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纵横四海3 鬼新娘

　　夤夜一般的寂静充满了整个神殿。
　　陆锋是最受震动的那一个人。自己竟然是陆锋，自己当然应该是陆锋，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充满了怀疑和矛盾，早该相信哥哥所说的不是吗？他是陆锋，他就是……
　　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陆锋受了一惊，抬头看去，是陈伟霆。
　　陆锋下意识的说，“我不是……他说，说我不是……”
　　陈伟霆说，“回去再说。”
　　陆锋看着陈伟霆，却说，“……陈伟霆，我不是你们的天璇。”
　　陈伟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先回去再说。”
　　袁弘走到陈伟霆的身边，看了一眼帕迈，低声说，“有问题。要不要……”
　　陈伟霆对帕迈说，“帕迈先生，多谢您的帮助。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您指点。”
　　帕迈说，“请说。”
　　陈伟霆说，“真的有灵魂存在吗？”
　　帕迈说，“你们的面前，正是最好的证明。”
　　陈伟霆说，“如果库蒂麦女神的灵魂永生不死，那么每一任女神所使用的身躯真正的灵魂又在哪儿？”
　　帕迈说，“人的躯体只是一个承载灵魂的器皿。”
　　陈伟霆说，“是吗？”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当众人看见的时候，他手中的匕首已抵在了帕迈的咽喉。
　　陆锋失声，“陈伟霆！”
　　陈伟霆盯着帕迈，说，“如果我将您的器皿损坏了呢？”
　　帕迈看着陈伟霆，眼中满是平静，说，“那我的灵魂自然寻找下一个寄宿点。”
　　陈伟霆低声说，“我知道，你撒了谎。”
　　帕迈看着陈伟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陈伟霆说，“告诉你背后的人，无论用什么代价，我都会带他回去。”
　　说罢，陈伟霆收起匕首。
　　帕迈说，“天枢先生，你相信世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吗？”
　　陈伟霆将匕首插回皮鞘，抬眼看帕迈，说，“我不相信灵魂。”
　　帕迈说，“如果不相信灵魂，那么你凭何认出你的伙伴？”
　　陈伟霆看向陆锋。
　　陆锋有些担心的看着陈伟霆。
　　一模一样的面孔，以及一模一样的眼神。
　　帕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说，“如果一个人的记忆不是A而是B，那么他本人是A还是B？一个用着B的所有回忆的人，你又如何证明他是A？灵魂，才是唯一闪亮的，永远不变的证明。如果你不相信灵魂，你又用什么来支撑自己的判断？”
　　陈伟霆说，“DNA。”
　　帕迈一怔。
　　陈伟霆回头看帕迈，说，“我信事实。”
　　陆锋一直担心陈伟霆对帕迈不利，听陈伟霆这么一说，反倒是松了口气。
　　陈伟霆转头对库蒂麦说，“我们告辞。”
　　库蒂麦并未挽留。
　　陈伟霆带头，北斗众人离去。
　　帕迈向库蒂麦致礼之后也离去。
　　库蒂麦一人留在神殿中。
　　隐隐约约的，传来脚步声。昏暗中，有人擦起火柴，点亮了被袁弘与热巴熄灭的四根蜡烛。
　　库蒂麦看向点烛之人，说，“我按照你说的办了，事情如你预期。”
　　点烛人吹熄了手中的火柴，看向陈伟霆等人离开的方向。

　　陈伟霆等人上车。
　　马天宇已在耳机中听到前因后果，气得说，“我靠！这摆明了是在阴我们！峰峰怎么可能不是峰峰！”
　　马天宇又对陆锋的频道吼，“峰峰！你回来之后我给你看DNA检验报告！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带你去医院检查！哪家医院，你来选！”
