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大厅中静悄悄地,柳慕梅低低地抽泣,柳慕枫轻轻搂住妹妹,无声地安慰。南宫清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来来回回转着手中的茶杯,仿佛籍此排遣着什么不好的回忆。
清虚上人面露不忍之色,长叹一声道:“想不到背后竟有这许多事端。”南宫清轻轻“嗯”了一声再未说话,这些事有些是他亲身经历的,有些是柳言初告诉他的,有些是他猜测的,还有一些是柳慕梅说出来的,却如刚刚发生在眼前一般,仍是那么真真切切。
柳慕枫抚着妹妹柔顺的长发,半晌不语,忽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南宫清道:“什么事?”柳慕枫微一沉吟道:“义父,白玉既对父亲如此深情,为何此次见面竟如仇人一般,不仅要杀我与慕梅,父亲被他误伤后,竟是不闻不问,绝情而去,看不出半分挂念之意啊。”
南宫清尚未答话,柳慕梅幽幽道:“哥哥,你便如父亲一般,恁地心实!‘情’之一字原本难解,便是父亲对他念念不忘,过得这些年了,那白玉妻贤子孝,父亲在他心中只怕早已什么也不是了,何来挂念之说啊?何况,那笔洗……那笔洗果然是白玉身边之物,我初见时便见它有三分灵气,今日竟也自行碎了,哼,倒是深知主人心意啊!”
柳慕枫皱眉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清虚点头道:“枫儿说得不错,白玉听来不象那种无情负义之人,这事情还是弄个清楚为好。”南宫清不以为意,皱眉不语,他实不愿柳言初和那白玉再有什么纠缠,只是清虚上人发了话,他也不便相驳,只是低头不语。
柳慕枫突地惊呼一声,众人吓了一跳,一齐看向慕枫。只见他神色大变,声音提高了几分,望着清虚道:“师父,我察觉有人闯进了我的结界,现下在父亲房中,这人好深的法力,若不是他主动现身,我竟是感觉不到!不对,似乎是两个人。”众人齐齐吃了一惊,急急向柳言初的卧房冲了过去。
柳言初的房门虚掩,清虚第一个冲了进去,他犹记得不能惊了柳言初,低低喝道:“何方高人?”
只见床前立着两个人,惧是白衣乌发,容貌绝丽。左首之人面带稚气年纪稍轻,右边之人神采风流气度沉稳。清虚见这两人相貌不俗,又长得十分相象,隐约已猜到二人的身份,果然听得背后南宫清一声断喝:“白玉,你让开!”他惊惧之下控制不住声音,大喝出口。
清虚阻挡不及,暗叫不妙,果见床上半躺着静静沉睡的柳言初微微一震,嘴角一缕血丝缓缓溢出,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胸口剧烈起伏。随后赶到的柳慕枫兄妹大吃一惊,猛地冲向父亲床前。
白玉一只手微微一晃,已将两兄妹阻住,另一只手抵在柳言初心口处,缓缓运功,低低喝道:“都站着别动。”他身边白槿一双绝丽的凤眼只是愣愣地望着柳慕枫,半晌眼中滑过两行清泪。柳慕枫既忧心父亲病势,又不忍见白槿伤心,手足无措,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见儿子十分伤情,心下暗暗叹息,轻声道:“你过去吧!”白槿惊喜非常,抱了抱父亲的腰身,贴着父亲的后背抽泣道:“谢谢父亲。”随后松开手,直直扑向柳慕枫,慕枫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喃喃道:“槿弟,槿弟。”
柳慕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半晌突地一声冷哼。白槿如梦初醒,从柳慕枫怀中探出头来,柔声道:“大哥,小梅,你们放心,父亲再不会伤害柳伯伯啦,他已经知道不是柳伯伯要害他啦。”
柳慕枫听这话有异,皱眉问道:“什么害他?谁要害你父亲吗?”白槿点点头,正欲回答,却听得一个微弱的声音轻轻响起:“白玉。”众人一齐望了过去,却是柳言初睁开了双眼。
