子,只是侧着头看着我们几人,似乎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的人物。没过多久,镇长拿了本册子来到前厅。回几位的话,已经核查过了,何桥的户籍正在我镇,你们可以将他的骨灰转交予我们代为保管和安葬。
他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小风想了一会问。
没有……,哦,还有一个。何桥有一个侄子。镇长看着登记簿说。
我们能否见一见他。小风微蹙着眉毛说。
这可能不太方便。何桥的侄子一直在城里打工,很少回镇里。镇长很快回答。
我既送师长的骨灰回乡,便要奉上一柱香再走。若不见其亲属,骨灰当如何安置?小风挑了一下眉毛。
哦,此事也好说。从镇府衙而出向西五公里的山坳是镇上的合骨之地,我可以带你们前去。小地方埋人没有什么规矩,只需要带上骨灰和撰碑的工具即可。如有祭品也可带上,如没有就作罢,不做讲究。
不劳烦镇长大人,我们自行前往即可。不知镇府衙可有撰碑的工具。镇长听了小风的话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连道撰碑工具是有的,他喊了人取来一个工具箱交给小风。小风接了东西、道了谢后,我们五人就离开了镇府衙。
和镇长描述的无异,我们向西走了不到五公里进了山坳,这里背阴,吹着山风凉飕飕的。地里拱起一个个坟堆,坟堆前都立着碑,材料是大山里普通的老槐树,但切割得整整齐齐。碑上有刻字的,也有空白的。空白的就是无主碑,表示新人可以下葬。
小风在坟地里转了一圈,选了一个位置,随行的侍卫从附近的农家借了两把铁锹,在碑后面挖了一个深坑。他们挖坑的时候,小风就在碑上面刻字。先用笔刀刻字,之后再用毛笔蘸着土黄色的颜料描字。小风的字很好,我当下竟然在想希望我死后,小风也能为我刻碑。不过这些话我不敢说出来,小风知道了怕是会生气的。
刻完碑后,小风把大祭司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入地下,又亲自用铁锹填了土。之后他蹲在碑前,把整整一壶汾酒淋在了地上。你脾气不好,平日里待我也多苛责,看在你教了我不少东西,又帮了我一些忙的份上,我送你回乡。以后,少饮一些酒吧。小风又打开一壶酒,自己喝了一点,然后把剩下的摆在碑边上。走吧,少爷。
我们回镇府衙还东西的路上,在农家蹭了一顿便饭,这里民风淳朴,百姓的日子虽清贫,但不算困苦。临走之前,小风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镇长叫什么。听到镇长的名字,我心里有了底。我对随行的侍卫说,今日我们暂不返城,要在怀阴镇停留一晚,让他们稍作安排,我和小风去镇府衙还东西,晚点回来。
镇长一个人坐在镇府衙的前厅,小风把工具箱递给他,要一起喝一杯吗,何大人。
被你们发现了。镇长笑得有些无奈,他请我们坐下,并给我们倒了两杯茶。我哪里露了马脚吗。
我回答他,怀阴镇相邻和睦,诸事井然有序,可见镇府衙治下有方,必非糊涂昏庸之辈。我们刚来时所见的大人所言非虚,他大概确实不知镇上有人在皇都供职;再结合镇府衙中其余官员看我们的神色,想必大祭司少有返乡,且行事低调,因此镇中大部分的人都不知大祭司之事。但镇长核实大祭司的户籍之时神色如常,对这一事实毫无异色,这说明镇长早已知道此事。
一进镇府衙你们见到的是我镇的判官,前几年有人冒充城中官员到镇上索要粮食,此后他对待外来官员便颇为谨慎,思虑和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两位见谅。镇上设有镇长和判官双职位,两个职位互相配合,相互监督。
当我询问你关于何桥亲属的情况时,你几乎对答如流。这说明你说了谎,你为何说谎;或者你对何家的情况极其了解,可你的手下却根本不知道有何桥这样一个人,你们双方掌握的岂非有些矛盾。而当你表示愿意亲自带我们去山坳时,我更加怀疑了。所以在回镇府衙的路上,我向人询问了大人的名讳。
是的,我就是何智,何桥是我的叔父。镇长点了点头。
何大人为何对我们有所隐瞒?我想听他亲口问答我的疑问。
我确实有意隐瞒叔父在皇都供职一事,旁人只知道他在外做工,却不知他在何处做什么工。你们拿出公文予我时,我方才得知他已病逝。凭借叔父的职位,似乎不足以让皇都中人亲自护送骨灰至此。所以见到你们时我心中存了疑问,不愿表明身份、招致麻烦。我想你们若是没有怀疑我,此事就此揭过,等你们走后,我再去探望叔父就是了;你们若是有所怀疑,我再和盘托出。
何大人知道何桥在何处供职。我心中有些忐忑。
知道。叔父性格孤僻古怪,少时也很少同人往来,离家后也鲜少回镇,大家都对他知之甚少。我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我与千里之外的皇都有所关联。未成想今次竟有人亲送他回乡,我想他没有什么遗憾了。我要多谢两位,两位可是府上的人。
是。我点了点头,我在家行四,单名一个夏字;这位是何桥的继任者。
原来是……何智愣住了,然后连忙起身作揖,下官失礼了。
不必。我二人皆一介草民,何大人无需介怀。