　　陈伟霆按住耳机，说，“天宇，销毁峰峰所有的DNA证明。”
　　马天宇一怔，“怎么了？”
　　陈伟霆说，“我刚才在帕迈面前撂了话说我们相信科学不相信灵魂。”
　　马天宇何等聪明，立即明白，说，“你担心他们篡改数据？”
　　陈伟霆说，“帕迈很有可能和陆毅有联系，以防万一，全部销毁，包括北斗所有人的DNA样本。”
　　马天宇说，“明白。”
　　陈伟霆再接通吴京的频道，“老吴，回酒店。”
　　吴京简短回答，“明白。”
　　陈伟霆长出一口气，背靠车厢，闭上眼，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大高，看住我。”
　　高伟光诧异。
　　陈伟霆说，“我中了催眠。”
　　车内众人一惊。
　　袁弘和杨幂一人一边按住陈伟霆的手腕，测试脉搏，又按了陈伟霆的颈动脉。
　　陆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问，“是不是被催眠能这么看出来？”
　　杨幂说，“刚刚被催眠的人在心率方面会有些许异常，尤其是天枢这种本身意志力坚强的人，身体的排斥反应也会更明显。”
　　说着，杨幂和袁弘互看一眼。
　　袁弘问陈伟霆，“你的身体征兆一切正常。你确定自己被催眠了？”
　　陈伟霆睁开眼看着袁弘，眼中的杀气令袁弘不由得一怔。
　　陈伟霆说，“刚刚，我差一点就要杀了帕迈。”
　　杨幂说，“是帕迈做的？”
　　陈伟霆说，“不，更早。”
　　那么，施加催眠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袁弘示意高伟光坐在陈伟霆身边。
　　陈伟霆一路闭目，说话极少。
　　陆锋有几度想出声询问，都被杨幂示意暂时保持沉默。
　　车子驶回加德满都的酒店。
　　马天宇与林志玲已在门前等待。
　　车门一开，陈伟霆下车，脚下微微趔趄，高伟光下意识想扶住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高伟光倒退几步，热巴见状急忙下车。
　　陈伟霆顿了顿，“抱歉，大高。”
　　高伟光说，“我不要紧，你怎么样？”
　　陈伟霆说，“我没事……先回房间。”
　　一行人匆匆上楼，陈伟霆进门之前对杨幂说，“老吴回来之后，让他注意门外动静，库蒂麦虽然让我们离开但显然还有隐情。”
　　杨幂说，“我明白。”
　　袁弘对陈伟霆说，“要不要我或者幂幂陪你？”
　　陈伟霆低声说，“不用，这只能靠我自己。让大高守着门口，如果我有什么不对劲，不要手软。”
　　袁弘说，“明白。”
　　陈伟霆拉开门走进房间。
　　陆锋走上前，被杨幂拦住。
　　陆锋说，“我去看看他。”
　　杨幂说，“峰峰，你听见他说的，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陆锋着急说，“总得有人在旁边看着吧，你们不是说我是天璇吗，那他这个天枢出问题了，就该我上了吧？”
　　杨幂拍了拍陆锋的胳膊，安抚的说，“你今天也累了，让袁弘给你检查一下，看帕迈是不是动了别的手脚。”
　　袁弘也说，“是啊，峰峰，你跟我来吧。”
　　陆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听着门后隐约传来的一声反锁声。
　　袁弘又叫一声，“峰峰。”
　　陆锋对高伟光说，“有问题找我们。”
　　高伟光说，“放心。”
　　陆锋欲言又止，一脸担心的离开。

　　门后。
　　陈伟霆站在浴缸之前，打开花洒，将冷水注满浴缸。
　　他双手撑住浴缸边沿，看着一缸渐渐高起来的水，也看着水上模模糊糊的自己的面孔。
　　我是谁？
　　我是陈伟霆。
　　我是天枢。
　　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北斗不会输给任何人！
　　水花声中，他浸没自己，冰水从鼻腔涌入，时间漫长得几乎是人类极限的屏息中，肺部因为缺氧如针刺一般的痛楚。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浴缸边沿，却不松开。

