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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
皇宫里最藏不住的就是消息,皇帝大婚要一后一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楞楞飞遍了紫禁城青砖红瓦下的每一个角落。这些日子连慈宁宫小宫女的言语举动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猜测,更何况今日里太后与皇帝一人拿出的一只碧玉寒蝉,怎能不让人惊讶、惊异、惊喜还有惊疑。
我心底微笑,几位格格倒底是大家闺秀,面上几乎不见神情变动,只是忽然抬起又垂下的眼眸稍稍露出了些少女心思,倒是几个跟着来的大宫女有些沉不住气,手里的帕子捏得紧皱。
“苏茉尔,你和琳琅陪几位格格们着手准备吧,可不能营私舞弊啊,你们忙着,正好儿我和皇帝说说话,宛如跟着侍候就行”,说完又看了眼嘴角含笑的杨素馨,接着说道:“素馨既然要到我这里当差,就先跟你宛如姐姐学着吧”,说完携了福临的手出门,听得身后几若不闻的“嗻”。
与福临出了甘露殿,沿湖缓步,福临要叫罗伞跟着,“皇额娘,到底是端午了,当心暑热”。我摇摇头,笑着回他:“女子寒气重,正该端午时节多沐些日光,可固本强元的,倒是皇帝,年轻气盛,当心中暑,咱们去湖边坐坐吧,那里水气凉快。”
宛如忙先带人去安置物件儿,条理有序,忙而不乱。待我与福临临近湖边时,座椅几凳已经安放好了,宛如又取水净手后才亲自泡制了茶水放好:“启禀太后,这是新制的端午茶,请太后与皇上尝尝,应个景儿。”我端起海底纹青花盏,揭开盖子饮了一口:“嗯,满口清凉,配这大热天儿倒是正好,”福临亦含笑饮完,才放下茶盏:“皇额娘要和儿子说什么?”我拿眼角看了下立在一边的杨素馨,宛如便说道:“启禀太后,今起儿蒸上的藤花糕要好了,奴婢带素馨去取吧?”我微微颔首,宛如带杨素馨行个蹲礼才退了出去。
福临的目光追出去老远,我拿帕子比划着喊:“哎,好一只呆雁呢。”福临闻声忙往空中寻去:“哪呢?皇额娘?”我用手点上他的额头:“这不是嘛!”福临才恍惚过来:“皇额娘取笑儿子。”端茶欲饮,却发现茶已饮尽,面上更添赧意。
因我与福临要说话,小宫人们得了吩咐自是不会到跟前儿来,我提起祥云如意壶福临忙接了过去,看着茶水注入盏中开出朵朵珠花,我才问道:“吴良辅怎么没跟着你?他如今倒是托大了。”福临放下茶壶忙说道:“他如今兼着内务府的差事,今儿去各处分派节礼了。”我深看了福临一眼,说道:“正是这话,他一个宦官,皇帝给他正二品的恩典,是不是高了点儿?”
福临闻言欲辩,又一思忖才说道:“皇额娘的意思是?”我微叹一口气,看着他说:“前些年儿咱娘俩儿天天见不着面,若论陪在皇帝身边的时日,额娘倒不如吴良辅这个奴才多,皇帝对他的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福临闻听此言,忙起身陪礼:“皇额娘言重了,额娘对儿子的恩情天高地厚,儿子之前不能体谅,惹额娘生气伤心,请额娘恕罪。”我拉起他的手:“咱娘俩儿个坐着好好说话,”接着我又叹一口气说道:“额娘不是说皇帝不该给吴良辅恩典,只是一来他是前明留下来的人,住这紫禁城的时候比咱们娘俩儿都长,你打小儿跟着他,他打小可不是跟着你,这忠心上头,我总是有些信不及他;二来,他到底是个宦官,你父皇生前便常说前明几乎就是亡在这样儿人手里,史鉴不远;再来,多少苦读学子十数年辛苦未必能做上的二品大员,让一个宦官来当,是不是有些欠妥当呢?”
福临闻言深思,颔首道:“皇额娘所闻及是,是儿子莽撞了,原想着内务府由詹岱管着终归不踏实,倒是吴良辅儿子还信得过些,这才让他先领了这份差。”
我摇摇头:“詹岱是不牢靠,还有镶黄旗、正黄旗,现如今正白旗也在额娘领下,哪还找不出个知底细的人来了?当初被多尔衮贬去守昭陵的索尼,皇帝可还记得?”福临微怔:“儿子听鳌拜说起过,当日在肃亲王府中盟誓之人亦有索尼,倒是个忠勇之士。”我微微一笑:“额娘就是这么一说,当初被多尔衮贬谪之人中多有可用之才,该怎么用,皇帝可与皇叔、太傅等大臣们商量着办,恩自上出,这些人的忠心即便比不过吴良辅,皇帝亦可想法子制衡。”言及此处,我忽作叹语:“若论帝王之术,你父皇是无人可及的,你倒要好好学着才是。
福临听闻忽得抬首望我一眼,我却了然他未出之语:“在这点上多尔衮亦不及你父皇,他太真了,论取舍权衡,他太依着自己的性子来,福临,”我语重心长地说与他听:“你要学你父皇,大清以八旗立国,以一隅取全局,你要像你父皇以祖宗基业为重,当皇帝来不得率性而为啊。”
福临深以为然,我心中暗笑:这孩子就想听他额娘说多尔衮不好,青春期啊。
正说着话抬头看见宛如带着杨素馨正迤逦而来,福临眉间微蹙,问道:“额娘,那可是礼部侍郎家的格格?额娘看她倒好?”