是,何智坐回位置上。两位公子心地善良、心思缜密,和我认识的官家人大为不同。两位若是不介意,今晚便在镇府衙内做客,明日我派人送两位公子和三位大人回城。镇中人路熟,途中能为你们省些时间。
多谢何大人,我们愿留在府衙内做客。借宿倒是不必,我们已差人去寻住处了,只是住一晚,不必讲究。话说开了,我们边饮茶,边与何智畅谈。官家昏庸无道、欺上瞒下乃乱世之大病;民生多艰系于边疆之战事;若时局难定,十年内恐再生变故。
那是我第一次和为官者议事,我知道百姓之苦,却不知百姓何苦;我知道清官少,却不知清官之贫;我知道为官难,却不知何为为难。离开镇府衙的时候,我对小风说何智是一个好官。小风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我辨得出他没说谎话,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好官、真有善人。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多的是自私自利的人,也不乏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依你看,我们这家人真的这么可怕吗。我想起何智一开始因我们是幽王府的人,而不想与我们接触,这件事着实让我有几分郁闷。
没有的事,哥哥。你不可怕,你可爱。小风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我笑起来,抓住了小风的手腕。
何智的人果然一路送我们回了安南城,回程省了约半天的时间,进城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小风明日便启程回皇都,我还在犹豫是否同他一起回去。无论如何决定,我们都要与吕思再见上一面。
吕思和季乐在城中府衙暂住,我们与人通报后,就被带了进去。吕大人见了我们很是高兴,随后做主让我们在府衙吃宴,左右不用我们自己出去找东西吃了,我点头应了下来。然后让吕思带我们去见了季乐。
我和小风进屋时,季乐正在桌前看着一幅安南的城中地图发呆。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有一点麻烦,季乐抬头看了我一眼,指着地图说,修建外办需要拆除附近百姓的房屋,我们找人设计了四种方案,都不得不对附近建筑进行拆除。现在这个方案已经是影响最小的,大约会影响三十户人家的用房。这些住户提出抗议,集体反对府衙对他们的地皮进行侵占。根据现有的法条,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现银赔付,但他们都拒绝了。
这些地方他们已经住了很多年,甚至从祖上开始一直在这里安家。现如今为了官家的利益,便要拆了他们的地方,这要和他们风餐露宿没有两样。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而不是现银。现银已经不值钱了,吕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事吗。小风见吕思不在随口说道。
事实上,为了增加王室的财政收入,祖父在位的最后三年,财政司通过大量印刷银票、降低银票价值的方法来提高税收。景怡王登基后,政策虽然有所下调,但在民间的影响尚且微弱。
二哥,这会就不必拘泥于法条和规定了,想安抚他们,我们恐怕要另辟蹊径。
你有什么想法。
城里的土地有没有闲置或暂无人认购的。我想了一会问。
季乐迟疑了片刻,有倒是有,只不过那一块地官家已经允给了沈家。你想把那块地拿来给这些人家盖房子?且不说沈家愿不愿意将土地让出来,光是这其中的成本……,官家恐怕也承担不起。
既然是沈家,这事情就好办了。地皮已经给了沈家,自然不能要回来,这有损官家的声誉。
不要回来?季乐面露疑色,难道要沈家自愿为此事承担成本?这……
沈家若知晓官家的难处和诚意,必会鼎力相助。我见季乐仍在为难,便继续开口道,对于像沈氏家族这样的商贾世家来说,最重要的是名声和信誉。若是这一次他们帮官家和百姓解了围,就会在两方面都留下好的声誉。他们为百姓做了善事,百姓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倍加关注沈家的家业。做生意讲究长期回报,有了更稳定的客源,还担心钱收不回来吗。这对沈家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季乐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好吧,我明天亲自和他们谈一谈。
我和小风出了季乐的房间,小风小声说,这二少爷平日里也不是个榆木脑袋,这是怎么了。