　　袁弘带着陆锋来到自己的房间，说，“帕迈对你做心理暗示的时候，你见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都告诉我。”
　　陆锋便仔仔细细的复述。
　　袁弘听得很认真，问，“就这些？”
　　陆锋点头。
　　袁弘沉思。
　　陆锋看袁弘的神情，说，“帕迈对我做了什么吗？”
　　袁弘说，“听上去，应该没有动手脚。”他看向陆锋，说，“现在的问题在于你的想法。”
　　陆锋说，“我的想法？”
　　袁弘说，“你还相信我们吗？”
　　陆锋说，“我……”他垂下眼，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
　　他说过无数次相信自己，但当自己给出了答案，他却产生了动摇。
　　袁弘说，“帕迈让你看见的……可能是另一重暗示。”
　　陆锋苦笑一下，“也许吧。”
　　袁弘一时之间也不便与陆锋说得太多，便说，“我检查完了。”
　　陆锋起身，说，“我先回房间休息。”顿了顿，又说，“陈伟霆那边如果有消息了，请通知我。”
　　袁弘说，“当然。”

　　送走了陆锋，袁弘来到陈伟霆的房门外。
　　门仍紧闭。
　　杨幂、高伟光与热巴等在门外。
　　袁弘问，“怎么样？”
　　杨幂摇摇头。
　　便在这时，门内咔哒一声开锁，门缓缓向内开启。
　　高伟光站直，下意识做好戒备。却见陈伟霆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兀自往下滴水。
　　杨幂试着叫了一声，“天枢？”
　　陈伟霆的视线落在杨幂身上。
　　杨幂只觉得那一双眼睛幽深漆黑。
　　陈伟霆说，“失败了。”
　　杨幂不由得握了握拳。
　　陈伟霆说，“但是不要紧，行动继续。”
　　杨幂说，“可是天枢……”
　　陈伟霆说，“我说行动继续。”
　　杨幂站在陈伟霆面前，说，“你是北斗之首，你如果出了问题，会影响我们所有人。”
　　陈伟霆盯着杨幂，“你的意思是我会出问题？”
　　杨幂说，“你已经出了问题，如果是以前的你，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陈伟霆看着杨幂，说，“别忘了帕迈说的是什么，他说我们中间有人被蒙蔽了双眼，可没说是有多少人。也许你跟我一样被催眠了，不同的是我发觉了，而你不自知。”
　　杨幂微微一皱眉，“天枢，你真的应该冷静一点。”
　　陈伟霆收回视线，问，“天璇呢？”
　　杨幂看一眼袁弘。
　　袁弘开口回答，“他累了，先回去休息。”
　　陈伟霆说，“怎么能让他回去，也许帕迈对他做了手脚。”
　　袁弘说，“我已经检查过了，他一切正常。”
　　“正常？”陈伟霆看着袁弘，说，“你跟我说他一切正常？”
　　袁弘说，“天枢，你听我说……”
　　陈伟霆说，“我们都很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陈坤给天璇下的暗示不是一重，而是两重，就算我们想办法解开了第一重暗示，天璇依然会以为他是陆锋！你告诉我，一个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普通人的精神能承受几重暗示？！”
　　袁弘说，“天枢，这一点我们也……”
　　陈伟霆说，“陈坤对天璇下两重暗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天璇面对混乱的大脑会如何，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让他正常的活下来！”
　　他怒吼的同时，一拳砸上走廊墙壁。
　　高伟光暗自蓄力，应对陈伟霆随时可能出现的激烈反应。
　　但陈伟霆却突然转身离去。
　　杨幂和袁弘立即追上去，“天枢！你去哪儿？”
　　陈伟霆眼神阴沉，“见陆毅。”
　　高伟光上前，拦住陈伟霆。
