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们到处搞事情

　　贝利尔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他没出息地用右手握住左手，强迫自己忍住激动，哑着声音问：“路西法大人，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路西法仍然保持恰到好处的笑容：“贝利尔，不要害怕，不要怀疑，我所要表达的就是你想要的那个意思，不是吗？”

　　路西法总是这样，他从不把话说得太明白。总是隐晦地暗示谈话中的另一方，以对方最想要的报酬作筹码，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给予被选中者选择的权利。

　　这是属于大魔王的套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贝利尔还能摸不透路西法的路子？

　　他轻声嗤笑：“大人需要我做什么？还请明示。”

　　路西法满意地点了点头，用赞成的眼光扫视了站在宽大书桌前的贝利尔一眼：“你想要看到这个可能性，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世上没有白拿的薪酬。明白吗？贝利尔。”

　　“我明白，比如？”

　　“比如亲身参与这场赌博，赢取奖励。拿回我所需的战利品，兑换你所需的可能性，这很公平。”

　　贝利尔点点头，他怎么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他已经等了千年，久到他以为这不过是路西法善意的骗局，留他在地狱的借口。

　　“很好，贝利尔，我可以默认为你答应参加这场豪赌？”

　　“赌约是什么？”贝利尔想起了拉默的话：“是捉回71魔神吗？”

　　“嗯，这本是你的责任，不属于我们这次的契约内容。”路西法竟露出有些揶揄的笑：“追捕魔神的任务我暂时交给了安士白与桑杨沙，难道玛门没有告诉你吗？”

　　贝利尔咬牙切齿地说：“告诉了——用一份我一辈子也还不起的账单。”

　　“也许这份账单还有第二份，”路西法看好戏的神情愈加浓烈：“71魔神才追回了一半，桑杨沙和安士白一定正鼓足干劲追击另一半。”

　　贝利尔苦恼地抓了一把本就够乱糟糟的头发：“我可以申请自己来追捕剩下一半的魔神吗？他们的酬劳加上维修费实在太可怕了。我强烈怀疑安士白是借公报私仇，明摆着整我。”

　　路西法露出为难的脸色：“不要小瞧魔神的破坏力，他们拥有城主级别以上的魔力。不仅擅长黑魔法，也相当喜欢武斗。况且他们拥有智慧，在流窜中学会了抱团、阴谋、甚至与其他种族勾连，放任他们越久越难以回收。等你这边的事情结束再去回收，怕是要耽误进程。”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他，贝利尔咽了咽口水：“玛门说，如果我答应您的要求，他可以替我还这份账单。”

　　路西法像是想起了这件事，他点点头：“确实，他有说过，那不是很好吗？你本来就准备接下这份差事，现在岂不是一举两得？”

　　“啊......”路西法好心地提示他：“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等到所有魔神回收结束，你那里应该还会再收到一份账单。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属于回收另一半魔神的薪劳和维修费。嗯......如果到了那时你还没有金币还账，玛门应该会与你做第二份交易。”

　　“什么？！”贝利尔大惊失色：“难道玛门说的不是全部的账单吗？”

　　路西法用怜悯地眼神看着他：“我想你对玛门的认识还不够精确。”

　　怎么路西法大人和拉默说的一模一样？

　　贝利尔呵呵了一声，尝试逃避现实，并把话题拉回来：“好吧，大人，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话题。我需要做些什么？”

　　路西法配合地转移话题：“抓住搅乱浑水的人——在混乱的城市里。”

　　“人？”

　　路西法立刻纠正：“不，怪我说的不精准。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魔，或是天使？或者其他。而且数量不定，有可能是一，也有可能是二，或者是一个团体。”

　　“我不明白，大人。”贝利尔老实地说。

　　“我愿为你详细说明。”路西法打了个响指，空中便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光芒化作空心圆圈。

　　“我想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与天界的那帮家伙一直在抢夺人间的地盘。本来我们占了优势——利用黑魔法的强力和高效......但是天界在几百年前派出了一名天使——耶稣，他启示人类的智慧，从而加速了人间的时速，赢得了人间大量的信仰。”

　　“至此，我们的信徒数量减少，甚至被迫隐入地下。而跟随耶稣信仰神的人类，自作主张地替恶魔冠上了恶名......直到现在，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我们处于了劣势。但是今天，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就是这座城。”

　　白色的空心圆圈的中心填满了三种颜色：白色、黑色和红色。

　　“这座城的人缺乏信仰，除了魔族和神族，还聚集了强大又罕见的种族，加上人族，争夺地盘、勾心斗角，恶斗频繁上演，死亡从没离开过。”