他当然不是榆木脑袋,只是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压根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自古以来,官商关系复杂,官家既想把市场攥在自己的手里,也要适当将一些商品的市场放开;既不想让商人有钱,又不想让商人没钱;既要让商贾世家发展,又得时刻提防着他们一些不小心骑到自己的头上。基于这样的情况,季乐不想把这件事和沈家扯上关系,但是他知道,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少爷,你留在安南吧,我自己回去。小风听完我的话这样说,我知道其实他是想让我同他一起回去的,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在安南我有更多施展的空间,他不想成为我的牵绊。我的小风,从来都把我的心意看得最重要。我的心下一软,随手抚住了他的后颈,小风像是有点痒,也有些不习惯。而他始终没有闪开,只是微微垂下了头。
一阵风猛的吹过来,小风忽然抬头,伸手指向了房檐,竟是沙漠鸽。小风飞身上房,将鸽子抓来交给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拆开鸽子爪子上的信笺,上面写了七个字:将军府有祸,速回。
——《季夏札记,安南琐记》
沈愿花了三个晚上的功夫终于把顾夏身上的伤收拾利索了,在这期间,除了给顾夏治伤,他可没忘了顾夏的用途——实验。沈愿找来顾夏是为了试毒的,两剂毒汤药灌下去,顾夏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都凉了半截,只是这是他亲口答应沈愿的报酬,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顾夏清醒的时候,唯一的事情就是教沈愿下棋,到了第四天,顾夏已经让沈愿摆了三十多张棋谱了,每一次顾夏都说得口干舌燥,沈愿还得伺候着给他添水。
“实验品,你这招行不行?不搞实战,天天让我在这儿背棋谱。”沈愿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想被虐吗?”顾夏冷不丁地说,说话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双手双脚因为被夹板固定住而直直地摊开。
沈愿攥着拳头隔空打了一拳,“那天不是下了吗,你也没比我强上多少!”
“那天,”顾夏还是闭着眼睛,不过嘴角勾了一下,“那天我让着你了,免得你输的太惨,伤了自尊,不愿医我。”
“你!实验品,你欺人太甚!我们现在就再来一盘!你不可以让我,你让着我,我就再打断你的手!”沈愿一拳砸在棋盘上,
“好,我不让你。”顾夏睁开眼睛,脸向沈愿的方向侧了一下,这一双眸子里已经无甚神采,却还是让沈愿心下一悸。
二人立即摆了一盘棋,对于顾夏而言,这依旧是一盘盲棋,不过这一次更为得心应手。这些天,当顾夏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入睡时,他回忆了曾背过的数百张棋谱,又思考了下过的上万盘棋局,棋艺更上一层楼,和沈愿对弈更加轻松。不消多时,沈愿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他相信顾夏没让着他,要不自己也太没面子了。
“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沈愿气得牙根痒痒,用力把棋子扔到了棋盒里。
“沈先生,我也是从背棋谱开始的。”顾夏刚说完话,嘴里便吐出一大口血,血从他的身上淋到木制床板上。
“毒发的挺快。”沈愿抽出桌上的实验记录本,不紧不慢地记录。记录本上详细地记述他用药的时间,计量,以及实验品的身体变化。等准确地记录完毕以后,沈愿才帮顾夏擦了擦脸上和身上的血迹,“你也不用担心,不会那么快让你没命的。”
“多谢沈先生。”顾夏的声音不咸不淡,说不上来是讽刺还是真心。
沈愿往顾夏的嘴里又塞了一颗丹药,正打算再吓唬他两句的时候,唐之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沈愿随手在顾夏的头上扎了两根金针,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然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脸迎上唐之。
“唐先生,今儿个来干什么来了。”沈愿磨着后槽牙说,他还没忘了这个人上次顺走了他两根人参,和一盒归元补气还魂丹。
“嘿,我是来给你还东西的。”唐之笑嘻嘻地把两根千年雪山人参和一盒归元补气还魂丹从背后拿出来,堆在桌子上,“还魂丹我用了三颗,就三颗,你可以点点。”
沈愿犹疑地看了唐之一眼,他可不相信唐之会有这么好的心,把从他嘴里抠出来的食儿,突然还回来,肯定有猫腻。沈愿横了唐之一眼,“你想干什么。”
“是这样,我想看一下这批实验品的记录……,重新挑一个,我那个昨天晚上被我给药死了。”唐之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让你重新挑一个倒也不是绝对不可以,”沈愿动了小心思,他扯着嘴角浅笑,“唐之,我可以把记录借给你。不过,从今天起,你要每天过来陪我下一个时辰的棋,持续……,四十九天!”
