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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老板娘
一行人行至绛州,赵六从马车前面探头进来。
“大人,城门挺松懈的,已经没人三五不时地巡逻了,不周山那帮臭道士也不见踪迹。”
魏征杭从苏顾怀里抬起头,睡眼惺忪道:“南境那些人全军覆没,消息传过来需要时间,估计秦恒和周昀以为我们已经被李慕渊抓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六道。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魏征杭轻笑一声,“不能总让老朱他们待在山谷,绛州城的百姓还等着朱老板的肉铺开张呢。”
赵六被他笑得恍惚了一瞬,魏征杭从前是绛州知府,虽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行事作风十分果断,经常为了查案以身涉险。如今那一魂一魄回来,上一世山神那股放荡不羁的劲儿在他身上逐渐放大,这两种性格毫不冲突地融为一体,让他少了这一世的书卷气,也消磨了上一世的居高自傲,反倒更有人气儿了一些。
只可惜这人身上倒是没了人气儿,剩下一身散魂。
阿月见马车迟迟未动,举着两串糖葫芦钻进来,她一路上没敢靠近魏征杭,一见他她就忍不住哭,她一哭苏顾就皱眉,每次只能远远从马车窗户瞄一眼,他都在睡。
如今好不容易见魏征杭醒了,阿月立刻扑进他怀里。
这一扑险些把魏征杭送走。
这么大一个姑娘,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导致下巴变尖了,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鼻子小巧,鼻尖微红,身形差不多到魏征杭的胸口,是个真正的少女了。
他中间醒来几次,隐约记得这小猫妖被揠苗助长地长大了,万万没料到是这幅模样。
魏征杭险些真的魂飞魄散,好在苏顾长手一伸,抵住了阿月的头。
阿月顶着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脑子还是不太灵光,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爹,你醒了!”
魏征杭吓了一跳:“你瞎喊什么呢?”
阿月吸了吸鼻涕,看了眼苏顾,又看了眼魏征杭,仿佛明白了什么,改口道:“娘!”
魏征杭被她喊得头疼:“我可没这么大的闺女,你再这么乱喊,我可怎么交代。”
他说完自己愣住,好像如今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梁师爷不在了,他也不再是绛州知府,甚至他连一具实体都没有。
苏顾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冲阿月道:“你带路,我们回去山谷。”
阿月听到山谷两个字,立刻两眼放光,兴冲冲钻出了马车。
车帘落下来,苏顾回头对魏征杭道:“没关系,还有我在。”
重回绛州,即便早已物是人非,他也一直都在他身边。
魏征杭点点头,把脸埋在苏顾胸前,叹到:“我再睡会儿,这丫头太吓人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已经人在山谷。
猴精一头杂毛,看着似乎最近山谷里也不算太平,见他醒了,便冲过来道:“老板娘……啊不对……”
他挠了挠头:“魏大人,你怎么这次回来比先前魂体受损地还厉害……”
魏征杭低头看了看,一路上苏顾不眠不休给他补魂,但因法力消耗的魂体几乎是不可逆的。他如今比在云沼时好了一些,下半身是虚虚的魂体,几近透明,唯有胸口往上稍微有些实体。
若是晚上往哪个坟头一站,那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魏征杭倒不甚在意,历经百年的祸事终于了结,他能捡回这点散魂已经感天动地了,那一日他本以为再没机会回到绛州的。
今后多得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这么想着,突然想起刚才猴精怎么喊他,便问:“你刚叫我什么?”
猴精挠了挠头,试探道:“魏……魏大人?”