他被南宫清那声大喝惊了气血,醒了过来,只是胸口剧痛,呼吸不继,怎么也睁不开眼来。白玉与他因血盅之术,血气相融,输进他体内的气血瞬时便产生了作用,比那妙药还管用几分,柳言初觉得呼吸渐渐平缓,疼痛似也有所减轻,一瞬间竟有了几分气力。他十几年来朝思暮想,此时心上人便在身边,再也忍耐不住,睁开眼轻轻呼唤。
白玉微微一笑,坐到床头,一只手仍抚着柳言初的胸口,另一只手绕过靠枕,轻轻将他拢入怀里,低低道:“你总是让人放心不下,竟把自己搞成这样,唉。”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却是发了昏了,竟怀疑了你,对你下此狠手,我……”
柳言初微微喘息,截断他的话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么?我想知道,谁要害你?”他静静地想了想忽道:“莫非是陛下?”白玉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身体太弱,好好休息吧,此事以后再说。”柳言初缓缓摇了摇头道:“白玉,告诉我,我想知道。”
白玉沉默半晌,突地问了一句:“言初,如今你还是不愿见到我么?”柳言初微微一愣,突地轻轻一笑,缓缓道:“十几年前,我被德王刺成重伤,昏迷时隐隐约约觉着灵魂飘到了凤落山,却未曾见到你。醒来后我便想着,若那时便死了,我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你了……”他说得太长,气力不济,喘息急促起来,一时说不下去。
白玉掌力微吐,一抹紫光隐隐蕴进他胸口,柳言初精神一振,继续道:“那次大难未死,肃德两位王爷携手而去。我已知德王为了肃王不惜一切,两人同甘共苦,倒也十分畅快,便想得透了。若是你愿为我下那轮回,遭那剔骨剥筋之苦,我也要在你身边,你受苦我便与你一起受苦,岂不比我一人相思终老的好?何况……”
他微微缓了缓,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白玉紧紧拥住他,掌心不敢稍离,只听他继续道:“何况也未必没有别的办法。白玉,我心中始终只你一人。我原想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便去找你,谁料万事不由人心,俗事缠身,一拖竟是十几年了。及后白姑娘托梦于我,我知你与幼子在山中生活得和美,无忧无虑,又怕自己冒然前去反而打扰了你们清静的生活,便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不起婉如,对不起枫儿梅儿,只是‘情’之一字,实难分说,我却是怎也管不住自己的心。这十几年来,我日日思念于你,白玉,白玉……”轻轻呼唤。
白玉微微笑道:”这十几年来,我也是日日想着你。原来你竟是知道了我欲下轮回之事。唉,你怎地如此之傻呢?只一味避着我,白白耽误了这十几年的光阴。”柳言初轻轻笑道:“我听白姑娘说得害怕,怎忍心让你去受那种苦楚,我……我却是想错了。那时太年轻,总认为自己做的便是对的,却不知最后却是伤人伤己!”
白玉拥紧他道:“我那日伤心欲绝,想着再也不要与你相见,负气而去,却也叮嘱过你不可再受刀剑之伤。现下探你心肺,那内腑肝肺是我昨日昏了头所为,倒不难治,只是你的心脉竟似曾被薄剑刺伤过,这心疾却是不易治啊。唉,你真是……真是不听话。”
柳言初笑容渐深,竟似有了几分甜蜜之意,低低道:“你又来怪我,我这伤病,究竟算来却是你害的。”白玉黯然道:“若我不用这血盅之法……”柳言初截口道:“却不是这个,是你咒的,那年你施完血盅,就说什么刀剑之伤。这也是奇了,偏偏你别的说的都不准,独独这一项竟让你说着了。”白玉哭笑不得,柔声道:“是是是,是我的错。”
这两人打情骂俏,旁若无人,情意绵绵,直把周围的人个个听得目瞪口呆。慕枫兄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依恋的神态,不禁面面相觑,清虚上人却是一脸好奇的模样,南宫清面色不悦,暗暗思忖,独有白槿,见父亲与柳伯伯冰释前嫌,两情相悦,心中十分开心。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