唐之心道也不知道沈愿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既然他愿意找虐,就陪他玩玩好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亏吃,“好说,好说,那我们就成交了?”
沈愿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也算占到了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一个高级陪练。沈愿回身从柜子里拎出一本册子,上面是实验品的入库记录,“拿去吧。”
唐之接了册子,转身要走却被沈愿拉住了胳膊,“别走啊,先把今天的一个时辰补给我吧。”
“啊?是,沈殿长。”唐之只能乖乖坐下陪沈愿下棋。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溜走,唐之心里觉得奇怪,几天不见,沈愿竟然进步了?按理说以他急功近利的心态和毫无章法的自我探索,不可能有这样的成长。所以唐之虽然赢了沈愿,却疑心重重。不过此事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多说,只是随口鼓励了沈愿几句,就脚底抹油回了自己的住处。
唐之的房间里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正低着头欣赏唐之桌上的一幅字画。
“好了,马诗大人,记录给你要来了。字画可以让我收了吧。”唐之把册子一手抛给马诗。
唐之除了喜欢装药的瓶瓶罐罐,还喜欢收藏天下的名人字画。马诗投其所好,将一幅唐之喜爱已久的名人字画送上,并请唐之以阿鼻殿的实验品记录作为交换。唐之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多谢唐先生慷慨。”马诗握住册子,
“我看是马诗大人慷慨。此册虽然不是阿鼻殿的机密,但也属内部的东西,绝不得外传。”唐之补充了一句,不过马诗的信誉一向很好,否则唐之也不会将册子借予他看。
“请唐先生放心,我就在此处翻看,不会抄写,也不会带走。”马诗翻开了册子,
“嗯。”唐之捧着字画爱不释手,根本没心思关心马诗。
马诗拧了眉头,他看到了顾夏的序号,也看到了顾夏的伤情记录。他的呼吸猛然一滞,然后立即合上了册子。马诗捏了捏山根,又想起顾夏的申领人写的是沈愿的名字。沙漠里的人都知道沈愿是一个对实验品物尽其用的人,顾夏想完好地从他手下走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马诗暗自叹了一口气。
“多谢唐先生招待,不再叨扰了。”马诗沉着脸和唐之告别,
“慢走不送了,马大人。日后若还有这等好东西,可还要记得在下。”唐之挥了挥手送走了马诗,他留意到对方阴沉的脸色,小声嘀咕道,“这是看见什么了,脸色这么差。”
“811”过后,在小秋的坚持下,马诗一直暗中打探顾夏的下落。他知道顾夏被送进了辰火宫,随后辰火宫又送了一批实验品到阿鼻殿,顺着这条线索,他找到了唐之。如今知道顾夏还活着,马诗心里喜忧参半。喜是欢喜顾夏没死,忧是担心顾夏当下的处境。然而马诗更在意的是顾夏的经历。
换做是个普通人遭此一遇,早已死在了地下宫殿,可顾夏还活着,这只能说明顾夏绝不简单。马诗并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此时却和麻烦越搅和越深了。马诗叹了一口气,看到了正在他房间门口徘徊的小秋。
“马大人,顾哥有消息了吗。”小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顾夏,即使阿杰已经告诫他多次,再与顾夏扯上关系没有好处,顾夏多半已经死了。但小秋依旧坚持寻找顾夏,他相信顾夏没有死,顾夏需要自己的帮助。
“进去说。”马诗把小秋带进了房间。
“大人有消息了!”小秋看到马诗神神秘秘的表情,心中有了猜测。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顾夏现在成了沈愿的实验品,是沈愿的盘中之餐。”
“沈先生……”小秋曾在阿鼻殿当差,自然知道阿鼻殿殿长沈愿的大名,也听闻过这个沈愿对待实验品的手段,“那怎么办?我们还能救顾哥吗。”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沈愿既然要做实验,也不会这么快让他没命,你先回远目殿等我消息。”马诗不便多留小秋在唇枪殿的范围,以免招人非议。
