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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高老庄。
高老庄……额，这不是西游记中猪八戒的老丈人家吗？可是在唐云华的记忆里，高老庄并不是客栈。那本是一个庄户人家，招了个女婿入赘，结果却不料招来了一只妖怪，占了庄子和女儿。
这个高老庄与那个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
地上的人头还躺在那里，阴森森地笑。童子们又继续搬上来其它的人头，有清蒸，有红烧，还有浇汁。浇在上面的是红色的黏稠的液体，散发出一种带着甜香的血腥气息。
唐云华没再理会那些盘子里的童子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但是这时候周围的童子们统统围了过来，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他们的声音很杂，根本听不清，于是白玉楚帮她翻译了一下：
“不吃东西要给钱，点了东西要给钱。”末了，他停顿一下，笑眯眯地向唐云华道，“你有钱吗？”
“……珠宝可以吗？”唐云华摸了摸包袱。
“人头钞，人头钞！”没等白玉楚回话，童子们已经先叫了起来，“只要人头钞，就要人头钞！”
“闭嘴！”唐云华怒了，她现在很有把这些家伙的头拿下来付账的打算。
“人头钞，人头钞！”童子们才不管她是不是在发火，继续哄哄地乱叫一通，就在唐云华的手伸向绿之枪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道：“没听到这位小娘子的话吗？你们还不让开，在那里磨蹭什么！”
童子们的动作齐齐定住了。唐云华和白玉楚的目光也随之投向客栈门口，只见一位身穿半白不黑的长袍大褂，脖子上系着只花肚兜的壮汉大步跨进门来。他头顶梳了个小发髻，模样很是端正利索，只不过脸上肥嘟嘟的都是肉。这男子进门来后看也不看白玉楚，先朝唐云华拱手唱了个大喏，笑嘻嘻地靠近前来，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生猪刚鬣，是这间客栈的掌柜。犬子们不懂事，给小娘子添麻烦了，还望娘子勿要见怪呀。”
猪刚鬣？似乎是猪八戒出家前自己起的俗名。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唐云华有仔细观察，这家伙肥头大耳，腰部赘肉甚多，确实是很像猪妖的样子。而且在他报出名字之后，四合魔鉴也有了反应，上面显示的的确是猪妖，后面倒是没有标“仙属”之类的字样，与白玉楚应该是品种不同。
不过说起品种……这家伙好像有说刚才客栈里那帮东西是“犬子”吧？犬子不就是儿子的意思吗？猪刚鬣的儿子们是那群怪物？
“你儿子……”唐云华犹豫了一下，目光投向地面上那个半蒸半红烧的童子头，“你们客栈的菜是按照你儿子的模样做的吗？”
“怎么会，我们可没有那等好手艺。随便抓个谁，砍了脑袋直接做菜就行。”猪刚鬣笑道，“反正儿子多，天天生一堆，不如拿来挣钱的好。”
唐云华：“……”
“两位客官方才是点了四盘菜，一共要付人头宝钞四张才可以。”猪刚鬣道，“俺家可是小本生意，虽说儿子多，天天白供人吃饭也是不行的。”
谁要点你家儿子的脑袋拿来吃了啊？是他们自己端上来的好么！
“如果两位客官付不起宝钞，那也没关系。你们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抵押在这里，等有了宝钞再来赎换怎么样？”见对面的人不说话，猪刚鬃主动提议道。唐云华继续伸手去摸枪，这时候白玉楚突然开口了：
“你可是天蓬元帅？”
猪刚鬣眼睛一亮，鼻子翕动了几下，盯着白玉楚上上下下地瞅。白玉楚避过他的目光，道：“几百年前我曾经在广寒宫与元帅见过一面，后来听说你被打入凡间，却没想到会在此处再次相见。”
“你是……是嫦娥姐姐吗？”猪刚鬣瞪大眼睛叫道，他当即恨不得冲上去，但是又有些犹豫，目光在白玉楚身上来回打转，“嫦娥姐姐的样子真是变了很多啊，居然还是男身……莫非你也被打下凡间，还不小心投了男胎？早知这样，我就投女胎好了，这辈子也能跟嫦娥姐姐长相厮守……”
“……我不是嫦娥。”白玉楚默默地往后挪了一点儿。
“咦？那你是吴刚？”猪刚鬣诧异道，“你终于把那棵变态的桂树砍倒了么？暴露狂的习性改了倒是件好事啊……”
“我不是吴刚。”白玉楚目光瞥向一边，对于自己被误认为是吴刚很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那只天天捣药，守着一堆玉蟾丹谁也不给的小气鬼白兔子吧？”
“别拿那兔子跟我相提并论！”白玉楚怒了。
“莫生气莫生气……”猪刚鬣赶紧出言安慰，同时表示了一下对于自己屡猜不中的纠结。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左手握拳重重地往右手掌心一拍，高兴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天宫的玉蟾对不对？唯一的那只从没被玉兔抓住的玉蟾蜍，是你吧，哈哈哈，当初我还差点一脚把你踩死呢，小蟾，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面哪。”
“……呵呵。”唐云华清楚地看到白玉楚对着房梁翻了个白眼。很显然，猪刚鬣又猜错了。白玉楚并不是什么蟾蜍，否则的话，四合魔鉴上也会注明的。但是白玉楚也没有再次反驳，只是跟猪刚鬣套起话来，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开客栈。
猪刚鬣支吾了一会儿，只说自己娶了个媳妇叫高翠兰，这媳妇虽然漂亮又贤惠，但就是太能生了。自打圆房之后，几乎每天都要给他生个儿子，一开始还是每天生一个，后来几乎是天天生一打。
这么多的儿子，生生把个高老庄吃空了，吃光了粮食又吃人，最后除了他们夫妻俩以及几个染了疫病的老头老太太外，村里的活物几乎都被吃了个精光，没办法，只好开了个客栈聊以谋生。因为没粮食，所以店里的菜都是儿子们的身体，不点名的话就默认为脑袋。而且客栈里也不是经常有客人来的，没客人的时候他们之间只好互相吃。
本来今日唐云华他们二人进了客栈，若是拿不出别人的人头来替代，就得将自己脑袋留下的。但白玉楚这厮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猪刚鬣便松了口，表示这顿饭可以免了，放他们离开。但是接下来唐云华问前往西天的路的时候，猪刚鬃却道：
“这里本是乌斯藏国界之地，原本郁郁葱葱，庄户众多，是个好去处。只不过近数十年来，人家渐少，反倒是乌烟瘴气的魔物愈加增多。你们若往前走，只怕会吃大亏哩，搞不好命都保不住，还是趁早收拾了行李归家去罢。”
人家变少还不是被你的这些“儿子们”给吃的？话说这货究竟是怎么把那些个怪物当成儿子的啊，绿帽子简直戴得一层层！
唐云华向猪刚鬣表达了自己不取西经除非死的信念，后者依旧是摇头，但也告诉了她正确的路线。只不过又表示，从高老庄这边往西边去，会经过一片能让人迷路的森林，恐怕他们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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