　　三种颜色相互推搡，此长彼消，来回变换，每一个都拼了命地想要挤出那只细细的白色外框。

　　“这段时间，这座城的情况恶化了，它不断地向外扩散，已经将手伸到了临近的城市。明白吗？贝利尔，这座城虽然在人间，但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更何况聚集了多方势力，并不是那么好调控的。而我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小家伙，他们频繁出入这座城，似乎在寻找什么。当然，查清这件事不是你所要做的，你要做的是揪出搅混水的那个，弄清楚他的目的，把他或者他们送到我的面前。”

　　“搅混水？”

　　“不错，这座城恶化的原因，便是一个新的生物——‘恶灵’，恶灵是工具，只能被人为创造，不能凭借天然生长。可见，操控者的野心昭然若揭。”

　　“您为什么称这是一场赌博？”贝利尔算是听明白了，但他不懂这样的一个任务为什么算是赌博。

　　“你以为只有魔族在调查这件事？耶和华自然会安插人手进去，你认为他还会放任另一种抢夺信仰的势力继续扩散——在尝到了来自地狱的压力之后？这是我与他的豪赌，你无须知道的太过详细。”

　　“我明白了，路西法大人，我会按照您的意思，找出那个人，将他送到你的面前。但是我该怎么去找他？”

　　“别担心，贝利尔，真相会主动来找你。”路西法志在必得地说：“我选中的参与者拥有赢得比赛的潜力。而你，一定是最佳的一个。”

　　贝利尔挑挑眉头，不明白路西法为什么那么看得起他，他坦言道：“我现在的黑魔法时灵时不灵，您也知道我的武力值不如玛门、桑杨沙他们，我很怕会让您失望。”

　　路西法戴上放在桌上的一双羊皮手套，取出抽屉里的一只羊骨雕饰，细细摩挲：“相信我的眼光，你是最值得期待的选择。”

　　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不要让我失望，贝利尔，真相一定不复杂，但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骇人或惊奇。”

　　“我只想得到那份可能性。”

　　“做好了再来讨要你的奖励，我会让你满意——以魔王的名义。”

　　贝利尔别无选择，为了那个人，他甘入一切境地。

　　“谨遵您的命令。”

　　在贝利尔离开之后，别西卜从黑暗里现身，他走到魔王的身侧：“这样真的好吗？路西法大人？您瞧瞧，他的法力已经低到连我的隐身术都看不透了......我真不敢相信，他能这么折腾自己，把魔种的力量消耗成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路西法笑着摇摇头：“别西卜，你以为他真的没有发现你？”

　　别西卜一脸不信：“他要发现了能不说出来？”

　　路西法竟然做了一个极其可爱的摊手动作：“他当然说出来了，别西卜，瞧瞧你刚才隐藏时站的那块地板。”

　　别西卜立即望过去，那一块地板上被黑红色的炎火侵蚀了一小圈，堪堪围得住他的身躯。

　　“......”别西卜长大了嘴巴，惊湿了额头，他原来刚刚从生死一线中逃出来吗：“我的魔王大人啊......”

　　“这只深藏不露的小家伙，”路西法放下那只羊骨雕饰，摘下了手套：“他的戒心长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轻信他人了。这很好，可以增加我对他完成这次任务的信心。”

　　“无论是人、是魔，或是天使，总是会长大的。”别西卜很快恢复了地狱宰相应有的从容，他理了理衣领，清清嗓子，道：“只要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下，我就放心了。”

　　噼里啪啦的琉火雨击在窗上，在玻璃窗上开出火红的花朵。

　　路西法自言自语道：“下雨了。”

　　下雨了，米迦勒，你听见了吗？

　　他深情的目光落到那只白色的骨雕上，那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拉默落到贝利尔的肩膀上：“您要去吗？”很显然，它偷听到了全部。

　　贝利尔嗯了一声。

　　“玛门大人给了我这只手环，让您戴着它。”拉默施了个小法术，马上就有些站不稳了。它失去了半个灵魂，本就很虚弱，根本不应该强行施展魔法。

　　贝利尔把它从肩膀上抱进怀里，轻轻顺着它的黑色羽翼。

　　“没事的，大人，这点小魔法不要紧。”

　　“这只手环可以帮您掩盖魔族的气味，好让您不会一进城便被发现身份，被踢出局。它还能帮助您逐渐恢复‘溺罪之梦’带来的不良反应。”只不过有点......呃，副作用。

　　拉默不敢说，说了大人不戴了怎么办？它是觉得相比起那点副作用，大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这要是在紧急时分，要是魔法突然失效......那太可怕了。

　　贝利尔把手环塞进胸襟里，左手还抱着拉默：“我一会就出发，你替我守着第七狱，要是无聊了就去找玛门。”

　　拉默心虚地不敢抬头：它该怎么和大人说？它与玛门大人做了笔交易，它也是要去的，用来做间谍及时汇报贝利尔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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