“马大人的恩情,小秋谨记。日后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我不在此处多留,这就走。”在地下宫殿久了,小秋自然也知道与众人的相处之道,既要广结善缘,也要适当保持距离。
阿鼻殿沈愿的房间直到深夜都灯火通明,沈愿早前和唐之对弈之时无意中发现了棋谱的妙处,于是他拉着顾夏熬夜摆棋谱。为了让顾夏有充沛的精力,沈愿甚至付出了三颗归元补气还魂丹的代价。三颗归元补气还魂丹下肚,顾夏空虚的丹田之中立即聚集起一团热气,他眨了眨眼睛,心道沈愿不愧是阿鼻殿的殿长,手里果然有好东西。有了内力的滋养,他身体的恢复速度能提高一倍。
接下来的四天,沈愿夜里摆棋谱,白天做实验,上午和唐之对弈,午饭过后做实验记录、调整实验计量,晚饭后他会好心地帮顾夏检查伤口并换药。沈愿并不习惯和人相处,没想到自己能和一个如此麻烦的实验品朝夕相处而平安无事。
没消停两天,从南方回来的战小星在自己的副殿休息舒服了,竟然破天荒地亲自来向沈愿销假。沈愿一从唐之口中得到消息,立即慌了神,他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偷偷藏起来的、关于实验品的秘密,否则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送走唐之以后,沈愿迅速在室内焚了香,为的是驱散屋里面的药味。战小星的鼻子极尖,一点味道都能闻出个大概。沈愿打扫完房间后,回屋内给顾夏放血,这是他实验的新步骤。之后,他把顾夏的血喂给了笼子里的小花猫。
战小星来的时候,沈愿刚刚沐浴更衣完毕,他穿着宽大的白袍立在门前,“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此前匆匆去了南方,未向殿长告假,心中委实难安,今日特来请罪。”战小星客客气气道。沈愿知道战小星从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愿暂时也只能把战小星领进了门。
“我还有一物送给殿长。”战小星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细竹筒,打开盖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红色的蛊虫。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来干什么。”沈愿一边收了礼物,一边质问道。
“确实无事,我只是来看看殿长,关心一下殿长的,实验。”战小星微微一笑,
沈愿的眼皮一跳,躲过战小星的眼神,“我的实验自然很顺利,无须你挂心。”
“听唐之说,殿长近日醉心棋艺,水平突飞猛进。”战小星在沈愿的房间里转了半圈,又坐到沈愿的对面。
听到“水平突飞猛进”的形容,沈愿有些得意,然而想起这些进步得益于某个实验品的指导时,沈愿的心情又有些纠结。“前日向辰火宫借人时,曾与辰火宫的宫主对弈,自觉棋艺不精,有失阿鼻殿的颜面,这才日夜苦学。”
“殿长如此好学,让战某汗颜,既然殿长琐事繁忙,我就不多打扰,这就回去了。”战小星这么爽快的离开,倒是让沈愿心下不安。
“你,这就走了?”
“是啊,难不成殿长想留我吃饭。”战小星知道沈愿绝不会留他吃饭,因为沈愿似乎从不与人一起吃饭。
“那你快走吧。”沈愿心安理得地轰人。
战小星转过身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实际上他是受了马诗和申英路的委托来沈愿这里打探情况的。战小星回沙漠的第二天,申英路和马诗就找上了门。马诗想救回顾夏是出于情感上的偏心;申英路想找到顾夏纯粹是因为好奇,他太想知道这个好运气的奴隶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了。而战小星这一次主动来找沈愿,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些关于顾夏的故事,他想顾夏就是他一直以来正在等待的人。救顾夏,就是他战小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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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透明真的很爱写文的过程,一种自我满足和自我感动。感谢走过路过的读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