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万人嫌冲喜后

　　抱在一起歇了片刻，就出去各忙各的，今天开业，哪处都出不得差错。

　　宋尧在转了一圈儿，瞧着后厨锅铲翻飞热火朝天忙的实在厉害，却在大师傅安排下愣是乱中有序，一盘盘菜流水一样送出去。

　　夹块刚出锅的糕点，还没咽下去，拾眸走廊尽头四房大夫人面上带笑翩然到了近前。

　　明明知道她没憋着好屁，偏生还不能装没看到，宋尧操起假笑，“四婶婶…”

　　“尧儿客气。”

　　“……”

　　甜到发腻，宋尧面上不显，暗地里鸡皮疙瘩早掉了一地。

　　“大哥今儿带着一家人本意是压阵来的，就怕你们小两口年轻没经验料理不来，没成想是我们多虑了，这么大场面让你们操持的有模有样…”

　　宋尧名义上是徐二夫人，到底是男妻，是以四婶尽管热情，也和他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宋尧暗戳戳松口气，爹娘死的早，祖父母又偏心大伯一家，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他自小不会和长辈相处，还好…还好…

　　“都是二…爷和郑少爷安排得当。”

　　四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仿佛素日两人有多亲厚，“别谦虚了，婶婶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唉…”

　　宋尧眉头一跳，心道，来了…

　　果不其然，四婶婶铺垫这么多，终于进入正题。

　　“说起来我家浩阳还比你还大一岁，成天招猫逗狗就没个正形，可是没你稳重。”

　　宋尧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当没听出四婶婶的言外之意，违心夸了徐浩洋几句。

　　四婶婶笑意更深，明显不想放弃。

　　“尧儿啊，摊子铺的这样大，你和小二可忙的过来？”

　　像生怕宋尧张嘴似的，四婶婶妙语连句好一顿输出。

　　“跑堂、女使、婆子随便用些什么人都行，干的都是些琐碎活，这管事的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得用些信得过才行。”

　　“我看你们这忙的厉害，不如…不如就让浩阳过来帮帮忙？”

　　“你放心，他脑子可灵光，就是懒、爱玩，正好送过来让他二哥好好管教管教他。”

　　“你放心，我和你四叔肯定不心疼。”

　　宋尧：“……”

　　想塞人进来就算了，大小还得安排个管事，并且还不能管他，否则两个老的就有意见。

　　这是要他当成亲爹供着？

　　呵呵哒…

　　“浩阳能过来帮忙自然是好的，毕竟咱们是一家人，总归是信得过的，不过…”

　　他说前半段的时候，四婶婶笑的格外灿烂，看宋尧的眼神仿佛再说：算你小子识相。

　　“不过我做不得主啊，这事儿…四婶婶不如同我家二爷商议？”

　　笑，僵在脸上，四婶眼睛微眯，眸光玩味，眼尾细纹隐现…

　　真敢…耍她？

　　“宋尧向四婶婶告罪，前院儿出了点岔子，我得赶去瞧上一眼，我家爷好像去了祖父院里喝茶，四婶婶要不…一起？”

　　对于把问题丢给徐二这件事，尽管徐二说过尽管把他推出来就好，但宋尧心里难免还是有一点点愧疚，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二哥哥…

　　四婶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她去老爷子跟前儿干嘛，去承认徐浩洋干啥啥不成么？

　　她脑子里装的是浆糊么？

　　一直到宋尧月白色背影消失在拐角，四婶死死盯着他背影，脚步没挪动一下……

　　·

　　没有订到房间的客人都离开了，山庄前马车去了一半，肉眼可见空旷不少。

　　徐家人下榻的小院儿是山庄最大的四座院子之一，四房主子都住下丝毫不显拥挤。

　　交代好诸多事情，尤其叮嘱后厨一定要火力全开，保证晚饭供应的速度以及质量后，宋尧跟在徐二身侧，去陪徐老爷子用饭。

　　不在府里的时候也就罢了，人到了近前再不露面就有些说不过去。

　　和预想的一样，这顿饭吃的…简直可以用压抑无比来形容。

　　跳过刚露面言不由衷的寒暄。

　　吃饭时候，徐善最先沉不住气，话里话外要让徐二同意其余几房入伙山庄，美名其曰帮他忙。

　　好像忘了二房派人放火烧山那茬儿。

　　老三、老四纷纷附和，话术都格外统一，先夸夸徐二，在提出要送人过来帮忙‘分忧’。

　　“咳…”

　　徐慎视线凉凉扫过各怀鬼胎的弟弟、弟媳，“食不言，寝不语，吃饱就下桌，别说些有的没的倒人胃口。”

　　“大哥，”三房老爷抿嘴，“这怎么能是有的没的，山庄有多忙你也看到了，等狩猎场开了人恐怕更多，我们是担心小二人手不够，自家人用着肯定要放心些。”

　　“大哥我觉得三哥说的在理。”

　　老四点头附和。

　　“山庄迎来送往都是达官贵人，这用人就更得小心，免得下边人不懂规矩、或是手脚不干净，得罪了人不免棘手，这临时买下的下人，教养的再精心，也比不得府里用了几十年的老人…”