　　陈伟霆说，“大高，让开。”
　　高伟光不让，说，“天枢，是你让我看住你的。”
　　陈伟霆说，“那是为了确保北斗其他人的安全。现在，你要拦着我去找陆毅？”
　　高伟光略一犹豫。
　　陈伟霆说，“如果陈坤再不解开天璇的暗示，天璇只有两种下场——要么疯，要么死。”
　　高伟光一凛。
　　陈伟霆盯着高伟光的双眼。
　　高伟光慢慢的让到一旁。
　　陈伟霆抬腿就走。
　　袁弘着急的说，“大高！你！”
　　高伟光说，“天枢说的也没有错。”
　　袁弘跺脚，“我真想知道是不是你的暗示没拔干净。”
　　杨幂说，“别说这么多了，先追上天枢！”
　　众人追去。
　　马天宇与林志玲听到动静来看状况，马天宇见所有人神色着急，便问，“怎么了？”
　　袁弘抓住马天宇，说，“快通知峰峰，让他先带陆毅离开，对了还要带上陈坤！”
　　马天宇惊愕的说，“到底怎么了？”
　　袁弘说，“天枢要杀人！”
　　马天宇愣住，“啊？”
　　袁弘着急说，“没跟你开玩笑！”
　　马天宇有点抓瞎，说，“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又要杀人了？他要杀谁？”
　　林志玲按住马天宇的胳膊，冷静的对袁弘说，“我们这就通知峰峰，如果找不到他，我们就先带陆毅和陈坤离开。”
　　袁弘点头，转头加快脚步追上陈伟霆，快追上时，他伸手抓向陈伟霆肩头，但陈伟霆似脑后长眼，侧身避开。
　　杨幂矮身扫向陈伟霆小腿，陈伟霆身子一闪，便也避开。
　　陈伟霆看着杨幂与袁弘二人，说，“你们要拦我？”
　　杨幂说，“天枢，我们只想要你冷静。”
　　话音未落，袁弘便闪电出手，想要扣住陈伟霆手腕。
　　陈伟霆手腕一抖，反抓住袁弘双手。袁弘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心知陈伟霆毫无半点放水之意，便也动了真格，借力一跃，飞腿踢向陈伟霆。
　　这边缠斗之时，林志玲与马天宇赶到陆毅所在的房间。陆毅原本紧闭房门不开，但听到了林志玲的声音，便有些怀疑的打开门，门上仍挂着防盗链。
　　马天宇说，“峰峰和陈坤在你房间里么！”
　　陆毅皱眉，“没有，怎么了？”
　　马天宇低语，“峰峰应该安全，天枢不可能对他下手。陈坤能自保。”他抬眼看陆毅,“啧！再不愿意也要保着你了！快开门！”
　　陆毅疑心极重，“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不说清楚，我不会开门。”
　　马天宇说，“等我解释清楚，你就挂了。要么跟我走，要么留下来被天枢一枪爆头，你自己选一个。”
　　陆毅一怔，下意识看林志玲。
　　林志玲说，“陆先生，我们没有骗你。”
　　陆毅犹豫。
　　马天宇看了看走廊方向，说，“你不开门就算了，反正我来救过你，志玲，你是人证。”
　　陆毅咬一咬牙，解开防盗链，说，“我跟你们走！”
　　三人绕道消防梯，匆匆下楼。
　　耳机内传来袁弘一声怒吼，“妈的！天枢，我可告诉你！我什么都能忍，就是打脸不能……你还真打啊？！”
　　杨幂说，“老吴你到了么？”
　　吴京的声音响起，“在楼下。”
　　杨幂说，“接应天宇。”
　　吴京说，“明白……不需要我上来么？”
　　耳机内传来高伟光与袁弘两声低喝。
　　杨幂匆匆说，“暂时不用。”
　　马天宇一行人加快脚步，奔到了酒店大厅。
　　马天宇一眼看见自己‘借’来的那辆车就停在门口。
　　吴京坐在车内，见马天宇等人来了，便打开车门。
　　马天宇三人匆匆上车。
　　吴京发动车子，“去哪儿？”
　　马天宇一愣，说，“总不能真的跑吧？带着他，”马天宇瞥一眼陆毅，“算怎么回事？”
　　吴京同意，踩下油门，说，“那就先在附近转转。”
　　马天宇叹气，“也只好这样了。”
　　吴京发动车子，行驶出去，问，“天枢怎么了？”
　　马天宇说，“不知道，我听老袁说天枢想要对他动手。”
　　吴京有些诧异，“天枢动手？”
　　马天宇说，“很不像天枢对不对？”
　　陆毅忽然说，“是阿坤。”他闭上眼，神情疲惫，抬起手，将指节顶住了眉心，说，“阿坤催眠了他。”