我冷哼一笑:“额娘看她不好,惯会取巧的,只是额娘这儿可没有那么多巧儿好得的。倒是那石玉蕊,额娘看着还本分,若是日后亦是个安静的,倒可以抬抬位份,慢慢来吧。”福临略带不解地看着我,我慢慢解说与他听:现如今虽说是满汉一家,可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满蒙权贵,对汉人终是多有嫌隙。选几个汉女是彰显皇帝放眼天下的心胸与气度,只是这人却不能太过伶俐,不然皇额娘和你耳根子可再不得清静了。这杨素馨既是自愿到慈宁宫当奴婢使唤,就让她先慢慢学着侍候吧,她还觉得是得了好呢。
福临微微惊讶地望向我,我有些促狭地一笑:“可是觉得你额娘阴险?”
“儿子不敢”,福临忙着撇清。
“你当然不敢,”我微一扬首,“额娘这是教你用人之术!”
说话间娇俏身影已到眼前,施施然一个常礼:“回禀太后,奴婢们新制好的藤花糕,请太后与皇上赏光尝尝?”
我用银制小匙取一块放入口中,果真满口甘沁,再看福临亦吃了一块,正要再用,却先含笑说道:“这藤花糕颜色鲜亮,又如花蕊般香甜,定是你的手艺,才有这么巧的心思。”却见宛如正色行礼回话:“回禀皇上,前些时日夫子教读李白诗句,孟古青格格独喜一首《紫藤树》,奴婢说起紫藤亦可制糕点,孟古青格格听后便起了孝敬皇太后的心思,这里的每一朵藤萝花均是格格在清晨带露摘下,和在面里自带清香,再不用他水。腌制用的白糖亦换了格格用玉杵细细研磨过的冰糖,这才甜而不腻,亦可生津去躁,这磨冰糖的功夫才是功夫活儿呢,磨成的糖末要过三次筛才能与绵糖一样细腻成沙,奴婢要替格格做,格格却坚持这是她的心意。”
听闻此言,福临笑里有些讪讪,只是情人面前不好回转:“终究还是你的心思巧。”宛如嘴角隐了笑意,仍是正经言道:“这糕点原是格格单独孝敬太后的,还特意嘱咐过不教皇上知道呢。”
闻及此处,我亦带了疑惑:“噢?这又是什么缘故?莫非皇帝得罪了你表妹?”原曾与福临笑言,尚未大婚,孟古青便是舅舅家表妹,别老扳着脸吓人。
福临亦是一副不解神色看着宛如,宛如这才带着笑意说道:“这奴婢可不知道,许是格格怕皇上尝着好,太后吃不着了呢?”
“这丫头也被孟古青带坏了,没规矩起来,原还说她是个好的呢。”我以手扶额作懊恼状,却听见福临似是不经意问道:“孟古青真得待你那么好吗?”
只见宛如含了如春水般恬淡笑意:“格格的好,要处久了才知道,奴婢原也以为格格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公主,定是明日般不易亲近,慢慢地才知道,公主的心就如那草原一样真诚,只是公主有自己的不得已,自己的尊贵与骄傲。”言谈间,宛如竟带了自豪的口吻:“就像格格说的:我的心,就像科尔沁的宝藏,你不来寻,永远找不到。”
“我的心,就像科尔沁的宝藏,你若来找,定会把你环绕,”只听有人喃喃接道,抬首看时却是苏茉尔。带了了然的笑意望着她,她亦回望着我,许是她想起了哪些过往,这过往里肯定有布木布泰、有多尔衮还有她。
“几位格格们都包完了?”我转了言语,福临与孟古青的冤家还有得做呢,不急在一时。
苏茉尔对着我与福临行了个常礼,回道:“回太后,一柱香功夫早过了,格格们可不止包了粽子,还做了不少拿手的点心,还得请太后与皇上赏评呢。”
我转头对福临说道:“走,看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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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更了,因为暑假,因为要带宝宝玩,因为这个那个,呃主要是因为懒散吧,给自己定的任务是一年十万字,看着字数够了,便有些惰性,这是不对的,我已经深深地反省过了,加油吧,我会努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