　　徐二眼睛都没抬，声音慵懒不着调，和平常沉稳老练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劳叔叔们挂心，我庄子上的人再忠心不过，倒是前几日有个府里的小毛贼，唔…貌似是二叔院里的，跟福管家山上的时候手脚不干净被当场逮住。”

　　修长手指随意搅动汤匙，徐二挑眉看向神色不自然的徐善，“怎么，二叔没见到人？不应该啊，我想着这人还是教给二叔料理的好，就让玉谨把人捆了送回去了…”

　　“玉谨……”

　　眼看他要叫玉谨过来问个明白的样子，徐善夫妻二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二叔母，依旧一身深深浅浅紫色的她，板着一张脸就更像茄子了。

　　徐慎长出口气，音调不高，却足以让餐桌上的人都听清。

　　“吃饱了就都滚下桌去。”

　　老二老三立时闭嘴，只有老四偷瞄他一眼，咕哝道：“比爹派头都大，爹还在这坐着呢…”

　　“啧…”

　　徐慎横他这个最小的兄弟一眼，后者立刻眼观鼻、鼻观心。

　　至于他口中的老太爷——

　　正没事人一样小口缀着羊肚菌猪肚汤，仿佛没有听到餐桌上的吵闹……

　　到嘴的肥肉，偏生就吃不到嘴里，二房、三房、四房的老爷急得抓耳挠腮，江南名厨的拿手菜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般没甚滋味。

　　反倒衬的大房专心用饭的一家七口文静无比，大儿子还有小儿子都没有像几位叔叔，乌眼鸡一样盯着徐二的生意，徐慎倍感欣慰，高兴之余比平常多用了半碗饭。

　　宋尧全程埋头干饭，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

　　偌大的山庄，免不得要发生些小插曲，不过徐家和郑家不光在庆阳盘踞多年，更是‘朝中有人’，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并没有翻起多大的水花，一切都在掌控中。

　　是夜，宋尧就着头顶夜明珠洒落的盈盈清辉，总着白天的账本儿，这不算不知道，一算简直要惊掉下巴。

　　一天的毛利居然近万两，就这还是没将往后的定金算在内的情况下。

　　今天各种成本加起来算上各种税收，宋尧估算大致能占到个毛利三成多不到四成的样子……

　　就算要分给郑家三成利润，他们一天也能有几千两的收入……

　　快抵得上规模不算小的酒楼一个月的利润了！

　　天…

　　宋尧心脏加速，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了‘奇货可居’的含金量。

　　山庄和温泉山庄，两字之差，竟是云泥之别！

　　房门传来一声轻响，徐二端着托盘进来。

　　“二…二哥你没吃饱？”

　　徐二摇头，“我肯定吃饱了，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能吃的下。”

　　排骨面摆到宋尧跟前，他说，“我看你没吃饱，让后厨下了碗面。”

　　对了，他们温泉山庄一天十二个时辰提供吃食，价格只比白天加了两成，已经很公道了。

　　“二哥、二哥，你猜咱们今天赚了多少钱！”

　　宋尧眉眼弯弯，

　　徐二顺着他的话问，“多少。”

　　少年眉眼弯弯，清澈瞳孔盈满清辉，灿若星子，二哥哥看花了眼，喉结上下滑动，透着股…急不可耐。

　　沉浸在赚钱喜悦中的宋尧，对此一无所觉，兴冲冲捧来了账本，一条条指给他看。

　　二哥哥的眸光，自始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好了…”

　　合上账册，排骨面连同几味小菜摆到宋尧跟前，“先吃东西，要凉了。”

　　“嗯。”

　　宋尧确实没吃饱，说心里话，他…很怵徐慎，进门的第一天就怵，半年了还是这样。

　　餐桌上四家人都有各自的小九九，话里有话再有话，他很少伸手夹菜，生怕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索性，几位老爷也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没什么话语权，一直合力试图让徐慎父子松口。

　　就是…感觉抛弃队友有些不厚道…

　　宋尧摸摸鼻子，视线瞥向徐二的时候，他手执书卷看的入神…

　　那一瞬，宋尧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徐归远……是渴望能上科考场的吧。

　　他去过澜沧苑的书房，顶到房梁的书架，书籍浩如烟海，几乎每一页字里行间里都用小篆做了批注，可见都是主人用心研读过得。

　　宋尧认得……那就是徐二的字迹。

　　字如其人，徐二的字似傲雪盛放的梅倔强，又似穿过山林的风自由不羁…

　　宋尧依稀记得当年的事情闹得很大，不过外面风言风语，传什么的都有，光是他就听说过四五个版本。

　　最普通版本：徐二兽性大发，奸｜污盲女，被书院除名，之后传到府试监考官耳朵，让他十年无缘科举。

　　进阶版本：盲女是庆阳某位‘大人物’的禁｜脔，徐二见色起意玷｜污她，被那人报复，甚至徐家都受了牵连。

　　至尊版本：徐二喜欢的其实是盲女背后那位大人物，爱而不得后为爱疯魔，迁怒无辜盲女…

　　自古和桃色有关的风流韵事，越是荒唐，群众越喜闻乐见，最后传的都没边了。

　　算算这都过去……八年了，这事偶尔还会被人提起。

　　宋尧咽下一口面汤，心中狐疑愈甚。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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