　　吴京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马天宇更是直接揪住了陆毅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什么？！”
　　陆毅说，“阿坤催眠了你们的天枢。”
　　马天宇说，“不可能！”
　　陆毅说，“是真的。”
　　马天宇说，“催眠谁都不可能催眠他！天枢怎么会……！”
　　陆毅说，“阿坤的说法是你们的陈天枢或许平日里确实无懈可击，但……但这一次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的精神空隙。”
　　马天宇握紧拳，盯着陆毅，说，“我他妈的就不该把你救出来……！就该把你留给天枢！”
　　林志玲却说，“不对，如果陈坤真的催眠了陈伟霆，于情于理都应该在暗示里放置对自己有利的因素，比如不能对陆家下手，比如不能伤害陆家的人。”
　　马天宇被提醒，也说，“对啊，天枢现在简直肆无忌惮，不见血不肯罢休。”他狐疑的看着陆毅，说，“别是陈坤唬你的吧？”
　　陆毅的面色却极不好。
　　吴京等三人没有一起进过本生庙，也没有见到陈坤‘失手’打开机关，让自己险些跌落深井的一幕。
　　难道陈坤真的背叛他？
　　但是这不可能。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会背叛，唯独陈坤不会。
　　马天宇见陆毅久久不语，便说，“诶，陆先生，你这算不算是自食苦果，算不算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陆毅面色不好，然而此时却猛然一声枪响。
　　车窗玻璃应声而碎。
　　吴京急打方向盘。
　　马天宇错愕，“天枢追过来了？他疯了啊？自己人也开枪！”
　　又一枪打穿驾驶座玻璃，好在吴京早有准备，堪堪避过。
　　吴京凝重道，“不是天枢，是其他人！”
　　马天宇护住林志玲，打开耳机，“我们遇袭了！”
　　耳机那边传来袁弘和高伟光的声音，“什么？！”
　　马天宇冷静的说，“你们是要继续打架还是来救我们？”
　　陈伟霆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哪儿？”
　　马天宇说，“我把坐标发给你。”
　　他拿出手机，然而恰在此时吴京一个急刹车，手机落在车内地毯上，马天宇弯腰去拣，与此同时，一发子弹就射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马天宇心中一震，与吴京交换一个眼神。
　　这次的狙击，倒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车子的不远处是十字路口，天色已亮，原本宽敞的道路，此刻挤满了人群。
　　尼泊尔号称千万神明的国度，几乎每一天都有节日庆典。
　　此刻路上的人群正是狂欢的高潮时刻，各式各样的鲜花和人组成了色彩缤纷的洪流，男子们手中拿着尼泊尔的当地乐器，少女们的手中则高高举着香。
　　莫说是车，连人都很难通过。
　　吴京将车门踹开，滑出车，顺势拔枪在手。
　　追击的人占据高处有利地形，见车门一动便立即开枪，暴雨一般的子弹落在车上。枪声被淹没在喧哗的音乐声浪中。
　　马天宇捡起手机，想将坐标发给陈伟霆等人，但发现连不上网，或许是刚才撞击的时候影响了网络连接。
　　马天宇按住耳机，“坐标暂时无法发送。”
　　陈伟霆说，“附近标志物。”
　　马天宇抬头看去，尼泊尔的民居大同小异，天空中满是电线和各式晾晒的衣裤。
　　马天宇说，“没有。”
　　陈伟霆说，“留在原地，我们就来。”
　　吴京瞥见对面楼顶闪过一丝亮光。那是狙击枪上瞄准镜的光。
　　他一把压下马天宇，“小心！”
　　话音未落，一发子弹擦着马天宇过去。
　　吴京抬枪还击。
　　对方一枪不中立即撤手。
　　但东北方向的楼上又闪过狙/击/瞄/准镜光。
　　吴京抬/枪射去，却在此时，林志玲闷哼一声，肩头被子弹擦伤。