“不对,前面那句。”
“老板娘?”猴精一听立马慌了:“我错了魏大人,苏老板说过不许这么叫的。”
魏征杭摸着下巴点点头:“我看挺好的,我也不是知府了,以后就这么叫吧。”
“啊?”猴精一愣,魏征杭已经轻飘飘朝外面走去。
阿月正爬在树上摘果子,先前都把她当小屁孩的男妖们此时红着脸,时不时斜眼瞄她,几个女妖在旁嘀嘀咕咕。
“我就说吧,这姑娘随苏老板,模样多标志啊,等明年上元节,指不定多少人人妖妖的追着她跑,月神河的花灯都能给填满了。”
“我看像老板娘,眼睛圆,看着乖,苏老板太没烟火气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明年的上元节,咱们出不出得去……”
“我那西街的铺子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后院种了好些花,说起来银莲也要开了,用银莲做的花茶别提多好喝,花楼里的姑娘都排着队买呢。”
“能在山谷里保命都不错了,如今有吃有喝的,多亏了苏老板和老板娘,知足吧。”
这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日常,让魏征杭听得心里五味陈杂。
他做知府的时候最喜欢没事穿着常服去长街溜达,听着商贩抱怨谁家抢了生意,女人在街上揪着孩子回家吃饭,老人坐在月神河畔钓鱼,这幅市井的场景让人觉得烟火气十足,再好的风光也抵不过这份安宁。
他轻轻从众妖身后飘了过去,前面朱老板的前蹄已经长了出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裹着。
他挥舞着白白胖胖的右手,对着苏顾道:“不周山的道士都去了三界山,不知道又要搞什么明堂。新的知府过两天就上任,秦恒也撤兵了,据说是皇城那边传来的圣旨。”
魏征杭刚好听到重点,接道:“看来李慕渊这个孙儿也不甘心做个傀儡,李慕渊一死,他立刻当起了真正的皇帝。”
朱老板见他这幅模样跟冤鬼没什么区别,想来在南境那一战并不轻松,也不敢多问,只敢寒暄道:“魏大人,你醒了。”
魏征杭摆摆手:“别叫大人了,叫老板娘吧。”
苏顾一愣,朱老板立刻讪笑道:“那都是大伙儿开玩笑的,怎么能乱叫呢,我去说说他们,太不像话了!”
他说着就要逃走,魏征杭在后面认真道:“我真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等他再回过头,苏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板娘?”
“你还挺喜欢?”
魏征杭嘿嘿一笑:“不知道苏老板愿不愿意把棺材铺分我一半?”
“棺材铺配不上你。”苏顾听闻突然收敛笑容,“我要给你的可不止这个。”
他后半句说得声音略小,魏征杭听了个大概,笑道:“我看棺材铺就挺好,等西街开市了,咱们就守着铺子,没生意时喝茶看书,有生意了我看家你送货。也不知道风霁别院能不能收回来,到时候院子里栽点果树,阿月那孩子还是猫的性格,动不动就往树上爬。”
“到时候还要分神教她念书识字,这么大姑娘了,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以前还有梁师爷教她,现在天天就知道吃和爬树。”
他说得动情,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抬头看苏顾正愣愣地看着他,他身后是一片落日云霞,染红了魏征杭苍白的脸。
“苏顾?”
他歪着头冲着苏顾眨了眨眼睛,下一颗,那熟悉的气息越靠越近,虚浮的腰被手臂环住,苏顾的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魏征杭感到胸口一阵酥麻,这次的吻不像往日那么温柔,苏顾仿佛哞足了劲儿,要把他吃下去的样子。
一股冰凉的气息随着口腔落入身体,让这飘忽不定的魂体短暂地稳固了一些。魏征杭虽不用呼吸,还是觉得被吻得喘不过气。
那双手臂死死箍着他,像是怕他下一刻就烟消云散。
魏征杭想到这里更是心酸,他这幅样子,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可能是最后一刻。
“苏……唔……”魏征杭整个人软成一团,任由他抱着。
“唔……苏顾……”他在亲吻的间隙轻声唤着。
苏顾停下来看着他,魏征杭话不成句,断断续续道:“我……我今晚想去趟衙门……”
“梁师爷走后我也没回去过,新任知府要上任了,我想整理些遗物回来……”
苏顾用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温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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