　　马天宇大惊，“志玲！”
　　吴京手中枪咔哒一声，传来子弹告罄声。
　　他反手卸弹匣装弹匣，对耳机说，“这帮人似乎不是冲着陆毅或林志玲，而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人多，我们留在原地是坐以待毙。”
　　陈伟霆说，“你们那边有庆典？”
　　吴京说，“是。”
　　陈伟霆说，“你们混在人群里，庆典的终点是杜巴广场，我们来接你们。”
　　吴京说，“明白。”
　　他换好了弹匣，看了看马天宇，再示意路口的狂欢人群。
　　马天宇低声说，“你怎么办？”
　　吴京说，“我没问题。你一个人行不行？”
　　马天宇看了眼近在咫尺却布满杀机的一路，再看了看林志玲，咬牙说，“不行也得行！”
　　吴京说，“那就数到三。”
　　马天宇握紧林志玲的手，和林志玲对视一眼。
　　吴京说，“三！”
　　他霍然起身，不知什么时候竟两手持枪，同时对着两侧墙头一起开枪。
　　马天宇拉着林志玲飞奔向狂欢人群，陆毅紧随其后。
　　子弹似乎就擦着耳边过去，马天宇想回头，但咬住牙，忍住不回头。
　　一眨眼，他们二人就冲入了狂欢人群。
　　林志玲回头不见陆毅身影，便对马天宇说，“天宇，陆毅他……”
　　马天宇早已发觉，便说，“很正常，他知道那帮人的目标是我们，当然是跟我们分开行动更安全。”
　　林志玲点头，发现马天宇将自己的手握得极紧。
　　林志玲看着马天宇的侧面。
　　周围，香烟缭绕，花瓣零落。
　　林志玲说，“天宇，我相信你。”
　　马天宇转头看向林志玲。
　　尼泊尔的金色阳光照在宏大的神庙殿尖，满天神佛在烟的袅袅中垂下慈悲的眼。
　　马天宇说，“我……”
　　一个穿着纱丽的老妇出现，一手套着数十个花镯，另一手中端着混合了朱砂与香料的银制小碗。
　　庆典人海之中，有不少这样打扮的老人，他们是将祝福赐给其他人。
　　她蘸了一下朱砂，笑着往林志玲眉心点去。
　　林志玲不忍拒绝，便受了下来。
　　老人的手指摁在林志玲眉心的同时，另一只手忽然一抖，花镯落地，露出其下的匕首。
　　马天宇瞳孔一缩，顾不得许多，抢过身边尼泊尔男子手中的大钹，往那老妇头上合力一拍。
　　钹声嗡嗡巨响，老妇被陡然一震，匕首失了准头。
　　马天宇一把扯过林志玲，再一脚踹倒老妇，人群因此发出一阵骚动。马天宇顾不得许多，拉着林志玲，发足狂奔而去。
　　楼顶的枪手对通讯器说，“失败了。”
　　通讯器中传来首领的声音，“开枪。”
　　枪手说，“女的呢？”
　　首领说，“自寻死路，不拦着。”
　　枪手调整枪口，对准了奔跑中的马天宇和林志玲，准星一致，扣下扳机。
　　马天宇身后的一名尼泊尔乐手忽然倒下，鲜血汩汩从胸前流出。
　　周围的民众发现，惊叫声与呼救声响成一片。
　　一名少女受惊，手中的鲜花落地，花瓣落在血泊中，很快染红。
　　马天宇发现这帮人根本不在乎把事情闹大，也不在乎民众死活，一咬牙，便拉着林志玲跑向附近小巷。
　　然而人潮拥挤，因为命案而聚集的人群更是如同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涌来。
　　楼上的狙/击/手移动瞄准镜，跗骨之蛆一般追逐着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的马天宇的身影。发现马天宇往人群外围挤时，狙/击/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低声说，“这个时候，还记得做好人？”
　　他刻意瞄准了马天宇身前一人，扣下扳机。
　　那名无辜路人应声倒下，鲜血溅了马天宇一身。
　　马天宇看着就倒在自己脚前的牺牲者，咬紧牙关，看向开枪方向。
　　而狙/击/手的枪口挪动，对准了马天宇的胸前，口中模拟道，“啪。”
　　手指按住扳机，扣下。
　　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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